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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1章 小樹 文 / 金垚

    父子幾個人的快樂隨著驢車進入村裡結束了,生活就是這樣,總是在你開心的時候天降霹靂,把人從快樂中驚醒,用天災*或者各種不如意給人以悲苦憂愁,使得人們的快樂短促得彷彿從老天爺那兒偷來的。

    剛進村,家裡的院門是開著的,西遠下了車,衛成和西韋兩個早就跟猴子似的靈活地踩著車板邊兒跳了下來,一路喊著爺爺奶奶、娘地進了屋。

    屋裡只有奶奶一個人,家裡感覺比每日要安靜。

    「奶,我爺和我娘都幹啥去了?」人就是這樣,天天在家的時候家裡人各忙各的也不怎麼去注意,等離開家一會兒再回來,就會挨著個的問一遍,不然覺得心裡不踏實,哪怕不用猜也能知道他們在幹啥。

    「奶,你咋了,這咋還哭了?」西遠看奶奶拿袖子抹了抹眼角,心裡一下子就著慌了,是不是大半天沒回來家裡出什麼事了?還是老叔又跑家裡來鬧騰了?

    這時候,西明卸好車,把驢拴上也進了屋子。看老太太這樣也著急地問怎麼回事。旁邊西韋和衛成也知道這是有事兒了,在炕沿那站著大氣都不敢出。貧困人家的孩子天生都有一種危機感,好似隨時都做著迎接災難的準備。

    「沒事兒,不是咱家的事,你看我把兩個小兒都給嚇住了。」奶奶連忙用衣襟擦了下眼睛,咧了咧嘴。

    「哦,那就好。」西遠長舒了一口氣,「奶,到底啥事啊?」他不死心又追問了一句,這要不弄明白他今天晚上覺都睡不好。

    「唉!」奶奶長歎了一口氣,「以前常和你玩的那個,東頭張老六家的叫小樹的……」奶奶停頓了一下。

    「啊,他咋了?」西遠有點著急了,旁邊西明和西韋衛成也是。

    「那孩子今天早上在東大溝淹死了。」奶奶這回用一個短句子把事情說出來了。

    「啊?怎麼會?」西遠吃驚地問道。

    奶奶嘴裡的東大溝在村子的東邊,是同離村子六里地遠的合增村分界的地方,那裡因為地勢相對低一些,夏天下大雨的時候,田里的水沒處流,就都彙集在那裡,慢慢地經雨水沖刷形成了一個大約一個半房子高的深溝,這條溝很長,據說沿著溝走能一直走到幾十里外的新蘭河。

    其實這條溝應該就是一個衝擊出來的干河,不下雨的時候裡邊根本存不住水,下小雨的時候有水但沒多少,只有下大雨或者暴雨時,水勢會一下子暴漲,這時候從這裡過是很危險的。平時因為沒有水,所以從這裡經過的人都是下溝上溝的慢爬過去,其實這樣規模的干河應該在上邊修一座橋了,可是修橋是需要錢的,官府不管,老百姓又沒有錢,所以年復一年地任憑這條溝橫在那裡,人們也就年復一年地爬上爬下。

    整個溝面有十幾米寬,因為溝很深,所以人輕手利腳地能過,車卻不行,因此來往的車輛都不從那兒走,也影響了兩個村子人們的往來。

    「是啊,東大溝那不是存不住水嗎?」西明也著急地問。

    「是啊,都說存不住,這不前天剛下過一場雨嗎,溝裡深的地方水還沒幹。」奶奶接著給幾個人講起了今天早晨發生的事情。

    因為去年西遠家養鴨鵝賣了些錢,村裡人都看到了,所以今年村裡養這些的人家多了起來。除了裡正主持挑選的幾家外,其餘的人家也有許多養的。他們因為沒有經驗也不敢養太多,少的人家養了十幾隻,多的人家也有養了三四十的。這些屬於人家私下養的家禽,誰也沒有權利說不讓養,所以村裡裡正也沒吱聲。

    因為這個原因,今年夏天村裡的孩子就都有事情幹了,家家大人忙著田里家裡的活計,放鵝放鴨的事情就交給小孩子們了。好在鴨鵝比較好放,只要給它們找一個有草有水的地方,它們就能自己吃草,吃完草就能直接去水裡游,孩子們只需在旁邊照看一下就行,小孩子嘛,都喜歡熱鬧,嫌一個人沒勁兒,所以經常是幾個要好的搭伴兒一起放。

    小樹家今年也養了二十多隻,平時都是小樹領著弟弟一起去放,弟弟還小不定性,其實等於小樹是又放鵝又看弟弟。

    今天早晨小樹和幾個小夥伴們就把鵝趕到了東大溝那裡,等鵝和鴨去吃草了,幾個孩子就一起耍了起來。

    夏天的時候麥田里會有一種粉色的小野花,開放後像手指肚那麼大,因為顏色艷麗、又是一叢一叢地開,所以看上去很漂亮。正好東大溝附近就有一片麥田,幾個孩子就跑到麥田里踩了好幾束這種野花,他們拿著一邊玩一邊打鬧,打鬧中有一束花掉到溝中的水坑裡了。

    雖然東大溝存不住水,但是溝底下深的地方形成的水坑,在大雨過後的幾天裡,裡面是有水的。

    小樹看到了就蹲在坑邊上伸手去撈,可能是傾斜著身子沒站穩或者是坑邊有水比較滑,小樹就掉進水溝裡面了,溝裡邊的水倒是不深,小樹掙扎的往上爬,但是溝底都是淤泥,他越掙扎越往溝的中間滑,那裡雖然不是非常深,但是也足夠把一個虛歲只有十歲、長得又不高的孩子淹沒了。

    溝沿上的孩子一開始都被嚇傻了,等反應過來的時候連忙喊人,可是夏天地裡的活計早都忙完了,旁邊又是麥田,只要等著到時間收割就好了,所以大清早的根本就沒有村裡人去那裡。

    幾個孩子慌慌張張地四散去找人,小樹的弟弟伸手進水要去救哥哥,被一個大孩子給抱住了。其他的孩子去找木桿看看能不能把小樹拽上來。可是等他們找到了,等大人喊來了,再救小樹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那怎麼沒把他肚子裡面的水往出弄弄,興許能救活呢?」西遠急忙問道。

    「咋沒弄,裡正把他們家的牛都牽去了,在東邊小

    小樹林那兒控了一上午也沒救過來。」奶奶眼睛望著窗外道。儘管不是自己家孩子出事,可是村裡的人都跟著不好受,畢竟都是做爹娘的,能體會到身為父母的苦心。何況小樹那個孩子很懂事,他們都覺得這個孩子很好。

    「放牛背上空的水?」西遠又追問了一下,他不知道這種方法是不是湊效,不過在這裡人們普遍按照這種方式來救,當然救活的幾率也很低。西遠想起了現代那些搶救溺水者的方法,人工呼吸、排除腹水等,可是這裡的人都不會,唯一會的自己今天又不在,到現在整整已經過去了四五個時辰,根本沒用了。

    那個在春節的燈影下,憨頭憨腦、笑呵呵地喊著小遠哥的孩子就這樣沒了!因為一束不知名字的野花丟掉了性命!淹死在一個只有一米多的水坑裡!

    西遠有一刻的呆愣,他覺得這不是真的,人活一次這麼不容易,怎麼能說沒就沒了呢?而且,一個十歲的孩子,人生才剛剛開始啊,最好的年華還沒過呢!

    在這一瞬間西遠有些懊惱,如果自己不是總覺得一個成年人的靈魂和小屁孩在一起玩太匪夷所思,如果在小樹來找他玩的時候自己一次又一次地婉拒,也許這個孩子的命運就不會是這樣。西遠第一次為自己的冷情而自責!

    儘管穿越過來快兩年了,和家裡人之間也漸漸處出了感情,西遠覺得自己已經融入西家的生活中了,可是面對外面的世界,面對村裡的其他人家其他人,他更多的是站在一個看客的角度,覺得一切都和自己無關,他一個現代人再怎麼努力也無法和古人有共同的思想,無法像他們一樣採取相同的態度去對待生活對待他人。

    即便是西家,如果沒有西韋和衛成,兩個還稱不上真正意義上「人」的小毛頭,如果不是兩個小傢伙引起了西遠內心深處對於弱小生命的同情和悲憫,如果不是兩個小傢伙自然而然地和哥哥親近,如果不是兩個小傢伙觸動了他內心深處溫柔的一角……

    還有爺爺奶奶,如果不是他們的慈愛讓西遠感受到了親情的溫暖;還有父母,如果不是不善言辭的他們默默地對他關愛,如果換了一家,換了一個為人處世方式不一樣的家庭,西遠想,他可能仍然會以一個看客的身份對待家裡人。

    小樹的事情對於西遠造成的震動連他自己都始料未及,他以為他可以在這一世冷靜的看世態炎涼,平靜地接受生活中的得與失,可是現在他才發現,他做不到。

    西遠開始反思自己應該以怎樣的態度來面對現在的這個世界,現在的生活,以及那些出現在他生命裡的人和事。

    西韋和衛成兩個小傢伙也聽到了事情的始末,他們也很難過,小孩子的內心是最純淨的。小樹還和他們玩過呢,儘管比他們大,不大能玩到一起去,可是小樹是個知道退讓的孩子,他在家裡是老大,家裡的弟弟妹妹都是他來哄,所以跟著小傢伙們玩的時候會像個大哥哥一樣。

    「唉!小樹他媽都哭得背過氣好幾回了。」黃昏的時候西遠娘回來了,村裡人家出了這樣的事情,誰都得去看看,西遠娘沒讓老太太去,年紀大了經不起傷心事。張老六兩口子也都是老實人,平時在村裡不言不語地,也沒和誰家有過過節。

    「這事啊,誰勸都沒用。」奶奶道。

    「要是不懂事的孩子也許能好點,小樹那孩子,早晨臨走的時候還幫他娘撿桌子,刷碗,把家裡活幹差不多了才出去放鵝的。說他娘身子骨不好,他得幫著多幹點!」西遠娘一提起也有些要抹眼淚。

    「別說這些了,死的咋想都沒用了,還是先顧活的吧。」爺爺一邊往煙袋鍋裡裝煙一邊說,他不想讓家裡人這麼傷心,窮苦人家過日子就是這樣,老天爺給了啥都得接著。他今天也跟村裡男人們去小樹林救那孩子了,可是……沒辦法,這可能就是這孩子的命吧,老天爺覺得他太懂事,把他給收回去了。老人一輩子經的多,看上去是想得開,其實未嘗不是一種信天由命的妥協,人和天爭,能爭得過嘛!

    當天晚上家裡的氣氛有些沉悶,一家人默默地吃完了飯,然後又默默地幹著手裡的活,連西韋和衛成都沒有跑出去玩,連家裡又進了五十兩銀子都沒讓人高興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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