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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弗聞清音起【1】 文 / 洛海清

    弗聞清音起,繞樑不絕覺。

    別人看我是個什麼都不大在意的人,我自是個對什麼都不大在意的人。這朝堂之上好些人看不清局勢也就罷了,倒是將我這個二皇子看得明白。也不知將我這麼個無關緊要的人看得如此明白,到底是他們這些瞎眼的不幸呢,還是幸呢?

    我可不在乎這些人到底會落得個什麼下場,我只關心我自己的五感所知。

    聽,能讓我舒暢的言語;看,能令人賞心悅目的東西;穿,便要穿上貼合身子肌膚的上好衣料;聞,只聞讓氣息鬆弛舒緩的如意馨香……

    除了衣食住行之外,為了能讓自己過得更加舒坦,少不得要暗地裡花點心思聚攏些錢財,做些生意無非是個來錢穩定的好方法……

    只不過我向來散漫,對做生意這些事兒也只是交給屬下去辦,我只需瞧瞧賬本盈餘就行。若是誰不長眼了,便叫人替他將多餘的眼睛、手腳去了便行。眼睛和手腳的用處,不是長來讓他們露貪光動手腳的。自然,懂得收斂目光管好手腳的人,也不能刻薄了他們的自律。

    我雖不愛揣測別人,可有些時候也會有些興致做些落入別人眼裡的事兒。倒也不是我有多愛為別人著想,也就是我時而樂意而已。

    譬如,偶爾給早朝換換口味,穿些不那麼拘謹又別出心裁的常服。這些古板傢伙一成不變的著裝有時都會令我膩味,少不得我興致高時也得讓他們的眼珠子能舒坦點。

    至於有些試圖和我拉拉關係送送美人的動作,我倒是憑心情愛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就是那個長公主姑姑的白面私生子問我要個,我看著不貼心想給就給了,誰管他什麼身份有什麼關係?

    這世上能讓我徹徹底底順眼的東西實在太少,就是我父皇那屁股下的椅子我也絲毫不覺有趣。我看這坐上去的和想要坐上去的,還有那被看好應該坐上去的,來來回迴繞著那椅子轉就沒有一天能算是痛快地過了一個順心順氣。

    我管他呢,只要不招惹到我身上,我也就懶得參和。反正我過我的日子,他們過他們的。偶爾按著規矩和父皇皇兄皇弟們見見面打個招呼說兩句話,證明下我存在就行了。

    眼看著這群「苦命人」又開始鬧騰,我倒是想了個主意,出門去找些禪師玩兒。反正這些傢伙稍微配合說兩句「高深之言」,就能頭頭是道小半天,倒也省的我去磨嘴皮子。

    切莫說,這些「得道高僧」能如此享有盛名,除了能說會道頗有學識外,還有著沉靜穩重的聲音,這聲音緩緩道來,在配上幾縷入禪的熏香,倒也挺讓人安神欲睡的。

    偶爾去請禪師講講經,倒也能讓人清清前幾日不能安睡的煩躁。

    不得不說,聽經講禪挺好的。

    只是我沒料到,我那個三弟弟方畢霄——很多人都認為該坐上那位置的人竟然會傳消息給我,試探我是個什麼態度!

    我是個什麼態度?我是個什麼態度還表現得不夠明顯嗎?

    你們該幹嘛幹嘛,火別燒到我身上就行!我誰也不愛幫,只要你們誰成事兒了後還能在京城給我留個窩就成——嗯,不留窩也無所謂,只是搬些卷宗有些麻煩。私下想不引人注目地做生意還是得有些準備,收集這麼多資料集成的卷宗就算一時無用,可隨手扔了還是挺為我那些部下可惜的。

    這些卷宗裡倒是探查了些奇怪的蛛絲馬跡,包括那個水明姑姑那面首的一些奇怪舉動,甚至還有人在醉仙樓挖出了些不堪入目的東西……我當然知道這些東西一捅破會是怎眼的軒然大波,可也沒必要啊。我又不在乎那些事兒,對我又沒什麼用,捅破了無非就是讓別人惱羞成怒對我撒火,我何必去給自己找不痛快呢?

    再說了,醉仙樓背地裡幾經易主,早已在我的人的控制下,粗略算算也是我的生意,他們要是知道事情從醉仙樓走漏,還不砸了樓啊?最奢莫過銷今窟,這醉仙樓能賺的銀子可不在少數,自砸生意的事情我可做不出來。

    眼瞅著父皇那身體是要逐漸垮下,這京裡也要越來越渾濁。呆在這地方實在讓人難受,索性就拖上了之前請到府裡當菩薩供的「得道」大和尚,隔三差五就去京外近處的景致去坐坐,聽他講講道,順便洗洗我的耳朵。

    也不知是不是我太慣著我那些屬下,非要把一些我不樂意聽的消息報給我聽,活害怕我哪天稀里糊塗地就被暗流宰殺。

    我真想說,我那兩個弟弟就算有那個心思也沒那個膽,他們和那些朝臣一樣,雖然看得明白我的性子,偏就是看不透我。知道什麼是「看不透」麼?就好比佛家所說的「業障」,這「障」不能勘破便不能理解不能通透,而人最怕的就是自己所不知不解的東西。

    那兩兔崽子明裡看不出來什麼,指不定心裡怎麼怕我呢!就算是找大哥那個稀泥漿糊去亂攪,也不敢隨隨便便將我拖進去啊。

    我是個什麼角色,我可是個不穩定的因素啊!明知一切只有兩種或者三種可能的時候,為什麼要自作聰明把我算進去?那可不是添亂嘛,惹到了我還真不知道這既定後果會變成幾種呢!

    所以說啊,他們看我還是怕的。我幹嘛要去關心他們兩個之間在鬥什麼啊?好好的就認真上報他們到底有沒有要來挑起我的意思就夠了啊。

    可惜我太懶,心裡清清楚楚也不想和這些榆木疙瘩費口舌,由著他們一遍一遍折磨我的耳朵,還要我自己費心思從中挑出自己感興趣的東西。這不得上心的屬下,也真是夠失敗了。只不過念在其心好意,也就不追究降罪了。

    只是我沒想到,那日去那小山上聽經,竟然會看見一

    一樁有趣的事兒。

    說來也是湊巧,去那山上之前我那笨得要死的屬下還特地來同我稟報了一番,當時也沒在意,也是下山時再次路過那別院的時候突然又想起來了。

    這院子原本是我那些屬下買來經營房產的,後來見漲了價便賣了出去。這買去的人呢,也算是巧啊,竟然是那崇王府上的雙生子。這對雙胞胎做生意那名聲可比我響亮多了——自然,他們奉旨化名,我呢……呵呵,潛水而行。

    不過那雙胞胎也是乖覺,沒有用自己的名義,反而用了一個十分合適的「張大爺」的身份,而這張大爺呢,也是貨真價實存在於世的。

    屬下匯報這些消息,我也不是很在意。做生意嘛,價錢合理公道,有賺就行了。至於對方是誰,那卻是不怎麼重要的。他們是崇王府的人又怎麼樣?我這底下的人那該怎麼按生意規矩來就怎麼來,不用打折討好也不用抬價打壓。生意場上,就按生意規矩來便是了。

    只是下山那一望啊,卻是令我沒想到啊……

    那真是沒想到啊!

    我道那兩小子只知道在錢眼裡打滾,卻不知還有金屋藏嬌的資質啊!

    好吧,事後我也想起來,我那事無鉅細的屬下確實有提起過這院子裡的一些變化,只不過我當時確實沒什麼興趣,也不甚用心。

    卻說那院子門前冒出了個水靈的姑娘,打扮普普通通無甚可取,面貌確實有些許水靈動人的。從裝束上看,卻不像是個下人打扮,稍顯隨意了些。

    當時我就想,嘿,這雙生子竟是這般口味嗎?倒也算不錯。

    我是從沒在我那屬下瑣碎的回稟中聽到過一星半點關於這雙生子情事的影子,這叫我頭一個發現怎能不有些高興?瞧瞧我這些下屬,也算不得面面俱到的嘛。

    呵,這事兒我可真是來興趣要親自查探一番了。

    吩咐了車伕將「大師」先送回府上,回頭等一刻鐘再來接我。我便跳下車去看那姑娘。

    說也奇怪,不知是不是這姑娘太敏感,我怎麼覺得她似乎有些急於避開我?她那水一般的身子突然就變成了一株強忍大風哪怕垂頭也不肯屈服的草葉,倒是叫我奇怪得很。我有做什麼意欲逼迫她的事嗎?這不連話都還沒說上嘛!

    真是冤枉!

    我雖不太在意別人的眼光,但對這些第一眼看起來斯的姑娘家還是不太為難的。也不是很喜歡她這麼怯懦又倔強的模樣,便出口問她話,想打破她這讓人不舒服的模樣:「哎,姑娘是這府中之人?」

    嘿,哪知我這一問,她倒好,瞟了我一眼後竟像是活見鬼了一般,慌忙往一邊躲去。

    我就納悶了,雖然我不關心這京城裡那些少爺是翩翩風姿穩居首位,可我喝杯茶洗個手泡個澡也是能看見自己長何等模樣的。私以為比我那些見不得光的屬下還是好很多的,那之前送來的美人不也毫無扭捏之色地誇我玉樹臨風麼?

    或許是因不諳此道,我有些自我懷疑,下意識抬手想摸摸自己的臉確認一下,卻又猛然想起這動作真是犯蠢,又克制地放了下去。

    嘿,這不長眼的女人還又躲了!

    我尋思著這女人不是跟我較勁吧?呵,我堂堂方畢雯還怕你這麼個縮頭縮腦的低頭妹?我就不信我堵不住你!我就不信你還能走得掉!

    嘿,這一而再再而三的還不消停了?!

    我怎麼就沒見過這麼強這麼不知「停下」的女人啊?居然連一句話都不說?就怎麼悶頭悶腦的?不會是個傻子吧?

    突然想想好像我活這麼久還沒逗過傻子,倒是今日得了個機會啊。

    且珍惜!

    也不知為何,這一來二去,倒是有了那麼些趣味,彷彿我也能從中理解到那些京中子弟,為何獨獨喜歡調戲捉弄小姑娘了。瞧著這麼個柔柔弱弱的女子范倔一般不屈不撓,卻又偏偏不敢吭聲不敢反抗,只能不斷躲——欺負弱女子,捉弄弱女子的快感啊——估計是那些在家不受重視,在學堂不被看好,在朝堂不被期望的敗家玩兒聊以自|慰的方式吧。除了找點根本沒有的自信還能有什麼?

    不過,我嘛,嘿,根本就不在乎有沒有什麼重視,倒是很純粹地體會到這種捉弄一般的趣味,不得不說還有點意思!

    我正思考著,彷彿瞧見這女子的腦袋晃了一下,好像要動似的。

    沒想到還真動了!

    這女的竟甩了我一眼橫!

    是,不明顯,很微弱的痕跡。但我就是看出來了,這女的就是閒我礙眼了!我長這麼大,除了父皇外沒人敢給我甩眼色!

    嘿,這死女人還真是膽子肥啊!

    不過那似怒似嗔的一眼,倒是有些味道啊。不錯不錯,倒是比那些扔出府的小美人有神多了!倒是值得品評一番。

    想著我又覺得有意思多了。瞧著這姑娘竟然也有些樂呵,倒是希望她能多點動作說點話,別老這麼呆呆木木的。沒勁!

    還沒等我把自己的想法說出口,就見那院門口有個老頭兒跑了過來,說什麼「嬸子找」便把這姑娘叫走了。

    本來我驟然聽見這老頭兒的話,頓時沒了興致,也生了些厭煩之心,只想早早回府歇息。哪知我竟聽見這女子「嗯」了一聲,便覺一陣絕妙清音泠泠而過,細緻綿柔卻是回味無窮。

    為此我得了兩個結論:

    一則,老和

    尚穩穩的調子也不過爾爾;

    次則,這女的只要不是啞巴,總有一天我要逼著她說話!

    這難道不該很是自然麼?

    嫖客在青樓裡淫詞艷曲百聽不厭,人風陽春白雪之調從不停歇,就是尋常百姓哼起那溜口順耳民調也難以離嘴……

    我不就覺得這女子聲音悅耳,近日用來洗耳朵最為恰當麼!想多聽聽,洗洗耳朵有什麼不對?

    又不是要做登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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