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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93吾為雞建廟立牌 文 / 洛海清

    於是乎,當李奇突然間心情激烈悲慟要衝過去和雲不了拚命的時候,李成立即從後面抓住他的兩隻手臂,一邊嘴裡說話勸著,語氣卻是責備的。

    方畢清發覺雲不了看見李奇動作的時候臉色有變,也忙慌慌跳出來擋在了雲不了的面前,生怕雲不了這廝宰了別人的母雞不說,還欺負了人家的小孩子,他嘴上也勸了起來,語氣卻是商量居多。

    李成對李奇說的是:「別鬧了,要不是你隨便把它帶出來,它又怎麼會被殺了?」

    方畢清對雲不了說的是:「人家可是小孩子小孩子,你讓著點……」

    李成和方畢清兩人各自「勸」著,說話間有些驚異地看了對方一樣。一上來就勸,這樣的處事節奏還真是有點相似。

    雲不了可不像李奇一樣是個貨真價實的孩子,她又不是沒有個但當,雖然這事情起初還有些莫名其妙,但這會卻也是明白了個大概。這麼說倒是自己把別人的「寵物」給殺了,也怪不得這小孩會像死了「摯愛」一般激動。

    「我又不是不講理的,怎麼會和一個小孩子為難?」

    方畢清竟然會這樣想她?雲不了鄙視地將方畢清從自己面前撥開,倒是走到那個手裡捏著雞踢踏著腳掙扎的男孩面前。

    「喂,小孩,你是叫李奇對吧?」雲不了倒是先出口和這小孩說起話來。

    李奇本來之前就因為偷偷將家裡的母雞帶出來被李成責怪了大半天,這會兒母雞死了還不准他報仇雪恨,他心裡早就老大不樂意了,見這個「殺雞兇手」過來套近乎,巴不得自己的兩個腳在用用力就能踹到這女人身上。心裡早就覺得這女人比那村頭愛罵人的吳婆婆還要讓人討厭。

    李奇還在李成手裡掙扎不休,對著雲不了的黝黑眼睛裡彷彿燃燒起了火焰。

    這樣子根本就沒有辦法好好說話。雲不了歎了口氣,這孩子也太著急上火了。她並起自己的雙指,看了這小孩一眼,便飛速運指在這小孩身上點了兩下。

    「雲不了!」方畢清驚叫起來。

    李奇一瞬間失去了鬧騰的力氣,一下軟了下來,手裡抓著的母雞「屍身」也掉落在地。

    李成還有些愣,他抱著李奇突然柔軟的身子,有那麼一瞬間的失神。

    「哎呀,你別急啊,我又沒做什麼,只是讓他一個時辰沒什麼力氣。他要是老生氣,我根本就沒法和他說話啊。」雲不了見方畢清反應誇張,便有些煩躁地解釋了兩句。

    再瞧瞧那個李成,雲不了幾乎可以肯定這人也被自己剛才的舉動嚇住了。

    而李奇只是被雲不了封住了血脈,並不是不能說話,他這會兒傻乎乎地看著雲不了竟然只能張張嘴,說不出話來。

    「李奇,姐姐……『殺』了你的母雞,對不起……可我當時也不知道這母雞是有主人的,還以為它就是是山裡的野雞。嗯……姐姐並不是壞人,之所以會……『殺』了這隻雞,其實是因為姐姐太餓了……」

    雲不了每說到那「殺雞」的「殺」的時候嘴巴裡就會不自然地停頓一下,好像那個「殺」字實在是用得不怎麼心甘情願。

    而當她剛說到「餓」的時候,彷彿是為了應景,四人之中便響起了一串「咕嚕」的肚子叫。

    李奇和李成彷彿同步一般齊齊地眨了眨眼睛,眼睛在雲不了和方畢清身上逡巡不定。

    雲不了下意識地去看自己的肚皮,有些沒能反應過來。

    方畢清這時卻立即站出來說:「不好意思,勿怪勿怪。」抱歉的模樣,活像是他的肚子發出的聲音。

    李奇李成兩人正覺得心頭明白過來的時候,那雲不了突然間就湊到小男孩的面前,疑似討好地問道:「李奇啊,我可以跟你商量個事嗎?」

    李奇愣愣地看著這張突然貼過來的大臉,忍不住用力要縮自己的脖子,卻發現自己真的沒有什麼力氣,轉而便在心中驚訝這個女的真的是好神奇,根本沒注意到這女人到底想說什麼。

    「嗯,雞死不能復生,李奇你節哀順變。若是這只可憐母雞的後事,我願意一力承當!」

    聽著雲不了信誓旦旦的話,方畢清和李成都將目光落到了她身上。方畢清怎麼聽都覺得這話有些古怪,卻又拿不準。李成卻覺得這女人是不是有些小題大做,明明就是件小事,何必弄得這麼嚴肅?可別嚇壞了小孩子。

    「不如讓我將這小母雞供奉入廟,你也算是安慰了。怎麼樣?」

    雲不了面色正經地和李奇商量著,可李奇卻是一點都沒有聽進自己的耳朵裡,腦子還在想這女人戳他兩下的神奇本領是怎麼回事。

    所以說啊,你和小孩子說話的時候,獲取他的注意力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事。否則當你十分正經地將自己所想和他交流的時候,卻發現他根本就沒有聽你在講什麼,這會是多麼令人挫敗的一件事情。

    所以,當李奇一副如夢初醒的模樣看著雲不了問了一句「你說什麼」的時候,雲不了差點就在他跟前栽倒了。

    這小孩怎麼就能這麼不配合啊?雲不了只好轉頭看向李成,拉開嘴角就對這人露出了一個不太自然的笑容,有些不太流暢地問:「你看……怎麼樣?」

    李成本就覺得這事說不上雲不了的對錯,這說來說去都是李奇自己埋的禍根。要不是他想要只小狗又沒能得到,也就不會在沒有小狗的情況下非要將自家的雞帶出來玩,他要不是沒有好好看住家裡的雞,也不會讓它被路人殺了……這個路過的女人恐怕就是因為太餓

    才會對一隻母雞下「殺手」。

    李成瞧這女人和自己打起商量來,有些茫然,難道這女人並不只是為了安慰李奇嗎?

    「這……」李成瞧了瞧地上安詳躺著的雞,有些無奈,死都死了,還能怎麼樣,又不能再弄活過來,「由姑娘決定吧。」

    「真的?」雲不了突然眼裡大放光彩,為了確定便問了一遍。

    「嗯。」李成點點頭。

    「那我可以處理一下這只*?」雲不了眼裡彷彿盛滿了一汪星海,閃閃發亮。

    李成瞧著這女子指著李奇邊上的雞,不知怎麼心裡生出了一片怪異的感覺,有些遲疑地點了點頭。

    雲不了頓時便真真正正地開心了,抓起地上的雞就將方畢清招呼到自己身邊,順便又問李成:「你有沒有火折子?」

    李成點點頭,一手扶著李奇,一手將火折子掏給了雲不了。

    雲不了立即將那隻雞埋進了之前準備好的土坑裡埋好,又指使方畢清將之前用過的柴火重新整理好,而她將火折子弄燃,便點起火來。

    「雲不了,你該不會……」方畢清有些拿不準這廝的打算,雖然覺得自己應該猜到了,可又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她就能在和這小孩正兒八經討論了這母雞的後事後,就能再做這種事情?會不會對那小孩子太殘忍了?

    「姑娘,你……這是……」李成有些迷惑。

    李奇皺了皺自己的小眉毛,看著雲不了的動作有些眼熟,似乎覺得自己明白了什麼。他記得自己烤紅薯的時候圖方便,差不多用的就是這種辦法。

    「她要吃。」李奇的嘴裡乾巴巴地為李成解答了疑惑。若不是他之前沒有留神聽雲不了說的話,這會兒哪裡還能有這麼平靜,早就要叫著這女人「說話不算話」衝了上去了。不過……似乎也沒法衝過去,因為他這會兒沒什麼折騰的力氣。

    李成覺得自己的手似乎有片刻的抽筋,忙忙將差點滑落在地的李奇重新抱回了自己的懷裡。

    於是這現場的三個男同胞,就瞧見了雲不了那似模似樣的姿態。

    只見雲不了端正閉眼,對著那燃燒起來的火堆,雙手合十彎腰行禮,然後就對這那火焰說道:「母雞啊母雞,你四處亂跑被人誤殺可要吸取教訓,以後投胎轉世再世為雞切莫在這樣不乖巧。如今你塵緣已經了結,我願自塑廟宇為你立牌,願你來生在做一直無憂無慮的雞。」

    「你哪有建什麼廟?」方畢清不由得納悶。

    「腹中建廟,名為五臟。」雲不了一時得意便跟方畢清拽起來。

    方畢清忍不住就想跟這女人翻個白眼,他可沒發現這女人這麼會說話。彷彿是好奇,他便悄悄轉頭去看李成那兩人的表情。

    李成算是徹徹底底明白這女人說那麼多話是為了什麼了,不由得有些好笑,這隻母雞再重要也死了,她就是直說自己想吃,他李成還會為難不成?不過就是一隻雞罷了。

    不過,確切來說,死了一隻會下蛋的母雞,還是有些可惜的。

    李奇腦子裡轉了一大圈後,發現自己不僅被教訓,還被這女人欺負,什麼虧都是他李奇吃了,偏這女人還將自己家的母雞給烤了,心頭一時便覺得委屈要死。

    「你……你不准吃!」李奇還能說話,當人不能就此罷休。

    雲不了的目的達到了,卻懶得和這小娃娃再爭論什麼。她仰頭懶洋洋地看了這小孩一眼,有些無所謂地隨便說道:「你說了不算,因為你爹爹已經答應了。」

    李奇頓時更加冒火了,口中大叫起來:「他不是我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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