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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四章 世界太小 文 / 手中無劍 非包月作品

    奧迪車離開機場周圍的環形公路,一路向西,朝布魯克林方向駛去。福特皮卡被漸漸甩在了後面,石慧幾乎要看不見前面的車子了。幸好那奧迪車在一個路口折向北面的,放慢了車速,才使得皮卡車再次追了上來,石慧不禁鬆了口氣。

    皮卡車跟到了日落公園附近,石慧的視線裡再次失去了奧迪車的影子。她讓章成龍放慢車速,兩人沿著熱鬧的街道一路尋找過去。

    布魯克林的「八大道」以及日落公園一帶,大部分的居民為華人,一路過去,石慧都能聽見「廣東話」「閩南話」和一些夾雜著各種口音的「國語」普通話。那些店舖的門口或者門上的招牌上,映入眼簾的也都是各種「繁體」「簡體」混雜的中牌匾和旗旛,讓人感覺像是到了《七十二家房客》《羊城暗哨》等的電影場景裡。

    「如果不是我身臨其境,我還真以為自己到了解放前的廣州或者香港呢。」石慧感歎地問道:「章先生,這裡就是『唐人街』嗎?」

    「是啊,這裡就是紐約的華埠。」章成龍點點頭,笑著說:「不過在紐約,『唐人街』並不僅僅是指這裡,像曼哈頓那邊也有條『唐人街』,還有其他地方一些小的華人社區,都被人們稱為『唐人街』。」

    石慧一邊巡視著右邊的車輛,一邊問:「章先生,那陳先生的旅館在什麼地方?距離這裡還要多遠?」

    「我們旅館在『海灣公園道』,離這裡沒多遠。」章成龍說著,把車停了下來,指著對面的一幢建築說:「石小姐,你看,那是不是剛才的那輛奧迪。」

    「沒錯,就是他。」石慧剛才記下了這輛車的牌照,所以很肯定地說。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就這麼一直等下去嗎?」章成龍熄了火,拿起身邊的一隻保暖杯,咕咚咕咚地喝了幾口,「嗯呵,石小姐,那車上的人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你認識他們?」

    「不認識。」石慧眼睛盯著那輛車子,漫不經心地說。

    「那你幹嘛要跟蹤他們?」

    「車上的那位穿白色風衣的女孩子,像我國內一位同事失蹤了的女朋友?」

    「真的啊?嘿,這世界可真是太小了,那你幹嘛不過去問問她?」

    「沒你想得那麼簡單。」石慧打開車門,回頭對章成龍說:「你在車上等著,我過去看看。」

    「哎,需不需要我陪你?」

    「不用,謝謝。」石慧下了車,若無其事地向那幢建築走去。

    這是一座中式的民居,建築風格類似於江南的「石庫門」式的庭院。青磚的圍牆,牆上的瓦片和瓦當使這座建築看起來似乎有些年代了。圍牆有一人多高,門台上掛著兩個大紅的燈籠,兩扇包著鐵皮的木門緊閉著,那輛銀灰色的奧迪就靜靜地停在門台前的綠地上。

    石慧看見門台左側的牆壁上,嵌著一塊銅質的牌子,旁邊是一個門鈴的按鈕,牌子上面噴漆著兩個白色的漢字「夏宅」。石慧站在那門前,正猶豫著,只見那木門「吱吱呀呀」地開了,出來的正是那位穿白色風衣的短髮女子,她的身後跟著一位四十多歲的黑人婦女。

    這女子低頭看著台階,正用英語與身後的婦女說著話,猛抬頭看見石慧正站在面前,不禁愣住了,「是你?小姐,請問你有什麼事嗎?」剛才在機場外面,她顯然還記得石慧,只是不明白她怎麼會跟自己到了這裡,不禁警惕地看著石慧,還不時地回頭看看身後的木門內。

    「哦,真是對不起,我太唐突了,請原諒。」石慧認真打量著眼前的這位女子,尤其是她的相貌,確定她就是自己剛才記起的那個人,便微笑著對她說:「小姐,我剛從大陸來,先前在機場外面看見你坐在車上,覺得你像一個人,一個讓很多人都牽掛和尋找了好幾個月的人,我只是出於好奇,所以才跟過來,如果小姐要是覺得不方便的話,那我立馬就走。」

    「呵呵,原來是這樣,那可真巧了。」這女子嫵媚一笑,警惕的表情頓時鬆弛了下來,她似乎猜到了她所說的那個人是誰,「這位姐姐,那你說說看,我像是你說的那個人嗎?」

    「像,不,你就是——林伊如,對吧?」石慧肯定地叫出了林伊如的名字,「真是不可思議,那麼多人滿世界地找你都找不到,沒想到我剛踏上美國的土地就遇見你,伊如,這真是緣分吶。」

    「姐姐,我以前好像沒見過你,你怎麼會認識我呢?你又是怎麼到紐約來的?不可能是特意來找我的吧?」林伊如見眼前的這位不速之客叫出了自己的名字,也感覺有些不可思議。幾個月前,自己匆匆忙忙離開中國,本以為這裡再也沒人會認識自己,哪知道今天與夏躍進去機場接一位客人,人沒接到,倒是遇見了這位認識自己的姐姐,這世界真是太小了!

    「不不,伊如,我真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你。」說著,石慧向林伊如伸出了手:「我自我介紹一下,我叫石慧,至於我是怎麼認識你的,那說起來,話可就長了。」

    「呵呵,原來是石慧姐,你好你好,見到你真高興。」林伊如握住石慧的手,也認真地打量起她,「石慧姐,你好漂亮哦。」

    「慚愧,慚愧,我哪能和你這林大美人比呀!」石慧笑著拍拍林伊如的手背,真誠地說:「以前只是看了你的照片,今天總算見到真人啦,真的是美輪美奐,難怪……難怪那麼多認識你的人都喜歡你,伊如,你還好嗎?」

    「姐姐,我現在有事要出去一下,如果你有時間的話,不如我們一起坐我的車,咱們一路上再慢慢聊,好嗎?」林伊如親熱地挽著石慧的手臂,笑著說。

    「那當然是求之不得咯。」石慧指了指對面的皮卡,無奈地說:「只

    是我剛下飛機,還沒歇下呢,那車是來接我的,我得先去旅館住下,把時差倒過來,這一路上從國內到東京,再到紐約,真的累死我了。」

    「呵呵呵,這倒是的,姐姐,那等我辦完事,晚上再到旅館去找你,好嗎?」

    「那太好了。」石慧讓章成龍把地址告訴給了林伊如,就上車揮手向她告別,「伊如,我先走了,咱們晚上見。」

    「好的,姐姐再見!」

    **********

    三個多月前的那個上午,林伊如躲在那郵筒的背後,無助地望著戴志勇和石慧親暱的背影,眼淚無聲地流滿了臉頰。林伊如想不明白,到底是那一個怎樣的女人,能使得志勇哥的心在與自己激情纏綿,海誓山盟的時候,同時也被她所俘獲?

    在那一瞬間,林伊如的心,猶如從翻滾著熔岩的火山口,掉進了極地嚴寒的冰山裡,她突然意識到,一個人的感情竟然會是如此地脆弱,如此地荒誕,時刻充滿著欺騙和背叛,即使你付出很多,即使你特別在意,可你所收穫的也不一定與你付出的成比例。

    就在戴志勇他們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中時,林伊如感覺自己突然變得異常的淡定,她奇怪自己怎麼不跑上去追上他們,拉著志勇哥的衣袖痛哭一頓?她默默地站在郵筒旁,拿出兜裡的紙巾,輕輕拭去眼角的淚水,正想伸手去攔一輛出租車,卻覺得喉嚨裡好像有東西湧上來,她便下意思地咳嗽了兩聲,竟然從嘴裡吐出一口鮮血來。林伊如感到眼前一黑,就失去了知覺……

    當林伊如睜開眼睛時,視線還有些模糊,看見的是一片白色。「她醒了,護士她醒啦!」一個似曾熟悉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

    「勇哥,是你嗎?勇哥,我有哪裡做錯了嗎?為什麼你要這麼對我?」林伊如迷迷糊糊地說。

    「伊如,是我,我是夏躍進,謝天謝地,你終於醒了。」耳邊的聲音這樣說著。

    林伊如漸漸清醒過來,才發現自己正躺在病床上,夏躍進那張方方正正的臉出現在她的眼前,並且慢慢變得清晰起來。

    看到夏躍進,林伊如突然感到一陣莫名的委屈,對他狂飆起眼淚來:「夏先生,怎麼會是你?夏先生,你可來了,嗚嗚嗚!」

    夏躍進把林伊如輕輕摟在懷裡,拍著她的肩膀說:「好了,別哭別哭,幸好有我給你的那張名片,這裡的醫生才找到了我,伊如,什麼都不要多想,一切有我呢啊!」

    「夏先生,你帶我走吧,我不想再留在這兒了,你帶我去美國吧。」林伊如的話連她自己都吃了一驚。

    「伊如,這不是件小事,先別忙,你得考慮清楚,等我把你送回學校再說吧。」夏躍進心中一喜,但他並沒有流露出來。

    「不,夏先生,我不想再回學校去了,也不想再看見她們了,只要能離開這裡,你隨便帶我去哪裡都行。」林伊如仰起頭看著夏躍進,態度堅決地說。

    「那好吧,我先帶你去申城,等你把身體養好了我們再作打算。」夏躍進微笑著摸著林伊如的額頭,關切地說:「不過,我得先去問問醫生,你能不能出院。」

    急診科的林大夫告訴夏躍進,引起林伊如吐血的原因,有可能是病人突然受到刺激或者打擊而造成的,也就是我們平常所說得急火攻心。她如今並無大礙,此時出院也並無不可。只是她還需要靜養,避免再受到任何刺激,否則會得她的心臟造成損害。

    夏躍進沒有問林伊如原因,也不想問她到底受到了怎樣的刺激和打擊,而是為她辦理了出院手續,抱著林伊如坐上了他的車。

    坐在夏躍進的車上,林伊如心如止水,她把自己從大山裡走出來這些年的生活做了一下梳理,內心深處一個聲音不停地問著:伊如,這是你要的生活嗎?男人的感情還能靠得住嗎?難道你的將來就要像三姐和媽媽以及其他的姐姐那樣,不停地、重複著過去的那種生活嗎?難道女人除了家庭,除了丈夫和孩子,就不能按照自己的意願,而活得更精彩一些嗎?

    青春和美貌,是上天賜給我的財富,我為什麼就不能好好利用它呢?難道我要為了男人的那一點點可憐的感情,而愚蠢地去守護那些女人所謂的貞操和道義嗎?要是等我到了三姐,或者媽媽這樣的年紀,再去後悔自己的一生,那還有用嗎?人生短短幾十年,與其等我學校畢業再去奮鬥拚搏,還不如現在就踩在別人的肩膀上來得輕鬆。即使自己失去五年的青春和操守,可換來的卻是很多人一輩子都無法得到的,這不是很划算嗎?何樂而不為呢?

    傍晚時分,林伊如時隔五天又站在了夏躍進家的石庫門房子前,心裡可是感慨萬分。自懂事以來,林伊如一直不相信命運說,從不相信人的命運會是上天早就安排好的;她固執地認為,命運就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只要自己鍥而不捨地去努力奮鬥和拚搏,就一定可以改變自己的命運,開創出屬於自己的美好未來。然而,現在的她又不得不相信命運,也許夏躍進就是上天給她安排好的,來改變她未來命運的一個人。

    那天,無論戴志萍還是戴志勇都沒有在意,在當晚播出的「錢江新聞」裡,有這樣一則新聞報道:昨天上午,在市區秋濤路的一個十字路口,有位女孩突然吐血暈倒在地。在這危急關頭,周圍經過的很多熱心路人紛紛自發地加入到救助女孩的行動中。有人為她打傘遮陽,有人對她實施急救,也有人撥打了120。十幾分鐘以後,120急救車趕到,把女孩送到醫院搶救。目前據記者瞭解,女孩已甦醒,並沒有生命危險。今天午後,該女孩已經在其家人的陪同下,辦理了出院手續。至於是什麼原因引起她突然吐血倒地呢?本台記者採訪了醫院急診科的林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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