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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2章 ま九二 文 / 火棘子

    遲衡這幾下功夫展露得恰到好處。

    無人不服。

    一天練下來,兵士們也都累癱了,遲衡神采奕奕,晚上又把百長們叫到一起,詢問如何能招募到更多兵士,博采眾長之後,他將法子告訴給了雲白,讓他看著辦。早晨呢,遲衡不再一個人練刀,而是把百長們都叫起來,一起練刀練棍。

    一個不慎,有個百長還被同伴的棍子敲了一下,摸著腫的包鬱悶地說:「副都統,我們什麼時候能練到像你這樣。」

    遲衡道:「不一定非要像我,但得練到比你們的手下都強。」

    這幾天,玢州的大洪水才徹底停下來,滿目蒼夷,無水縣仍有災民陸續湧進,溫雲白忙著將不同的人引向不同的地方。

    遲衡挑出機靈的兵士給雲白當下手。

    只要新兵入了陣營,遲衡立刻讓他們熟悉軍紀,加入訓練,一刻都不容遲緩。原先有人還在兵營裡私下商議,雨停返鄉之類,可這種極快的節奏令人再也沒精力去想那麼多事情,一連數天緊鑼密鼓的訓練,隊伍越來越壯大,訓練有素,新進來的兵士也很快折服,省了不少事。

    雲白總是忙到很晚,而遲衡則起得很早,二個人都忙得像陀螺一樣,照面都打不著。

    岑破荊離開的三天後,花府的裴老六及護衛隊就撤了。

    之後又招募了數天,前前後後,遲衡在無水縣呆了十天左右,終於不見有大量災民湧入,他向無水縣令辭行。無水縣令又笑又感慨:「虧得你們要走。再不走,就這種兇猛的招募法子,別說災民,恐怕得把我們無水縣地皮上能打仗的都搜刮走嘍。」

    遲衡大笑。

    「絕無半點虛言,副都統雖才訓了不到十天,但看上去跟訓了一年的沒兩樣。」

    「過獎了,看著沒兩樣,上了戰場就露餡了。」

    次日,遲衡將所有兵士召集,糧草齊齊備好,一路向南。因都是步行,跋山涉水,饒是日夜兼程也需花足十天時間,才能抵達炻州的武知縣。

    難得清閒,遲衡與雲白並肩行馬在前。

    內務概由雲白負責,少不了陸陸續續有人向他請教。雲白已不再似最初的拘謹,一舉手一投足從容有度,遲衡暗自欣喜。

    「雲白,跟著我們可比以前苦得多,什麼事務都得親自去做。」

    「是,但有趣得多,遠不是以前可比。」

    遲衡笑得開心:「那倒是,你在段將軍那邊,不至於兵匱糧乏,如今兵是不用愁了,可到了武知我們該怎麼辦呢?不可能草草率率就去進攻壘州吧!再說咱們只有五萬兵士,車輪戰也耗不過駱驚寒。」

    雲白道:「不急。出發前我也與其他知事聊過,我們都覺得明年二月三月是最佳時機。」

    「為何?」

    「春日水漲,行船可進壘州。」

    「可是哪裡還有精力、材料和時間去造船?大軍多待一天,武知縣令都得愁死,真怕把武知縣坐吃山空了。」遲衡戲謔,這可一點兒不假,武知縣養不下那麼多人。

    「現在進攻壘州,未免太倉促了,而且你們對壘州都不熟悉。」

    「你熟悉啊。」

    雲白驚愕地看著遲衡,慢慢說道:「是的,只有我最熟悉。」

    「都是邊界,咱們招兵買馬駱驚寒肯定瞭如指掌,他必然也在準備。等二月三月,咱們萬事俱備,駱驚寒也萬事俱備,就等咱們攻擊了。十二月天寒地凍,駱驚寒也會篤定咱們倉促成軍,不敢去攻擊他,攻其不備,咱們會輕鬆很多。」

    雲白道:「但這些是生兵,不是你們帶的精兵。」

    遲衡何嘗沒想到這些難處,牽著韁繩緩緩向前,天濛濛亮,白霧靄靄,籠著萬木蕭瑟。他想,自己確實不瞭解壘州,壘州不止是地圖上偏居一隅的一塊。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自己連地勢都不熟,戰機再合適又怎麼樣呢。

    遲衡歎道:「如果可以,我真想現在去壘州看看,不說多遠,至少和炻州想接的那幾個縣摸個清楚也行。」可惜在旁邊的不是岑破荊和容越,他不能放著溫雲白一人領這兩萬多人。加之之前岑破荊領走的,拉拉雜雜算起來,現在勉強也能湊夠六萬人。

    雲白問:「你們和夷州的虎中侯很熟?」

    遲衡愣了一愣,反應過來,虎中侯指的是紅眼虎,遂點了點頭。

    「如果他能同時出兵,兩相攻擊壘州,會順利很多,而且梁右將軍打下的基礎很扎實,夷州的兵力不容小覷,出兵之後,別人打不得夷州的主意。」

    遲衡卻搖了搖頭:「夷州和元州需聽從朗將調遣。」

    「我們可以向朗將請示……」

    「不行,夷州的兵不能動,就算拖到二月三月再攻,我們也不能向夷州借兵。」遲衡斷然否決。

    極輕微的一聲歎息,雲白笑了一笑:「你是擔心朗將會無兵可用嗎?元州和炻州的兵力很足,你根本無需擔心的!而且,如果只有可行,朗將才會同意。」

    一提朗將,遲衡耳尖發燒。

    「反正就是別動,肯定有別的法子。」

    說到別的法子,遲衡還真是想到一個,夷州地廣物博,紅眼虎的兵不能動,但不代表沒有別的,比如霍斥。如果能將霍斥的兵借過來攻打壘州,兵力絕對不差,還不損顏王軍的兵。

    不過,跟花雁隨不同。

    花雁隨做的是生意,霍斥要的可不是錢,不知朗將與他是怎麼商談的。

    再者,朗將和花雁隨可以稱之為光明正大的交易,跟霍斥卻絕對是不能宣揚出去,顏王軍想和亂軍合力?傳出去可是一大罪!

    遲衡沒再說話。

    僵持了一會兒,雲白忽然變得輕鬆:「我聽他們說,朗將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很仰慕他,是嗎?」

    「是的。」遲衡回答自然。

    「難怪提到朗將的時候你的樣子都變了。我也很仰慕紀副使,他足智多謀,料事如神。」雲白露齒一笑。

    遲衡想,不止是仰慕,更是期望能朝朝暮暮,相守相親。

    一想到他,就覺得甜蜜。

    雲白又笑了:「就是你現在這樣,像偷吃了蜜一樣,提到別人你可不是這樣的。遲衡,你對朗將該不會……咳,是那種想法吧?」

    「我敬他,也喜歡他,想呆在他身邊,就是那種想法。」遲衡直白地說。

    雲白停滯了一下。

    「朗將在顏王軍快散架時挑起來了,運籌帷幄之中,不靠上面的一兵一糧就攻下了三個州,且州州興旺百姓安康。既能調兵遣將,為人又光明磊落,行事又雷厲風行,風度又高無人能及……總之,我喜歡他,我也想成為朗將那樣的人!」

    雲白啞然失笑:「你把好詞都揀完了。」

    「你不覺得嗎?」

    「朗將確實,令人難以望其項背。天賦尊貴,叫人羨慕不得。」雲白低頭笑著,目光移向遠方的枯樹,「是不是接近過他的人都會著迷?這次慶功賞的調整之後,池亦悔就是跟著朗將的,才第二天就跑來與我們說朗將氣宇逸群。」

    遲衡一愣,大為緊張:「池亦悔跟著朗將?」

    「你不知道嗎?」

    遲衡的心口被狠狠敲了一下,像活生生被池亦悔揍了一拳一樣,心底生出不知是嫉妒還是幽怨的情緒。雖然他知道朗將把自己安排在武知的深意,可是,可是……他還是不能忍受朗將身邊有別人——而且還是自己的仇人!而且他說過要親自訓導一些年輕將領,莫非朗將對池亦悔十分欣賞?

    雲白信馬走了幾步,覺得不對勁,回頭一看遲衡還在發愣。

    雪青馬很知趣一動不動,馬尾拂過馬背。

    雲白回想一下,瞬間明白怎麼回事,立刻笑著說:「不止是池亦悔,當時一行好幾個將領都去見了。我們這邊軍制嚴謹,層級分明,底下的將領是不能直接去見朗將的,除非是朗將下令。」

    遲衡把心按了回去。

    之後有一句每一句的聊,他的心思全繞在朗將的身上,想見他的焦慮,怕他與別人親近的焦慮,燒得渾身都難受,他暗自下定決心,攻下壘州,無論如何都要纏在朗將身邊,無論如何!

    兩個心不在焉的人,騎馬在前。

    很快,靜寂的山路上傳來快馬的篤篤馬蹄聲。遲衡一聽,似乎七八個人,山野之地,哪裡來的戰馬聲。頓時繃緊了弦:「雲白,在這裡等著,我去看看什麼人。」

    雲白猶豫一下。

    遲衡沉聲:「若有個萬一,我會吹口哨,你就去通知咱們的人注意。」

    沒等雲白點頭,遲衡的快馬已經飛奔了出去。一去二三里,很快就看見霧靄中跑出幾匹馬來,再看馬上的人的裝束,心頓時放下,瞬間喜上眉梢,韁繩扯住,停在原地等。

    奔到了跟前,那幾個人飛身下馬:「末將見過遲副都統。」

    遲衡笑:「你們來得正好!」

    那幾個人是誰?正是遲衡從炻州帶到武知縣的幾名小頭目,為首的與容越一樣,是校尉,名凌罕。凌罕沒多寒暄,道:「岑都統命我們幾個來接應副都統,並有一封秘函令末將捎來。」

    遲衡打開信函。

    卻不是岑破荊的親筆書,而是朗將的,遲衡心一陣狂跳,越看越驚喜。

    溫雲白見一直沒動靜,知道沒事,鞭馬追了上來。

    「雲白,就說朗將厲害,我沒說他都知道我最想要的東西。」遲衡無法克制眉宇間滿溢出來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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