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暖像是聽見了什麼笑話一般，眉眼都彎了起來：「我不配？瀾月，我掏心掏肺地對你好，信任你、依賴你，用我所有的能力來保護這個身體周全。我視你為自己最親近的人，你現在來跟我說我不配？」
「無論你做什麼，你都不是五小姐。」瀾月咬牙，任憑眼淚流了自己一臉。
是的，眼前這個女孩對她好，什麼都跟她講，信任她，依賴她，但是那又算什麼呢？她不是孫千暖，不是真正的孫千暖！她瀾月，這輩子都只有一個主子！
「倒真是個忠僕呢。」祁昱冷冷一笑。這件事他並不打算插手，他知道千暖的性格，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她一定是想自己解決的。而他，只要站在她旁邊就好了。
千暖沒有說話，殿內安靜了很久以後，瀾月擦掉了眼淚，抬頭問道：「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懷疑我的？」
「雪蓮子的出現。」千暖冷聲答道。
未料瀾月卻搖了搖頭：「錯了，更早。其實，你從長善堂便已經不信任我了，我說的對不對？」長善堂，她問她，瑜妃一事是否與她有關，那時千暖否認了。可是瀾月心裡跟明鏡兒似的，這事和她脫不了干係。
千暖愣住，旋即自嘲地笑了：「是啊……那時，我覺得這事根本不需要你過問，你這樣來問我，無非是有人指使你來問。」
原來，一切的事情都從一早就慢慢發芽了。
等到結出惡果時，又是誰的錯，卻已經看不分明了。
「好，現在我也有三件事要問你，你能否告訴我？」千暖又道。
「你問吧。」瀾月異常平靜。
千暖閉了閉眼，說道：「第一件事，當初葉蒙約我在冷宮見面，致使我被惜貴人抓住，是否與你有關？」這是這些天來一直盤旋在她心頭的疑問，因為這事發生在最一開始。
「是。」瀾月答得很爽快，「在宴會前我便遇見了葉公子，是我告訴他你是假的，也是我讓他約你見面，讓他故意找侍衛給你傳信。等你進冷宮後，我便去找了霞妃，帶了惜貴人過去。「
原來如此。怪不得她那晚要進冷宮前，瀾月幾番欲言又止，還提醒她小心葉蒙。怪不得王雲惜會那麼快找到冷宮來，抓她的現行。怪不得葉蒙會篤定她不是真正的孫千暖。
千暖呼出一口氣，又道：」好，第二件事。淑妃的意外，與你是否有關？「
瀾月一驚：」你怎麼……「」我這些天來一直在想，當時所有的人都在鍾梓宮內，沒有人有時間去做這件事。只有你，那時候留在了殿外。至於你的武功到底有多高深，除了你自己，恐怕沒有人知道。所以，你有這個能力和時間。我說得對不對？「千暖死死地盯著她。
瀾月雙唇顫抖，旋即低下頭，似是自嘲地一笑，然後供認不諱：」沒錯，你都說對了。嶺南孫氏全族習武，身為五小姐的貼身婢女，我自然不能落後半分。「」為什麼？「千暖激動地站了起來，」你恨我佔了孫千暖的身體，要報復我，我認了。可是椒姐姐與你無冤無仇，她還懷著孩子，你，你怎麼下得了手？「」無冤無仇……呵呵……「瀾月抬起頭，眼中又滾出了兩行淚，」你懂什麼？我恨她！五小姐初進宮那會兒，她明裡暗裡給我們使絆子，處處排擠我們欺負我們，五小姐不知道在我面前哭過多少次！憑什麼，憑什麼你一來，就要和她姐妹相稱？不覺得很噁心嗎？「
千暖渾身一顫，退後一步：」所以，在無憂閣那一次，你是故意要模仿她的聲音，栽贓於她，是嗎？「」是。「瀾月揚著下巴，」我只恨，為什麼她明明可以就這樣死在冷宮裡，你卻還要拉她出來，還幫著她越爬越高！「
沒想到，沒想到啊……千暖仿若已經喪失了思考能力，眼前的女孩，分明就沒比她大幾歲，可是已經有了這樣深沉的心機。所有的圈套，時至今日，她才能夠將它們完完整整地連起來。
這樣的城府，這樣的算計，難道這才是後宮？
更何況，瀾月還只是一個丫頭。她尚且如此，那些后妃呢？那一個個花容月貌下，是不是也一樣在步步為營？她們現在做的每一件事，是不是也一樣帶著目的性，也想將誰，置於死地？」最後一個問題。」千暖已全身脫力，坐回了榻上。祁昱無聲無息地伸手抱住她，她回頭苦澀一笑，然後看向跪在地上的人，「我的身體好歹也是孫千暖的，你卻肯為了別人而害我。那麼，我死了，有什麼好處呢？」
瀾月沒想到她會問這個問題，沉默了很久以後，低聲道：「有人告訴我，只要你死了，五小姐便有機會活過來。」
「誰？」千暖又問，這一次，瀾月卻是怎麼也不肯開口了。
把瀾月帶下去後，祁昱這才問道：「這丫頭，你想怎麼處置？」
「隨你吧。」千暖推開他，走進了內殿，躺倒床上。她屈起一條手臂遮住自己的眼睛，然後說道，「你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吧。」
祁昱剛想走進去的腳步也頓住了，他沉默了一會兒，退後幾步：「好，朕晚上再過來，你好好休息。」
屋內的人沒有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