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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2章 過年 文 / 金垚

    過年的這天,家裡人早早起來,簡單吃過早飯,奶奶和西遠娘就開始為中午那頓豐富的過年飯做準備。

    西遠帶著衛車、西韋往窗戶上貼奶奶剪的窗花,西韋他倆根本不會弄,貼的窗花已經看不出原來的樣子,歪歪斜斜的,但是兩人幹勁十足,不讓貼還不高興。西遠沒辦法,手把手,和他們一起貼。

    貼完窗花,西遠三個又把爺爺和父親砍回來的小松樹裝飾了一下,其實就是用奶奶剪窗花的剩餘彩紙往樹枝上粘。這個只要粘上就可以,不需要什麼技術含量,所以西遠就讓西韋和衛成放手大幹。兩個孩子都忙碌的很興奮,西韋是覺得稀奇,以前沒做過;衛成是長這麼大第一次能夠實實在在的參與到過年氣氛當中,以前他都是在旁邊看別人忙碌,家裡沒人把他當個成員看,過年的一切與他毫不相干。

    「成子哥,這兒貼一張,這兒貼一張。」西韋邊往小彩旗(西遠給起的名字)上刷漿糊,邊大嗓門跟衛成講話。

    「好啊。」衛成的臉蛋興奮地紅撲撲的,拿著彩旗貼在西韋指定的位置,然後又拿一個彩旗往上刷漿糊。

    「小韋,貼這兒。」衛成也不忘一心二用。

    「看我家成子和小韋,都能幫家裡幹活了。」爺爺在旁邊整理晚上要掛在樹上的燈籠,西遠幫爺爺打下手。

    「那是啊,也不看是誰家的孩兒!」西遠也不吝嗇誇獎。

    兩個傻娃一聽,幹得更起勁兒了,胸脯挺的高高的,驕傲的像院子裡奶奶養的那隻大公雞。

    爺爺和西遠憋不住地樂。

    裝飾完,爺爺和父親一起把小松樹綁在院門旁邊的門樁上,晚上把燈籠點著掛上去,爺爺說,姜子牙封神之後發現沒給自己留一個位置,沒地兒去了,只好蹲在燈籠桿下,所以過年得樹燈籠桿,還得點燈籠。西遠聽得好笑,西韋和衛成卻聽得津津有味,追著爺爺一個勁的追問後來呢,「後來呀,後來姜子牙就在燈籠底下蹲著唄,不然咱們能弄燈籠桿晚上還點燈籠嘛。」爺爺回答。「爺爺一定也不知道後來怎麼回事。」西遠心裡想,而且他能預見,晚上西韋和衛成一定會沒事兒就過來看看有沒有姜子牙。

    弄完這些,已經接近中午了,西遠把兩個熊孩子收拾乾淨,換上過年的新衣服,人靠衣裳馬靠鞍,兩個孩子一穿上新衣,立馬就精神起來,真是一對漂亮娃娃。

    今年的過年飯破天荒地炒了六個菜:野雞肉燉土豆、酸辣豆芽、醋溜大白菜、酸菜汆白肉、家常涼拌菜和粉絲凍豆腐煲。當然這裡邊的酸辣豆芽、醋溜大白菜、粉絲豆腐煲都是西遠的創意,西遠娘和奶奶把東西準備好,西遠直接上勺開炒,所以一點兒也不麻煩。

    開飯前照例放鞭炮,不過這裡家家很少有像現代放整掛鞭的,只是放幾個取一下寓意就好。連吃飽飯都勉強的時候,其他的都要靠後了。西韋和衛成逞能,今年家裡的鞭炮一定要他倆放,西遠就拿著火,輪換著把著他倆的手一個一個點燃,再抱著他倆往回跑。

    「這小遠多能慣弟弟。」奶奶一邊往桌子上端菜一邊嘮叨。

    「娘,你說小遠對小韋和成子咋那麼有耐心煩兒。」西遠娘樂呵呵地笑。

    「滿村子也找不著咱家小遠這樣對弟弟好的。」奶奶摸摸腦後的髮髻。髮髻上的木簪子還是小遠上集的時候給買的,同村的老人家都羨慕他大孫子孝順,他大孫子可不光對弟弟好。

    一家人團團坐在桌旁,過年了,爺爺和父親可以放鬆一下,兩個人面前的酒盅都滿上酒。爺爺喝一口酒、吃一口菜,滿足無比。別看今年家裡多了一個人,可這年就是過得舒心!其他人沒有酒,也沒有飲料,直接開動,吃菜。照例兩個雞腿西韋衛成一人一個,西遠在雞肉中挑肉多沒有骨頭的給爺爺奶奶一個人夾了一塊,父母那裡也一人孝敬了一塊——沒辦法,四個長輩加兩個小孩,少照顧到誰,誰心裡都會不是滋味,西遠想想,覺得自己好悲催啊。

    吃過飯,西韋在家就待不住了,把哥哥炒的五香瓜子揣在兜裡拉著衛成就往出跑——今天過年,西遠也不拘著衛成在屋裡了,小孩都愛湊熱鬧。

    爺爺和父親喝了酒,飯後一人一個屋,倒下睡午覺,西遠沒事也陪著來了一覺。奶奶和母親在廚房,準備晚上的餃子。在偶爾的辟里啪啦的鞭炮聲裡,西遠酣然入夢。

    北方的冬天,天黑的早,按現代的時間下午四點多的時候天就開始暗了下來,還沒等天完全黑呢,西韋和衛成就跑了回來,兜裡的瓜子少了,多了些花生之類的,過年了,小孩去誰家大人都會往兜裡給放點小零嘴。

    「哥,哥,」西韋看西遠在睡覺,急的在地上轉了兩圈兒,趴在西遠邊上,用手指一下一下點著西遠的鼻子。西遠其實早就醒了,故意裝睡不理西韋。

    「哥哥,哥哥,」得!衛成也趴在西遠腦袋那拿手指戳西遠的臉。

    「呼嚕、呼嚕,」西遠佯裝睡的很熟。

    「你哥咋還不醒啊!」跟西韋和衛成一起回來的柱子問。

    「別吵,我哥睡覺呢。」好嘛,他倆戳了半天,才知道他哥睡覺呢。

    西遠也不逗這兩淘氣包了,起來找出兩段蠟燭,給他倆把小燈籠點上。小燈籠的框架是在西遠的指點下,西明用木條給做的,西遠用奶奶剪窗花的彩紙把四麵糊好,其實是很簡陋的,但對村子裡的小孩兒來講就是比較「奢華」了。

    這裡的小孩都是散著養,大人只求能讓他們吃飽飯,餓不著,凍不著,哪裡有閒心給弄一些小孩子的玩意兒。家裡的蠟燭也就過年的時候買幾根,亮堂亮堂,平時都是點煤油燈,或者連煤油燈都捨不得點,一到天黑馬上睡覺。所

    以誰家肯給小孩子拿蠟燭玩兒啊?。

    村裡的小孩對於西韋和衛成「吹噓」他哥哥一人給做了一個燈籠感覺很好奇。跟西韋他倆進家門的是柱子幾個經常和西韋一起玩兒的,關係比較好的(當然,這是按照西韋的標準評判的),外面院門外還有幾個小孩因為很少來西家,沒敢進門,在大門外等著,也要看看西遠做的神奇的、能拎著的燈籠。

    燈籠一點上,兩個小蘿蔔頭就迫不及待地要出去顯擺,西遠也不管,過年了,家家大人都要守夜,大人忙碌完了都坐在家裡一邊磕著瓜子一邊聊天,小孩子就各家亂竄,儘管是晚上,村裡還是安全的。

    西遠給自己和爺爺一人倒了一碗白開水,爺爺也睡了一覺剛醒,奶奶忙碌了一小天,累了,在炕頭那歪著小憩。爺孫兩個喝著白開水磕著瓜子聊著天。

    「咯吱」一聲,西遠聽到院門響,家裡今天過年,院門也沒栓,可是過了半天也不見有人進屋裡來,大過年的不會有賊吧!西遠下了炕,在灶邊拿了燒火棍,悄悄地打開了屋門。院門邊一個小小的黑影站在爺爺樹起的燈籠桿下,不用看西遠就知道是衛成。

    「成子,怎麼不進屋哪?」西遠走進衛成問。

    「哥哥,」衛成叫了一聲哥哥嘟著嘴,站在那不說話了,西遠怎麼看這孩子怎麼不對勁。

    「怎麼了,來,告訴哥哥,是不是誰欺負你了?」

    「……」衛成抿著嘴不肯吭聲。

    「沒事兒,跟哥哥說,哥哥不怪我們成子。」西遠在衛成的臉蛋上親了一下。

    「燈籠破了。」衛成把背在身後的手拿出來,西遠一瞧,可不是,燈籠上四面的紙都壞了。

    「怎麼弄的?是不是天太黑摔倒了?有沒有摔著哪?」西遠一邊說一邊就著小松樹上掛的大燈籠仔細瞧衛成的身上,用手去摸。

    「醜丫頭,醜丫頭搶我燈籠,還推我……」醜丫頭是西遠給衛成同母異父的那個姐姐取的外號,那個小丫頭比衛成大一歲。

    「她有沒有打你?」西遠一聽就急了。

    「我摔倒了,哥哥做的燈籠破了!我打她,把她打哭了。」衛成是心疼哥哥做的燈籠。哥哥說了,再碰到醜丫頭不用怕,只管打,有哥哥呢。

    「她沒打著你?」西遠問,他還是擔心衛成受欺負。

    「沒有,我一打她,她就哭了,說回去找她娘。」衛成也怕給西遠惹禍。

    「沒事兒,寶貝兒,只要咱沒受欺負就行,有哥哥呢,那個死女人不敢怎樣。」西遠給衛成壯膽。媽的,要是那個女人或者衛老二敢大過年的找晦氣,他可不是吃素的。

    「燈籠破了!」一提起燈籠衛成又眼淚汪汪了,這可是哥哥給做的,也是他最喜歡的東西了。

    「沒事兒,走,咱進屋,哥哥給你修一下,比原來還漂亮。」西遠牽著衛成的手進了屋。

    「來,成子,坐爺爺旁邊,喝點水,是不是光顧著玩兒了,渴了吧?」爺爺伸手把衛成抱到自己身邊坐下。

    衛成還是真渴了,他一邊喝著水一邊看哥哥給修燈籠。家裡的彩紙沒有大塊的了,西遠只好把各種顏色的拼到一起,湊成一整面,然後糊到燈籠上面。

    「哥,哥,成子哥哥回來沒有啊?」西韋一進院門就扯開嗓門大聲嚷,西遠都想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麼大聲的說話,也不嫌累的慌。

    「回來了,回來了。你快進來吧。」西遠應道。

    西韋「蹬蹬蹬」跑進屋,他剛才光顧著和柱子他們顯擺燈籠了,還有他兜裡的瓜子,五香的,別的孩子都沒有。等別的小孩告訴他,他才知道衛成叫醜丫頭給欺負了。

    「成子哥,醜丫頭打你沒?」西韋問。衛成搖了搖頭。

    「我和柱子說好了,等明天堵著揍她。」西韋捏了捏拳頭。

    「呦呵,你還能揍人呢?」西遠打趣西韋。

    「哼!誰讓她搶成子哥的燈籠了。」西韋喊道。

    「我也能揍她。」柱子在旁幫腔。西韋可是說了,誰幫打醜丫頭就把燈籠給誰提一晚上。

    「好啊。」西遠也不勸阻,他家衛成可不是像原來,誰想欺負都行。

    「我揍他!」衛成也不喝水了。哼!明兒看見醜丫頭他還揍哭她,看她還敢不敢搶自己的燈籠了。

    「嗯,行。咱不怕他,他爹哥都不怕,咋還怕她個醜丫頭。」西遠很怕過去的生活給衛成留下陰影,所以不管方式對不對,西遠一概支持。

    「哥,哥,這個燈籠真好看。」西遠用彩色紙拼成大張糊在燈籠上,又把奶奶剪的窗花挑剩下的小的給貼在上面,所以看起來比原來做的那個單色的還要漂亮,西遠給裡邊點上蠟燭,衛成拿著就不撒手了。

    「哥,哥,」西韋在旁邊叫,急的直倒騰腳兒,一看就是瞧上衛成的燈籠了。

    「來,哥也給你的貼兩個窗花,你看看要哪個樣的。」西遠不想委屈衛成,哄西韋道。

    「要這個,還要這個。」西韋也很容易滿足。

    弄好了燈籠,西遠也不懶了,領著兩個弟弟跟一幫小屁孩去玩兒,其實按西遠的身體年齡來算,西遠也不大,村裡有好幾個比他大一兩歲的小孩還滿村跑著玩兒呢。

    嗨!誰讓咱這心理年齡大呢。

    「呦!小遠來了。」西遠和孩子們去誰家,家裡

    裡的大人都會來一句,看著西家小遠就和村裡的其他孩子不一樣,具體不一樣在哪,村民們也說不清,也許是西遠和李大夫學了書的原因?

    「嬸嬸過年好。」西遠也嘴甜地問好,不過眼睛一直沒有離開玩耍的衛成和西韋,他不想讓剛才的事再發生一次。

    「衛成,你這個燈籠上是什麼啊?」別的小孩也想拎拎衛成的漂亮燈籠,不過衛成不可能給他拎,只能想辦法湊近了稀罕地伸手摸摸。

    「是喜鵲,我奶奶剪的。」被一群小孩子羨慕地圍著,衛成很驕傲。

    「我這個是燕子。」西韋也把自己的燈籠舉得高高的。

    「成子,小韋,走嘍,咱得回家吃餃子了。」看時間不早了,西遠叫兩個小傢伙。這裡年夜的餃子吃得早,不用等到午夜子時。

    「回家嘍。」西韋和衛成提著燈籠跟在西遠身後,兩個人你撞我一下,你撞我一下,再跑幾步去追哥哥。

    年夜飯的鞭炮聲又辟里啪啦地響了起來,伴著新年的鞭炮聲,西遠領著衛成、西韋,踏上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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