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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37章 一四ま 文 / 火棘子

    次日,遲衡對莊期說:「今天你與我一同去麻府。事不過三,我就不信逮不著麻慎之!」

    「我不擅人情世故。」

    遲衡撓著頭:「不礙事,你跟著就行,什麼也不需做不需說。」之前不帶莊期是覺得沒有必要,現在看來還是栓在腰帶上比較靠譜,至少發生個什麼自己也知道,別一哪天回來人跑了就抓瞎了。

    二人沒提縉州的事。

    這一次,遲衡終於見上了麻慎之。去年是文弱的風流書生,今年看來已有些油滑,麻慎之說話很客氣,但一提見麻七麟,他立刻婉言堅拒了。而且不到兩柱香的功夫,就下了委婉的「逐客令」。

    遲衡有點納悶。

    他不明白麻慎之怎麼對自己這麼提防,直到送行那裡,麻慎之若有若無地提到麻行之在破鏡縣。他才頓時醒悟,麻慎之已將自己劃在麻行之那一撥了,難怪生分得不行。再一想,不對,更因為麻慎之站在了鄭奕那一邊,所以對顏王軍自然提防。

    權衡了一下矽州城的情形。

    遲衡與莊期說:「咱們得去一趟破鏡縣。麻慎之耳根軟,手底弱,就算他當了一州之主,連橫之事是指望不上的,還是麻行之比較靠譜。」而後說起了去年麻慎之、紀三娘、沙葉等諸事,莊期聽得有趣。

    說走就走,二人離開客棧。

    騎馬出了矽州城,遲衡還沒加鞭就停下了。因為眼前一排著盔甲的人橫空出來,各個寒衣如鐵。遲衡將大刀一握,難道麻慎之想斬草除根?不可能是,自己還沒表露任何意思呢,兩軍交戰尚且不殺來使,何況太太平平。

    盔甲之中,有一人著普通衣裳,生得高大,膚色略黑,鼻樑高直、眉目深陷,眸子如點漆點墨,鬢髮微卷,大有異域之相。

    他卻只看莊期。

    遲衡了悟,莫非他就是莊期在矽州城裡認識的朋友。一看煞氣就很重,兩人怎麼搭上的?遲衡扭頭望莊期,莊期還是一派從容。

    遲衡朗聲道:「這位朋友,有話好說,擋我們的路不知為何。」

    男子騎馬緩步過來,將遲衡上下打量一番。

    而後目光流連在莊期身上:「莊期,你是要出城去嗎?我明天就回縉州,連行李都為你準備好了,你要嫌騎不慣馬,我也備好了馬車!」聲音渾厚,口音也異於矽州人,咬字很重。

    莊期道:「扈爍,我還要去壘州探望師弟,這一去一回不知道到何時,日後有緣我自會去縉州尋你。」

    扈爍失望之色拂過,停了一停很乾脆地回答:「你們現在要去哪裡?」

    沒等遲衡阻攔莊期已答:「破鏡縣。」

    扈爍眼睛一亮:「我回縉州也要路過那裡的,不如一路同行。」

    這種誠摯到難以想像的熱忱無法推卻,再說扈爍也沒死纏爛打,遲衡二人遂同行了。扈爍性格粗獷豁達,又愛親近莊期,三人在一起終於不冷清了。

    遲衡本想快馬加鞭早早趕去,奈何莊期的馬技不行,一天走不了多遠。

    這天早晨,遲衡起了個大早,見莊期撫摩著白馬的脊背,白馬的毛色極柔極亮。而旁邊,扈爍說著什麼,莊期雙眉微皺。

    遲衡心中一動。

    莊期自從紫星台極少笑。

    在客棧時自己早出晚歸也不知道莊期都怎麼打發時間的,更不知道莊期扈爍二人是如何認識的。遲衡大踏步過去:「莊期,怎麼了?」

    「馬病了。」

    遲衡歎了一口氣,這匹馬就跟莊期一樣,高貴還嬌氣叫人沒法子:「你騎我的吧。」

    不等莊期回答,扈爍爽朗道:「不需要擔心的,我最不缺的就是馬,再來十個人也不怕,這匹馬中看不中用,到了縉州我送你一匹血馬,保管腳力第一。」

    不提這一路上的小磕小絆。

    到了破鏡縣,扈爍卻不分道揚鑣,只說路上還需等人,甩都甩不掉。遲衡見他常圍著莊期,至少莊期不寂寞了,遂默許了。

    這一次,遲衡很快找到了麻行之。

    還是麻行之熱情,一聽遲衡來找立刻大踏步迎出,滿面春風。一年多不見,麻行之依舊是濃眉大眼,眉眼開了不少,笑起來很開朗。遲衡糾結的心頓時放下,跑過去狠狠揍了麻行之一拳:「你小子讓我好找!」

    麻行之哈哈一笑:「我怎麼知道你來!」

    二人單刀直入寒暄起當下的境況,麻行之沉默了:「一個月前家父聽人讒言,把我遣到破鏡縣,前兩日才平了破鏡縣的亂黨,所以一直耗到現在。近日家父又染上風寒,所以調遣令一直沒收回。不過,矽州城有家兄在也無需太擔心。」

    遲衡越聽越困惑地說:「風寒?不是風寒那麼簡單,你不回去看一看嗎?」

    麻行之追問之下,才知道麻七麟不是風寒,而是大病。不由得狠狠一拍桌子:「麻慎之給我書信,說小風寒不需要擔心,想不到竟然是這樣,他這是什麼意思,都說了兄弟倆一起掌權矽州城,他還擔心什麼!」

    遲衡了悟。

    麻行之年齡輕又沒心眼,還有兄弟情誼,以前是仗著父親在所以無需擔心。就現在這樣子,遲早是要被麻慎之給踢得遠遠的。而就麻慎之那性子和能力,遲早是要被盧非略等手下給取而代之的。

    這可不太妙。遲衡便與他說了盧非略的事。

    才提這個名字,麻行之就更怒了:「家父早都提醒過,盧非略這個人奸詐無比,麻慎之偏偏愛和他一起,我來破鏡縣就是盧非略搞得鬼!」

    遲衡深吸一口氣:「你打算怎麼辦?」

    麻七麟的命令肯定是很難等來的,說不定等來的是逝世的噩耗,那時再來一場血雨腥風就遲了,說不定外人乘虛而入,矽州不保。遲衡遂與他商量如何回矽州城一事,想不到麻行之搖頭:「我不願與麻慎之爭矽州城——反正我都有矽州其他城池了,他要喜歡就送給他了。」

    遲衡一愣。

    麻行之這才解釋,原來,麻七麟早將矽州的兵權能全部交給了麻行之,只有矽州城這一個是由麻慎之佔據的。如此一來,世事瞬間就倒轉過來了,麻行之原來早就勝券在握。

    遲衡於是直接說了顏王軍期望能聯合矽州之事,麻行之大喜:「正好,矽州左有鄭奕虎視眈眈,右有西北諸狼,我早就想連橫了!」

    二人一拍即合。

    躺在營帳裡,遲衡手覆額頭,忽然覺得這事太輕易了,全然不像上次與紀策來,二人那一番周折。當然也是時過境遷,一年時間,矽州的勁敵已不再是濘州,而是實力強橫的鄭奕,想要不被吃掉,要麼吞別人,要麼連橫,自然不像之前那麼猶豫。

    遲衡轉輾反側,還是覺得不對勁。

    旁邊的莊期開口了:「遲衡,你怎麼了?」

    其實方才與麻行之見面時,莊期一直在身邊。遲衡遂將心中疑惑全部說了出來,沒想到麻行之能那麼利落地答應。莊期想了一想,說:「他確實不假思索,但我並不覺得這個可疑。我更困惑的是,為什麼麻七麟會把麻行之遣出矽州城,他不是疼愛次子嗎?難道會在這關節出差子?」

    忽如醍醐灌頂,遲衡撫掌:「原來如此,我明白了!」

    莊期困惑。

    遲衡興奮地說:「咱們是一葉障目不見泰山!麻七麟其實是想乘著這關口,給次子肅清敵對啊!你想,麻行之一離開,那些蠢蠢欲動的人肯定都浮上來了,麻行之只要等著收網就是了!難怪我說,麻行之對父親生病一事並沒有表現太大擔心,反而對盧非略等人很憤慨!」

    麻七麟知道,是時候給次子留下可信的人的時候了!

    而生病或許是借口,也或許是契機。

    遲衡激動得差點從床上跳了起來:「若是如此,麻行之應該很快就會下手了!他的老丈人沙將軍在矽州城也算是忍辱負重,二人若是裡應外合,那些個上躥下跳的人,一早死得光光的!」

    莊期琢磨了一下,放棄了:「都是老狐狸!」

    次日,遲衡滿面光輝,有意無意地提起自己的猜想,果然麻行之一開始面色不自然,後來就坦率地笑道:「遲衡,我真佩服你,打戰好,還聰明,家父正是這個意思。他說我不會看人,掌州後怕著了人的道。趁著這個機會,正好肅清一些人。」

    「那你準備什麼時候收網?」

    麻行之沉吟:「不久了。」

    遲衡笑了。

    「至於連橫,其實很多人都來過,甚至濘州的杭竺當初也提過,家父沒有同意,想不到轉眼間,濘州就歸顏王軍了。如今世事,孤州難存,家父說過,也許不久後就該與顏王軍交戰了。想不到你來提連橫之事,自然比較交戰來得好。別人若來還要思量一下,你心眼實,我信你。」麻行之沒有隱瞞。

    遲衡與麻行之一向對盤,就是不說戰事也有很多話說。

    二人暢談良久。

    期間遲衡也和麻行之說過,若只安於矽州一州,也是不長久的。麻行之回答,他有意西北數州,但目前強敵環伺,他力不從心。說到這裡時,麻行之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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