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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 罪證 文 / 雪色無香

    鶯兒卻未明說,只睜著一雙楚楚可憐的眼睛望著穆念雪,好似她的主子知道這件事情的因果。穆念雪剛放鬆下來的心情又倏地收緊了,鶯兒響噹噹地對著她磕了三個頭,道,「求姑娘看在奴婢服侍您的份上安排好我的家人,奴婢來生再來伺候您——」

    穆念雪還未明白過來,鶯兒白眼一翻,唇角溢下一抹鮮血,竟倒地死了。

    「不中用的奴才!」大太太不知是氣是惱,捏著紅色汗巾的手指不住發抖,伸腿踢了一腳鶯兒的屍體命令,「來人,給我扒了這畜生的衣物!」

    接下來的場面穆念雪都不忍心看,冰冷的地上鶯兒被剝得赤條條的橫躺在地上,周圍不管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數十雙眼睛狠厲盯著。

    畢竟是自己苑中的丫鬟,雖然沒有很深的情分,到底是服侍過一場的。穆念雪閉上眼睛就能想像到鶯兒方才祈求她的那一幕,活著時鶯兒沒有受到好的待遇,死後怎能叫她含此屈辱?

    剛要為鶯兒求一句情,一隻手就搭在了她的婉間,穆念雪抬眸一看,棲月暗自對她搖著頭。雖不明白意思,穆念雪終究沒有啟口。彷彿這裡面有深不可測的陰謀一樣,誰先伸手,最後都是血淋淋的下場!

    才歎息完鶯兒,穆念雪就發現了不對勁。散亂的衣物中,穆念雪竟然發現了粉色的肚兜與松綠的褥褲,而這兩件衣物無疑就是她自己的,為何從一個丫鬟的身上脫下來?

    腦中一陣陣混亂,步子也站不穩,沉重的身軀全靠旁人扶著才勉強站立。與此同時,棲月的臉色也瞬間青白了,與穆念雪對視一眼,大有災禍降臨的意味。

    王善保家的早就拾了地上的衣物呈給大太太,大太太一件一件翻著,在查看粉色肚兜時停了下來。肚兜表面光滑,是絲綢做的。中間用細線勾了半朵蓮花、一片荷葉,邊緣則用黑色滾了邊。姑娘與丫鬟的衣物大太太不可能分辨不出來,但此時大太太卻未發話,只是盯著這件衣裳細細地瞧。

    穆念雪臉色都白了,不知道接下來會怎樣。棲月等不及,早就匍匐到了地上磕頭道,「太太,您手中拿著的是我們姑娘的衣裳,前幾天洗完就發現不見了,沒想到被無知的丫頭偷了去……」

    大太太用審視的眼神打量完地上的棲月,對她的說辭並未理會,只抬高了手上的肚兜念了兩個字「遞良」。

    這兩個字雖未聽過,卻讓人感覺似人名一樣。穆念雪還未深思這是誰的名字,大太太已經發了話道,「看看這件汗巾子有沒有寫名字?」

    說罷將一團紅花似的衣裳扔給了就近的婆子,不過一會兒婆子像是找到了,捧著汗巾子遞給大太太道,「沒寫名字,只繡了一片雪花。」

    當下屋裡的人沒有誰再開口說話,誰都清楚這雪花代表著什麼。穆念雪倒退兩步,這才想清楚這一切密謀是連起來的。園中的捉姦、穆念秋出現時的巧合以及鶯兒的古怪,這一樁樁的事情沒有哪一件不是衝著她來的。現在只等著查出「遞良」是誰的名字後,就要給她定罪了。事已至此,穆念雪不能分辨什麼,只能以退為進了。

    「太太,我們姑娘一定是冤枉的,她絕不會做出這等與人密會的事情……」反應過來後,一屋子的奴婢都替穆念雪磕頭請罪。

    「出了這種事情,還不給我安分點兒,好好等在苑中等著查明了結果再來處置你們。」大太太悶聲喝了一句,命人將鶯兒的屍體拖了下去,帶著那些贓物準備出房門。

    「伯母。」穆念雪忍不住出口喚了一句。

    「姑娘還有什麼話說,等結果出來了再作定論。」大太太頭也不回,臉上的表情冰山一樣冷漠無情,踏出門檻前冷冷地吩咐。

    穆念雪冷笑了兩聲,只道,「不知伯母是只在漓雨苑裡查,還是別個苑子都查上一番呢?」

    大太太費氏聽聞後卻頓住了,穆念雪發話之前她原本只想例行公事,既然漓雨苑出了問題她此番也有了交代,二房那邊也該滿意了。穆念雪有意一提,大太太頓住了腳步,「老太太既然發了話,每個苑子都要查,姑娘還是處理好自己的事情吧。」

    說罷抬腳走了出去,一干人等也隨著大太太的步伐邁出了漓雨苑。屋子裡瞬即安靜下來,沈嬤嬤帶著哭鬧不止的穆念辰來到穆念雪房中,一眼看去滿屋裡凌亂不堪,陰冷的月光灑下來叫人覺得蒼涼,冷得不似五月的天氣。

    「姑娘……」沈嬤嬤欲言又止,忍不住歎了口氣。若是以往太太在時,三姑娘與四少爺何曾受過這等待遇?

    穆念雪哄著幼弟,雙眼透著疲憊,卻不肯露出分毫。待懷中的念辰有了睡意才輕聲道,「沒事,你們把東西都收拾一下吧。只要還有人講道理,今日的事情總能分得清黑白的。」

    沈嬤嬤抱著小少爺睡熟的身子去了,地上的丫鬟們各自收拾行李,穆念雪卻迷茫起來,只要還有人講道理,不是她做的事情她如何會害怕?就怕那些人不講理,非要置她死地。

    「姑娘,一定是有人陷害咱們,姑娘的那身衣裳怎麼會好端端地跑到鶯兒身上?」棲月煩悶不已,主子的衣衫都是自己親手料理,怎麼會被旁人鑽了空子?那個鶯兒看起來好好的,為何做出叛主的事情?不惜代價咬舌自盡?

    「不怪你,是我往日疏忽了……」穆念雪眼中透著無力,靜靜地坐在床榻邊,似被人捏住了魂魄動憚不得。

    ***

    漓雨苑中出了事情,穆念雪要想查清楚事實也無能為力,只能被動地等著查訪的結果。第二日有新消息傳進了漓雨苑,一個有關大房的清譽,一個有關三房的名聲。將這兩件事情傳遞過來的青鵲眼角終於有了一絲笑容,「昨日夜裡多虧了姑娘的一句話,她們

    們誣蔑姑娘,想不到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真是活該!」

    穆念雪望著窗外的迷濛小雨還在出神,棲月已經忍不住地問道,「你快說,究竟是什麼事情?」

    青鵲喝了一罐子涼茶,掏出手絹擦了擦嘴角才道,「昨日大太太查萍秋苑時有婆子搜出一雙新做的黑色棉鞋,二姑娘紅著臉連聲都沒做,這不是打大太太的臉嗎?雖然是姨娘生的,畢竟養在大太太名下。我聽她們說當時大太太的臉都綠了……」

    「那還有一件呢?」棲月打斷了青鵲的誇誇其談,問道。

    「另外一件跟三房有關,這次搜出來的不是男人的衣物,卻是一對陰陽娃娃。是從三老爺新娶的夫人房間裡搜出來的,那叫青玄的抵死不承認……」

    青鵲還在滔滔不絕地講著,穆念雪已經乏了,揮了揮手道,「你們先下去了,我一個人靜一靜。」

    青鵲只好收起話頭,與棲月兩人一前一後退了出來。來到房間外,青鵲才道,「姑娘精神好像不太好。」

    棲月看了看窗外天青色的雲霧,應聲,「還不是昨夜出了這樣的事情,叫人煩心的很。現在你我又不能出院子,想找證據也難。」

    青鵲變得沉悶起來,狠狠踢了下箱腳,「都是鶯兒那小蹄子鬧的,平日我就見她古古怪怪的,看來是打得少了。」

    棲月搖了搖頭,看著抱著腳尖、疼痛難忍的青鵲道,「你也該收收你這脾氣,即便是鶯兒有錯,也怪不得這籠箱櫃,踢壞了箱子事小,踢傷了腳事大。」

    說著扶青鵲坐下,替她脫了白色的絲襪,略揉了揉道,「踢到哪裡了,我看看?」

    青鵲吸著氣,秀眉絞成了一把剪刀,隨手擠了一段藥膏在踢紅的腳尖上,「平日裡一副乖巧的模樣,背地裡卻做著坑害主子的事情,我想想就氣!」

    「這事情也不是你想得那麼簡單,不然秋菊也不會被人強了——」棲月說到此處,只是想不明白,秋菊若不是自願的,怎麼恰恰就出現在了漓雨苑?

    「出了這等事情,她們要為難姑娘怕也不是這麼簡單的事,我只是可恨大房、三房都出了事,為何二房就好端端的?」青鵲貝齒一咬,不自覺就將自家主子的分位剔除在二房之外。

    ***

    存菊堂中老太太已經惱羞成怒了,地上跪著一干兒女、媳婦,抹淚的抹淚、說情的說情,已經亂成了一鍋粥,唯有穆念秋昂首挺胸、興高采烈著。

    穆二姑娘穆念池跪在當中,既未辯白,也未流淚,臉上還有一抹與表情不相稱的霞彩。那雙黑色的棉鞋正是她為袁秀才縫製的,等著他上京入考的那天就親手送給他,以表自己的情意,現下卻被當作贓物搜了出來,周姨娘站在一旁很不得臉,頭無精打采地垂著,只盼著老太太從輕處罰。

    另一邊的青玄卻是淚水漣漣,一直在辯解著自己是冤枉的。說她與三老爺情投意合,根本用不著那等下三濫的東西,說這話時還拿眼睛去瞧三太太與紅珊的反應。

    「一定是有人妒忌才暗算我,求老太太為我昭雪!」

    青玄說一句哭三聲,三太太一臉漠視,紅珊卻急紅了臉,指著青玄罵道,「你這是在說誰呢,自己做下的事情別誣賴在別人身上,我沒你那樣不要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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