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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4章 女門客 文 / 納蘭朗月

    趙翊鈞忽然問道:「阿茶的茶藝是學自與你?」

    「嚴格來說,並不是。」劉蘇微笑一下,「我只是提供了想法,真正完善這門技藝的,還是新茶。」

    術業有專攻,她有各種想法,自己難以一一實現,都是交由願意研究的人去做。

    這姑娘和先前似乎不大一樣了,趙翊鈞心想。在蜀江碧之時,儘管只聽她說了幾句話,透出的強烈掌控欲便令他心生不喜。

    而這一次似乎有所不同,她更願意與人商量,甚至是將談話的主動權交給他。

    他並不知道這是劉蘇在生死關頭初窺「無我之境」的門徑,心境變化引發的自然反應,只當是自己身份的天然壓迫所致。

    「阿茶防身的那些玩意,是你給的?」趙翊鈞並不打算放過這姑娘。

    馮新茶進入襄王府時,身上帶了不少可用於防身也可用於害人的小玩意兒,此事可大可小,只看襄王更願意壓下去還是緊揪不放。

    「姑娘家,出門在外總要備兩樣防身,家人才能放心啊。」又是這樣輕描淡寫的回答!

    可趙翊鈞很清楚她給馮新茶備下的根本就不是兩樣而是令他王府侍衛長周衡瞠目結舌的一大堆!

    若不是有這個原因,周衡也不會非要在他與客人會面時侍立一旁。好在幾個月來馮新茶並無異動,否則劉蘇接回去的就不一定會是活生生的大姑娘了。

    「殿下,我不僅僅是商人,更是江湖人。武人解決問題的辦法,向來是如此粗暴簡單的。」劉蘇看看暗中警惕的周衡,「這一點,想必你的侍衛長很清楚。」

    被點名的周衡無奈對著郎君的目光苦笑一下,算是默認。

    那邊劉蘇忍不住搶過了話語主導權:「殿下可知,我們江湖人總有些見不得人的消息渠道?」

    見這句話勾起了趙翊鈞一點子興趣,劉蘇才繼續說下去,「代地,頗不太平。」

    趙翊鈞皺眉,代地的不太平早在官家即位之時便有了……

    不對,若仍舊是那些舊手段,她何必特特說與自己?難道是——代王終於耐不住,要動手了?可這與她又有什麼干係?

    姑娘不笑的時候,面容冷峻而嚴肅,「殿下是官家唯一嫡出的兄弟,一旦代地起事,殿下必是眾矢之的。我受人之托向殿下示警,還盼殿下多加小心。」

    趙翊鈞沉沉盯著劉蘇,說什麼受人之托,依他看,是她自己向他賣好的可能性更大些。

    「你的目的是什麼?」他身居廟堂之高,深知皇權更迭甚至不會影響到安分百姓,更何況是身具武藝的江湖人。向自己示好,於她又有何好處?

    談及利益,於少女而言已是說完了正事。她不置可否地笑一下,「殿下,我是商人啊。」商人,從「奇貨可居」的呂不韋起,做的便是投機生意。

    「實不相瞞,我是有求於殿下的。」這時候,她倒不提自己還是個「簡單粗暴的」江湖人。

    有求於人才好,若她無慾無求,他便要懷疑她意圖不軌了。「你有何事?可說來聽聽。你來示警,我便承你的情。」

    劉蘇深吸一口氣,「我想請殿下幫我尋一個人。」襄王不可能輕易承諾與她合作,動用朝廷的力量打擊千煙洲,但尋人這樣小小的人情,他是會答應的。

    「尋人?」他已做好了面對刁鑽要求的準備,若是不合理,自然要推拒了。只是尋人,卻太簡單了些。

    「是。我要尋一個人,事實上我已找了他許久,但至今杳無音訊。因此我想借殿下的力量替我尋到他,此大恩德劉蘇永世不敢忘,為殿下肝腦塗地亦在所不惜!」

    她自然不會為了趙翊鈞輕易肝腦塗地,可若是能找到那個人,便是肝腦塗地又何妨?

    迎著少女期盼的、熱切的、真誠的目光,趙翊鈞點點頭。動用遍及各地的官府力量尋人,在他不過是家信末尾向兄長報備一聲的小事,卻能換來一個江湖人的忠誠,無論如何是划算的——據周衡估量,這姑娘武藝不在他之下。

    劉蘇大喜,抱拳為禮又覺份量不夠,遂深深福下身去,連福了三下,才在趙翊鈞虛扶下起身。

    趙翊鈞心道,這姑娘行事作風都不大像女子,唯獨福禮之時,頗有韻味。

    那廂新茶已收拾好行李,見自家姑娘正對襄王深深作禮,只當是為了自己賠禮,心底不是滋味。忙趨前道:「姑娘,我可以走了。」

    「新茶,不是因為你啊。」不必覺得我因你而受了委屈。又轉向襄王,「殿下,我與新茶不會走遠,就在襄陽城裡,暗中保護殿下安全。如有驅遣,只需到百萬商行尋我。」

    是日起,襄王府便多了一位特殊的門客:劉蘇很快將自己定位為「門客」——自春秋以來,便擁有改變歷史力量的獨特人群,貢獻智慧或力量,收穫尊重與供養,保有**的人格與行為方式的一群士人。自然,她會貢獻的是武力。

    襄王亦是如此想,如今形勢,若要拘泥於禮法,無異於將自己與兄長送到代王案俎邊,任其宰割。

    同時,他已行金陵知府,令其徹查兩年多前可能有過的兇殺案,並以金陵為中心,周邊府郡都開始尋人。

    事實上,自聽說劉蘇要尋的人的名字開始,周衡只恨自己未能早些意識到這姑娘就是個禍害並加以剷除——她要找的是劉羈言!

    當年大名鼎鼎的傾城「落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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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sp;不論是尋仇還是尋親,與傾城四絕有牽連的人,就不該出現在他家郎君身邊!

    若非襄王攔著「既然合作了,就該有誠意,如何出爾反爾?」他早已對那來歷不明的姑娘動了殺機。

    如今的周衡甚是可憐,一廂要防著劉蘇,一廂還要防著代王可能派來的刺客。他已接管了整個襄陽城的城防,若有人入城,絕對瞞不過他的雙眼——前提是,對方走正常渠道入城。

    周衡盯不到的地方,自有劉蘇調派她的人馬盯著。他不知道這姑娘手底下的勢力之所以規模極小是因為她缺乏統領能力,而絕非他所想的低調。若是早知如此,便是累死,他也會防範得更緊一些。

    從李媚娘處得來的消息十分有效——針對襄王的刺殺,從未斷絕過;而來自代地的,更是成倍增長。

    兩個月後,劉蘇對馮新茶苦笑:「這哪裡還是刺殺?簡直就是明晃晃的了……那麼多人衝著殿下來,我們防備不過來了啊……守著殿下倒是更有效些。」

    如今的襄王殿下便如一朵嬌花,無數蜂蝶擁至,根本不用她費心去辨識誰是好意誰是惡意,只管將有意靠近的人擋開,總是沒有錯的。

    她也在疑惑,為何朝廷還沒有任何動作?她不知道,在襄王遭到暗殺的同時,大晉在各藩地的宗室亦同時遭難。

    她曾遠遠望見過的,在紫雲樓上俯瞰蒼生的官家,也已重傷在時人毫無防備的武器之下。

    因為距離遙遠導致信息滯後,也因為深宮之中刻意隱瞞了官家受傷的真相,襄陽城對此一無所知。

    無論是周衡佈置在城門的侍衛,還是劉蘇手下盯著市坊街巷的眼線,都只想到能刺殺襄王的或是武人,或是美人,抑或是別的處心積慮接近襄王殿下的各色人等,從而忽略了進進出出襄陽城的其他人物。

    這日傍晚,一名青年進了城。在城門查驗之時,他的路引堪合俱真實無疑,背上也只背了一隻琴盒。城門衛兵打開包袱,見果是一尾琴,便令通行。

    這青年尋著一處邸店住下,便每日四處遊逛,不事生計,偶爾拂琴自娛,倒是一派神仙般逍遙的日子。這樣四處流浪的青年人並不少見,倒也無人在意。

    襄王府,又擋下一撥來自代地的刺客,劉蘇氣急敗壞:「代王還有沒有腦子,啊?自古哪裡有過靠這些上不得檯面的把戲上位的君王!」

    她礙於合作被困在襄王府,連金陵那裡新得了阿兄的消息也無法親自前去查驗,唯有拜託蜀江碧鄭掌櫃跑一趟。

    可,不是自己親去,她哪裡放心得下?

    心情躁鬱之下,少女隨口囑咐襄王府侍衛:「不肯招?脫了鞋襪,找只山羊來舔他腳底!」

    侍衛拜倒:妙啊!我怎麼沒有想到這一招?不愧是與「落雁」有牽連的姑娘啊……

    十多日後,周衡收到的眾多線報中,一條不起眼的消息湮沒在眾多疑點中:有一個古怪的青年人進了城。

    詢問過眼線,周衡確認這個皮膚黧黑的青年武功屬微末之流,並無別的本事,唯一的交遊是一個酷愛遊樂撫琴的年輕人,便不再以為意。

    江湖之大,每日都有怪事發生,奇人更是層出不群。遠的不說,便是現下百萬商行裡住著的那位女門客,與她比起來,這兩個年輕人只能說是平常了。

    因著這一份不經心,與對女門客的不放心,周衡並未將這一不起眼的消息告知。不久之後,他無數次懊悔自己的大意與不信任,幾乎造成無法估量的後果。

    但此時,他只是忙著安排宴席——襄王身為一方藩鎮,每到臘月二十一日壽辰之時,轄下地方官員都要上門祝壽;同時襄王也須與地方官員商議來年一應事宜。

    自襄王殿下就藩襄陽起,壽宴便被安排在城內超然台,從無例外。今年自然亦是如此,而來自代地的威脅就令負責防衛的侍衛長周衡壓力倍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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