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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90章 一九三 文 / 火棘子

    這一次的接風宴氣氛出奇的壓抑。

    在座的紀策、莊期、石韋等人都不嗜酒,沒太往狠裡勸,遲衡獨自一人一杯接一杯。坐在旁邊的安錯生性無心,不會察言觀色,對戰事問來問去,緩解了一下緊繃的氣氛。

    聽到最激動處安錯手舞足蹈:「遲將軍,這種大好消息,為什麼不把燕行叫過來一起吃飯呢!」

    遲衡置若罔聞。

    安錯兀自又琢磨了一下感慨:「燕行不喜歡熱鬧,他得錯失了多少了樂趣啊!」

    話音剛落。

    宮平進來跑到遲衡跟前,抑制不住的激動,雙頰泛紅光:「將軍,我找到了,我終於找到了最合適的!三百年前的古銅鏡,這叫一個絕,才拿出來幾個人爭著要就我眼疾手快搶到了。」

    說罷,一個龍虎對峙鏡放在了桌子上,模樣很是霸氣。

    安錯好奇地問:「做什麼用的?」

    「送人的!」

    安錯訝然:「為什麼要給人送鏡子?給敵將嗎?難道是撒泡尿照照鏡子的寓意!」

    一桌子人跌倒。

    遲衡哭笑不得斜了宮平一眼。

    宮平鬱悶地大聲反擊:「什麼呀什麼呀,你懂什麼呀,將軍說的是破鏡重圓,看看,我還特地選了一個龍虎合歡圖,拿著忒重忒結實了,絕對摔不爛。」

    遲衡扶額:「拿走!趕緊拿走!」

    宮平委屈地收回懷裡,忽又眉飛色舞,從腰間拿出一把劍:「將軍,這是數月前你讓人去夷州打製的劍,鋒利無比,今天剛剛回來。」

    如獲至寶似得捧上。

    甫一拿出,眾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從劍柄,到劍鞘,無比精緻。遲衡抽出劍身,光芒奪目,令人無法直視。遲衡不由得輕撫了一下劍身,忽然手指一顫,翻開來,無名指沁出一滴鮮血。指尖摩挲一下,血痕沒了。

    安錯驚呼一聲:「這劍漂亮!又漂亮又鋒利。」

    是啊,還沒觸到已經傷了,怎不鋒利?得了讚揚,宮平興高采烈地說:「將軍,我將這把劍送到曙州去,燕行大人一定喜歡。」

    遲衡凝目了半天,寒劍歸鞘:「去吧!」

    宮平才走兩步。

    遲衡忽然想起什麼似得,起身大跨步過去,壓低了聲音說:「給他捎一句話:只要回來,我可以當做什麼都沒發生。」

    宮平謹記。

    遲衡回到宴席,眉頭忽然舒展開來,笑著轉向安錯:「過幾天我就去豐圖州了,西域奇奇怪怪的藥草可多了,你要不要捎些這邊沒有的藥草?」

    「豐圖?帶我去吧!」

    遲衡撇嘴:「不行不行,就你和莊期的身骨顛簸到豐圖都散架了,去時是一個回來就一堆,我經不起折騰。你跟莊期一起聽從石韋將軍的安排就好,別惹是生非!」

    安錯再打滾在撒嬌也沒用。莊期聽了道:「這次你只帶將領過去嗎?」

    遲衡笑瞇瞇:「還有紀副使。」

    豐圖州在元奚國的西北疆,比矽州還西,疆域是矽州的三倍,地緣遼闊,人煙稀少,每年十月至次年二月都是風雪交加,氣候極為惡劣。

    在元奚王朝之前,豐圖州為固摩人佔有,固摩民風彪悍逐水草而居,常年居所未定,常常入侵元奚國。後來固摩國分崩離析,元奚國崛起,在最盛時元奚國趁機佔據固摩國不少領地,豐圖州就是其一。固摩人將豐圖州喚作豐圖馬納,意為長滿暗紅色植物的遼闊高原。

    山水輪流轉。

    如今元奚勢微,豐圖州中出了一名的固摩英雄名索格,勢如初日,很快又將豐圖州奪了回去,人都稱他為索格王。據說索格王極年輕,性格果斷狠辣、剛猛暴烈、貪婪**。

    遲衡聽了對索格的描述之後,對紀策說:「怎麼聽上去沒一句好的?不過正有如此性格,才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在彪悍又散漫的固摩國有立足之地。多虧他無意元奚,不然元奚也就危了。」

    「不是無意。與其征戰元奚,不如將固摩及其周邊大塊疆土統一了。」

    此次遲衡名義是去豐圖,以結友好,實際上是探一探西域沿途諸州的境況,豐圖州是最後一州。

    濘州風暖草薰,但豐圖州的景色卻還是春寒料峭。遲衡挑了二十個驍勇善戰的精兵做護衛,率兵縱馬快奔,一路疾馳,日行千里,穿山越嶺,甚至越過了一片沙漠,終於到達索格王的所在地豐圖州革西魯。

    革西魯水草豐茂,駿馬膘肥,固摩人凶悍無比,早將元奚人驅逐出了境地。

    索格王的城堡很是堅實。

    城堡裡,遲衡和紀策見到了久聞其名的索格王,索格王二十餘歲,身形極為魁梧,高鼻深目,輪廓分明,聲音軒昂。見了奉上來的禮品微笑,捻起一串極為精緻的珍珠道:「元奚國的東西就是精緻,不過別人送禮大多是送美人的——元奚人長得太削薄了。」說罷,將紀策挑了幾眼,但笑不語。

    遲衡心想不妙,將紀策的手一握,笑:「索格王見笑了。」

    索格王見狀哈哈一笑,吩咐侍衛說:「把西末叫過來,和遠道而來的客人共進晚宴。」

    索格王有數個妃子,還有好幾個寵男,他每征戰一處,必將該地的美人搶掠一空以為淫|樂,他的一大嗜好就是收納各種美人,而另一大嗜好就是將玩弄過的美人送與屬下或他人,固摩國風俗本就亂,屬下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遲衡已打探清楚,索格王的現在最得寵的人有四名:西末、奎爾卡、斯薩、執執佩。

    不過遲衡萬萬沒想到索格王如此不要臉,見面就問美人。

    遲衡驚出一身冷汗,落座前他對紀策極為曖昧,數次握住了紀策的手,寓意不明自白,就是紀策是自己的人,讓索格王死心。他心想索格王再無恥,也得知道不奪人所愛的道理吧。

    果然,索格王再沒對紀策露出色迷迷的表情。

    才一落座,遲衡聽見一陣珠玉撞擊的聲音,有人掀開簾子,笑聲先傳:「索格王,今天是元奚來的貴客嗎?」

    遲衡眼前一亮!

    好一個張揚的男子!衣領半敞,露出半身蜜色的肌膚,彷彿汲滿陽光一樣。五官生得俊朗而飛揚,濃密的眉毛上挑,看上去極為狂放不羈。走路腳步不輕,但怎麼看怎麼像雲豹一樣。

    男子挨著索格王坐下。

    索格王隨手將他一攬攬進懷裡:「西末,這兩位是元奚來的遲衡和紀策,你不是討厭鄭狐狸嗎,他們是作對的。」

    鄭狐狸?莫非是鄭奕?

    西末懶懶散散地施了一個禮,索格王伸手取了一塊軟糕點,喂到西末的嘴裡,西末一邊吃一邊皺眉,一副很不得胃口的樣子,偏偏他越是這樣索格王心情越好。

    西末一邊吃,一邊大大方方地打量遲衡與紀策。

    西末長得不媚氣,但一言一行有說不出來的妖媚,很少有人能將狂野、邪氣與妖媚融為一體,但西末偏偏可以。席間對遲衡挑眉一笑,眼眸如有光,遲衡為之一顫。

    一頓飯下來遲衡冷汗涔涔,悄然對紀策說:「這索格王怎麼跟他的名聲如此搭配?」

    名不副實的人多了,難得這麼一個。

    紀策甩了甩手,一手的汗:「據說很少人能在索格王身邊呆滿一年,西末是例外。他不止長得很得歡心,也是索格王的好部下,騎馬非常快,也帶得一手好兵,以前的豐圖王就是死在西末的指揮之下。」

    外表如此張揚,行事如此鋒利,難怪會得寵。

    卻說晚宴後,索格王神秘一笑略帶得意:「聽說元奚都是舞孃跳舞好,我們固摩人卻崇尚男子跳舞,全固摩人跳舞中我的奎爾卡是最好的!」

    好大的口氣。

    遲衡想,男子跳舞他也見過,女氣的居多,想來這個奎爾卡必定是一個腰如弱柳扶風的男子。才想著,聽見一陣低沉的音樂聲響起,這音樂極為蒼勁,像百年古樹發出的一樣,很快聲音變得急促高亢,像千萬的雨滴紛紛落下。踏著雨點,一個舞者披著半身金縷衣出來,高仰著頭,那步伐如孔雀一般高傲,右手一揚,腿長長一劃劃出了一道絢麗的弧線,而後步伐如游龍驚鳳一般在全場飛快地踏了起來。

    他的身影動得如此的快,以至於遲衡都看不清他的模樣,只覺得那光|裸的腰扭得十分有力,雙腿十分的長,金縷衣務必的亮眼。遲衡心中一動,對紀策說:「真是好腰段,與容越不相上下。」

    紀策悠悠道:「是麼?我見的容將軍都是盔甲裹得嚴嚴實實。」

    二人正說著忽然寒光數道,從奎爾卡的手中飛出,一個、兩個、三個……五把飛刀全數釘入一面牆上,牆上畫的是一隻凶狠的猛獸,飛刀正中他的四爪和尾巴。飛刀釘處,噴出五道水流。奎爾卡雙腿躍起,如變魔術般四個杯子從手中脫手而出,水流飛出徑直落入杯中,半點不曾漏出,更絕的是他唇中還銜著一隻杯子,正是猛獸的尾尖處的水流,也是半滴不曾灑出。

    期間奎爾卡之快令人瞠目結舌。

    幾乎是快成一道閃電了。

    托著杯子的奎爾卡這才緩了下來,往遲衡這邊一個微笑。遲衡見了,又是一歎,原以為他是一個妖精一樣的男子,誰知生得很是英氣,英氣中有一絲凜冽,目光很是鋒利。

    音樂聲變得緩慢,奎爾卡緩步走來,一身金縷衣如金子映水光芒泠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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