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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5章 傍晚 文 / 金垚

    夏日的午後,西遠和奶奶靜靜地坐在院子裡,葡萄籐灑下一地陰涼,虎頭和毛豆角趴在邊上,「哈赤哈赤」的吐著舌頭,掛在葡萄架邊的蟈蟈蘇雀兒發出「唧唧」「嘟嚕」的聲音。

    架下中間地上,狗蛋坐著小板凳,趴在小桌子上做功課。功課做完,狗蛋自己把東西收拾好,書和筆墨紙硯拿回奶奶屋裡。

    不過,今天小狗蛋拿完了,沒有馬上跑出去玩,他閒來無事,在屋裡轉了轉,然後找了一塊奶奶拆好洗淨的舊布片,把大哥給自己的幾本書:《三字經》、《百家姓》、還有一本醫書疊放好,用布片裹上,然後抱在懷裡走出屋子。

    狗蛋在奶奶和大哥面前慢慢走過,小臉一本正經地往大門那去,「狗蛋,幹啥去啊?」奶奶看狗蛋往出走,問了一句,每天狗蛋做完功課都會在她這裡玩一會,然後再跑出去和村裡夥伴玩,今天咋走這麼早啊?

    「奶,大哥,我去學堂上學了。」狗蛋學西韋衛成每天早晨跟家裡人說話的模樣。

    西韋衛成如今被西遠送進了學堂,包括西陽,只有西勇小,沒讓他去,害得西勇噘了好幾天嘴。

    西遠覺得自己給孩子們啟啟蒙,教他們識識字還好,更深奧的東西卻教不了。儘管上輩子他對古典學有過學習,不過,西遠忖度著,和這裡本土的、從小就深受國學熏陶的坐館先生比起來,水平還是有限,畢竟,對於科舉考試,西遠的瞭解還很膚淺,不能給孩子們有益的指導。

    思來想去,西遠決定把家裡幾個孩子送出去讀書。本打算把他們直接送到彥綏城,又怕孩子不適應,所以臨時決定先送到萬德鎮的私塾裡,讓孩子們過度一下,畢竟,幾個孩子中最大的衛成才剛剛十一歲,還是虛歲,西韋最小,才九歲,長這麼大都沒離開過家,一下子送那麼遠,怕孩子們不習慣。

    西遠的決定也就是家裡大人的決定,儘管捨不得,可是,不能因為捨不得就耽誤孩子的前程,這一點大人心裡都明白。就像西遠,每天西韋和衛成圍著他轉,他的生活也圍著兩個孩子轉,可是,不能因為這樣就把孩子圈到自家這一方小小的天地。

    外面的世界各種複雜,不讓孩子闖一闖,他們永遠長不大,永遠成長不起來,人世的風雨,小的時候,自己有能力給孩子遮擋,可是,雛鷹遲早有翱翔藍天的那一天,如果不早點叫他們認識並適應外面的世界,真到了出巢的時候,羽翼定無法伸展。

    弟弟如今還小,西遠不確定他們以後想走什麼樣的道路,想要過什麼樣的生活,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成長過程中,自己力所能及地提供足夠發展空間,俗話說「兜裡有貨,心裡不愁」,該學的學了,該會的會了,真正需要時,才會一展所能,不至於悔之莫及。

    西遠自己前世該看的看了,該經歷的經歷了,最後弄得滿身疲憊,這一世西遠打定主意老守田園,做一個富足的田舍翁就好。

    至於西韋和衛成,以後想考功名做官,還是考武舉做武將,或者二者都不想要,只想做個商人,或者像他一般在鄉間簡簡單單生活,都由孩子們長大後自己決定。

    所以,西遠還是硬下心腸,把弟弟送出去讀書。西韋和衛成倒是沒有任何不願意,按他們自己的理解,就是哥哥不教他們識字了,改為萬德鎮的先生來教罷了,反正就是白天去學堂晚上回家唄。

    而且,對於成長為小小少年的他們來說,外面的世界是非常精彩的,他們去過萬德鎮,去過彥綏城,還聽哥哥講過濱江府,以及書上描述的京城,總之,他們很好奇外界的樣子,想去探究一下,想認識更多的人,想經歷更多的事,想讓生活更加多姿多彩,蓮花村已經裝不下他們的小小心靈了。

    對於兩個孩子不僅沒反對,反而一臉雀躍的樣子,西遠一陣氣悶,就像現代送離家去外地求學的學生家長一樣,既希望孩子能有一個美好未來,又捨不得孩子離開。

    西遠給選的私塾先生,據說是萬德鎮最有學識最方正的,四十多歲,白淨臉,看上去很嚴肅。

    學館一般正月半開館一直到冬月散館,他們夏初來就學屬於中途插班,不過,私塾嘛,還是可以通融的,而且西家幾個孩子已經學了許多東西,接受能力又快,上了一個多月了,情況還不錯。

    這裡朝廷官員是五日一休沐,學館按理來說也應該是,不過因為學生家遠近不一,所以官學也好,私塾也好,普遍把假期調整為旬休,一個月休三次,每旬最後兩天休息。

    有意思的是,西家把幾個孩子送出去後,程義他們幾個來西家問了西遠原因後,回家商量自家孩子咋辦?西遠說了,該教的他都教了,更進一步的,卻無能為力了。商量來商量去,決定西家咋做他們就咋做,儘管私塾要交束脩,但是狠了狠心,他們還是把孩子一起送了出去。

    如今,西遠還教的,只有秋陽、西勇、小狗蛋、以及偶爾來一次的大妮和小林了。秋陽很羨慕衛成他們能夠去私塾,儘管去年他跟西遠做果酒果醬,把自己一年的筆墨紙硯錢賺回來了,可是上私塾的話,家裡還是有壓力。而且,西遠說了,鎮上的私塾只是暫時上上,以後可能會去彥綏城,萬德鎮的私塾,秋陽都不敢想像,何況彥綏城的!

    狗蛋每天都來大伯家,所以,西韋和衛成每天走時和回來他都會看見,覺得二哥、三哥、五哥幾個上學堂學習很拉風。

    今天他就跟著西韋他們學,把書包成個布包,效仿五哥他們上學堂用的書袋兒,抱著往外走,嘴裡還學西韋衛成西陽臨走時跟家裡人打招呼的聲氣。

    「哎呦,我們狗蛋也上學堂拉,奶奶一會兒就給我們小兒縫個書袋。」奶奶笑瞇瞇地應著。

    「奶,我要青色的書袋。」狗蛋一邊往門外走,一邊跟你奶奶說。

    「行,奶奶給你縫個青色的。」

    「奶,大哥,我走啦。」狗蛋一腳門裡一腳門外跟奶奶和西遠擺了擺手。

    「哎,知道了。」奶奶答應。然後瞧見狗蛋抱著布包走出了大門,不過,沒過屁大會兒呢,狗蛋抱著布包又回來了。

    「狗蛋啊,這咋剛去學堂就回來了?」奶奶問。

    「奶,先生說學堂今天休沐。」狗蛋裝模作樣地回答,小臉上一本正經,休沐兩個字他是聽西韋和衛成說的,知道是放假的意思。

    「哎呀,你看我們狗蛋哎,長這麼大就上了一天學堂,還趕上人家放假。」奶奶憋不住笑,嘴裡調侃狗蛋。

    「撲哧」,坐在那裡想西韋和衛成快回來的西遠,也被狗蛋繃著小臉兒的模樣給逗樂了,「狗蛋,你咋這麼逗兒啊?」西遠一下子把狗蛋抄起來抱在懷裡,「吧嗒」在狗蛋臉上親了一下。

    狗蛋的臉「轟」就紅了,這是他能記得的第一次有人親他,還是他最最喜歡的大哥!狗蛋一隻手抱著自己的小布包,一隻手摟著大哥的脖子,把腦袋趴在西遠肩膀上,說啥也不抬頭,害羞了。

    西遠沒注意狗蛋的樣子,他沒有像以前抱一下就把狗蛋放下,而是一屁股坐在奶奶旁邊,「奶,你說咱家狗蛋像誰,咋和我三叔三嬸不一樣呢?」

    「像誰?像咱家人唄,這才是咱家的種,跟小韋小的時候差不多。」奶奶笑著回答,只不過西韋有父母,還有哥哥寵著,可以理直氣壯地想幹啥就幹啥,小狗蛋就不行了……奶奶想到這兒,心理又有點難過。

    「您別說,還真是。」西遠抱著狗蛋起來,「奶,我去接成子和小韋他們了。狗蛋,走跟大哥一起接哥哥們去。」奶奶沖西遠點了點頭,看西遠抱著狗蛋走出院門。

    西韋他們每天酉時初散學,萬德鎮離得近,酉時中就能到家,西遠閒來無事,每天都會到村頭路邊接一下。

    西家沒有讓幾個孩子走著去學堂,別人捨得西遠也捨不得,好在家裡有驢有牛,西遠後來想了想,還是問了一下栓子,問他有沒有意思來他家幹活,先給家裡趕車,送幾個孩子上學,偶爾幫西明送送吃食,等以後家裡雞養多了,可能還用車往出送雞蛋。

    栓子一聽就答應了,西家給的工錢,一點也不比他給人家蓋房子掙的錢少,而且這活是常年的,不像他給人家蓋房子,只有天暖的時候能幹,冬天要不閒在家裡,要不只能找點零活幹,家裡銀錢來源不穩定,總有朝不保夕的感覺。

    而且西家人一看就心地善良,給這樣的主家幹活省心,況且西遠還答應他,幹得好了會視情況給他長工錢。栓子覺得這就是天上掉了一個餡餅,「光唧」砸自己腦袋上了,都給西家趕了一個多月的車了,還覺得做夢一樣。

    前幾天栓子問西遠,能不能把他老娘接來,西遠讓栓子再等等,說不定他老娘不用來村裡,到時候就可以和兒子一起生活了,栓子一聽,臉上笑開了花,西遠的意思再明確不過了,等西家幾個小的去彥綏城上學堂,還要用他接送。

    一開始,栓子每天把孩子們送去,自己在萬德鎮找個地方把車拴上等,西遠每天會給他倆錢,讓他找個茶樓消磨下時間,栓子捨不得花,從萬德鎮轉了一圈,在鎮子東面看見一片空地,空地上有幾棵老榆樹,於是栓子每天把車拴在樹下,自己或者在地上溜躂,或者躺在車裡睡一覺,時間到了,再把幾個小的接回來。

    可是沒幾天就不行了,因為西韋和衛成覺得每天上學堂,不能和他們心愛的小馬駒親近了,說啥都要騎著馬駒去,西遠不管咋嚇唬和哄勸都不管用,後來沒辦法了,只好妥協。

    馬駒騎去了放在哪裡就是個問題,好在姥爺家離的不遠,西遠特意去了一趟,跟姥爺他們說了,每天栓子把幾個孩子送到學堂,就把車和馬帶到姥爺家放著,時間到了,再去接孩子們回家。

    姥爺一聽,說啥也不讓孩子們在學堂吃飯,他們家離萬德鎮近,坐車的話就一刻鐘多點,硬是要幾個孩子去他們家吃中午飯,二丫和玉珍也一個勁的說西遠,不能讓孩子在學堂吃,裡面的飯菜不如自家做的吃著舒服,孩子們來了也不添啥麻煩,她們不過多下鍋點米而已。

    能是多做一點嘛!加上程南他們一共七個孩子呢,夠湊一桌了。不過,西遠心疼弟弟,也就同意了。姥爺家不富裕,不能讓人家給照顧孩子,還搭錢搭飯兒的,所以西家這邊沒事就會讓栓子順車稍去一些糧食蔬菜肉雞蛋啥的,程義他們也聽南南他們回去學了,也拿了吃食,讓孩子坐車的時候帶著,到時候給姥爺家,權當伙食費了。

    就這樣,栓子每天把幾個孩子送到學堂,然後將車和馬牽到姥爺家,中午再去學堂把孩子接過來,吃過飯休息一會送回去,晚上接完一起回家。

    因為出來的早,西遠抱著狗蛋沒著急,溜溜躂達往前走,一邊走一邊跟狗蛋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遇到啥有趣東西一一指給狗蛋看。

    路過柳樹,西遠抱著狗蛋看樹葉間的綠蟲子,告訴他這叫「看樹狗」,瞧狗蛋好奇,西遠就拿小棍兒摁著蟲子的腦袋,讓狗蛋去摸蟲身。狗蛋開始不敢,西遠就鼓勵他,男孩子嘛,不能養的太嬌氣,就得皮皮實實,心寬膽大才好。狗蛋看大哥用棍子把蟲子的腦袋摁住了,知道蟲子咬不到自己,小心翼翼地用手摸了一下,一看沒事,嗯,再摸一下。西遠見狀,滿意地笑了。

    路過老榆樹,西遠告訴狗蛋樹上的蟲子叫「貼樹皮」,狗蛋還想用手去摸,卻被西遠給攔下了,給狗蛋解釋,這個蟲子身上有毛毛,粘手上了會癢,如果「貼樹皮」落在皮膚上了,不好往下拿,拿下來被它貼到的地方還會很痛。

    狗蛋認真的聽著,這

    些他也知道,村裡的孩子,都是天生地養,從會走會跑開始,就與大自然為伍。不過同樣的話,狗蛋覺得從別人那裡聽到,和從大哥那裡聽到的還是不一樣,具體不一樣在哪裡,狗蛋不知道,反正就是覺得大哥說的話都比別人說的好聽。

    此時已近傍晚,狗蛋被大哥抱著走在樹蔭下,西邊的太陽就要落山,紅彤彤地映著藍的天,紅的花,綠的樹,在狗蛋的記憶中,這一刻是他一生中最幸福的時光,一直到蒼顏白髮也未曾忘記。

    西遠抱著狗蛋來到大路的轉彎處,停在樹蔭下等著歸家的孩子。不大一會兒,就聽到小馬駒以及驢脖子上鈴鐺清脆的聲音,「大哥,五哥他們回來啦。」狗蛋一手摟著西遠的脖子,一手往遠處指著。

    西遠也早就看見了,一架驢車,兩匹小馬駒正往他們的方向飛跑而來,「哥哥,哥哥」「哥,哥」馬背上兩個小小少年,一邊跑著一邊衝他大聲喊。他們身後,是綠茵茵一望無際的麥田,晚風吹拂,麥浪一波一波隨風湧動,剛灌飽漿的麥穗,直剌剌的向著天空挺立,綠色的麥芒映著西天的晚霞,閃爍著歡快的光彩。

    想起前世曾經看過的所謂「麥穗理論」,西遠微微翹起嘴角,臉上露出滿足的笑容,他是幸運的,不必如三個青年一般在麥田里苦苦徘徊猶豫,也不必費勁腦汁搜尋最大最飽滿的那個麥穗,因為他的幸福就在身邊,不必費心去尋找,他珍視的人們,正好也珍視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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