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江山在手，天下我有
徐又飛臉上的得意洋洋的笑容瞬間凝固了。
聽校長楊渠的語氣，好像是在鼓勵炎征闡述自己這麼做的理由啊。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那之前炎征表現出來的樣子，這貨應該是很怕到校長室來才對。
可是，現在再看炎征的表情……
一臉輕鬆，哪有半點先前那副慌慌張張的樣子？
靠！這貨是裝的，一定是裝的！
炎征沒理徐又飛疑惑的眼神，在旁邊的沙發上坐了下來，笑道：「嗯，我這做當然有我的理由。我就逐條解釋吧。」
徐又飛用眼角瞥了他一眼，面露嘲諷。
心想，這麼違反教學大綱的事情，你要是都能洗白了，老子的名字以後就倒著寫。
「第一條：不按教學大綱上課，私自亂改課程。這個說起來真是讓人心痛啊，我發現，教學大綱的編排完全拋棄了中醫本身的特色，用西方學科的規劃方式來進行課程規劃。說難聽點就是邯鄲學步，完全不適合中醫教育，徒浪費時間，誤人子弟而已。」
炎征歎了口氣，難過地道。
這一回他倒不是裝的，是真情實意的表現。
第一眼看到那個課程安排時，炎征就知道整個中醫教育的結症所在了。
整個培養模式就錯了，而且是錯的離譜，完全不可能依靠這套模式去培養出合格的中醫人才來。
「我們的教學大綱居然錯得這麼離譜？」
楊渠一愣，旋有繼續道：「炎老師能跟我仔細講講其中的道理嗎？」
他知道炎征的本事，而且楊渠是個虛心的人，知道炎征這麼說肯定是很有道理的，於是趕緊發問。
「好的。首先，中醫課程數量太少。我算過了，中醫學和西醫學課程的配置比例，居然差不多達到了1:1的比例，那我們這到底是在培養中醫呢還是在培養西醫？人的精力本來就有限，而且大學裡學生一下子沒有了管束，經受不住外界的誘惑，分心的事情太多，這樣就更難花時間在中醫上了。」
「設置點西醫課程倒還勉強說得過去，畢竟也同樣是醫學。可是，我還發現，除此之外居然還有大量的英語課程！這樣下來，中醫的課程只佔到了總體課程比例的40%，這對於培養出一個中醫人才來說是根本不夠的！」
炎征一談到這個課程的比例問題，就火氣上湧，恨不得去找到那個設計課程的罪魁禍首，然後扇他一百個大耳光。
楊渠聽得心中認可，還沒等他開口，徐又飛就搶著諷刺道：「炎老師這就是不懂了。西醫是現在的主流醫學，是先進科學，不學怎麼可以？難道我們的學生光懂點陰陽五行就能看病了嗎？還有英語，英語是目前國際上最流行的語言，和外國人打交道，那個不要會英語的？不會英語怎麼走上社會？」
「那請問，徐主任懂英語嗎？」
炎征就知道徐又飛這種崇洋媚外的貨色會這麼說，陰陽怪氣地反諷道。
「我……你這是胡攪蠻纏，我年紀大了不會英語也是正常。跟小年輕能比嗎？」
徐又飛一句話就被炎征給噎住了，只好拿年紀說事狡辯道。
「先不說我們的學生沒有多少用到英文的機會，就是要用，讓專門的翻譯來服務就可以了，那樣才符合分工協作的原則。現在這種全民英語的搞法純粹是浪費全國人民的時間、金錢和感情。除了養出一幫腦滿腸肥的英語培訓機構外，絕大多數華夏人都是英文的受害者。」
炎征不屑地道。
他說的完全是事實，也是絕大多數受苦受難的華夏學子的心聲。
「另外，你所說的西醫先進，也不對。我承認西醫的外科是很先進，但是他們的內科呢？西醫的內科比起中醫內科來差遠了。就算說是拿幼稚園的孩童比之成年人的差距也不為過。另外，我承認西醫的設備也是先進的很好用的，但是，這些設備都是現代工業文明飛速發展的產物，是其他的機械、電子、物理、化學的產物，而不是西醫醫學本身的產物。」
炎征有理有據地繼續反擊道。
「你……狂妄！」
徐又飛被他說的一時想不出反擊的話來，只好給他扣了頂狂妄的帽子。
如果炎征直接否定西醫先進，那他可以直接罵炎征是清朝閉關鎖國的思維，愚昧落後。
可是炎征偏偏不如他所願，在否定西醫整體先進性的同時，又肯定了西醫的外科水平。在肯定西醫設備優勢的同時，又否定了這是西醫學本身的成就。
這種又拉又打，剛柔並濟的戰法，立刻就讓徐又飛吃癟了，一時間想不出話來反駁他。
「嗯，小炎說的很有道理，很深刻啊。幾句話就把西醫的優缺點剖析清楚了，請繼續說下去。」
楊渠聽得點了點頭，伸出手鼓勵炎征道。
聽到校長這麼認可炎征，徐又飛只好斷了在這點上反擊的念頭。
「現代的科學發展迅猛，每一樣學科都是越來越複雜，越來越龐大。我昨天看到個新聞，說是我國需要大量的軸承專業的人才，可惜本來10多個有此專業的大學，都自作聰明地把軸承專業改成了大工業專業，希望適用面廣一些。」
「結果呢？那些校方期望的，適用面廣的人才完全沒有任何就業的競爭優勢。而我國唯一一個保留了軸承專業的高校，此專業的幾十個畢業生早就被高薪預定，一搶而空。光是一個軸承就要專心學4年，那我們博大精深的中醫呢？能不能讓中醫學子專心學中醫內容學4年呢？」
炎征侃侃而談道。
他做的這個類比很有說服力，楊渠甚至打開筆記本，把他說的關鍵內容記錄下來，顯得非常認真。
徐又飛看楊渠的樣子，也就聰明地沒敢反駁。
炎征看了看兩人的樣子，精神大振，接著道：「其次，就是一個捨本逐末的問題。什麼是本，什麼是末？我看了那本《中醫理論基礎》，編寫的人沒有什麼臨床經歷，本身就是水平有限之輩，對經典的擇取重編並不合理，這就是末。中醫的核心智慧就在四大經典裡，幾千年來的中醫教育就是從四大經典來的，這個是根本中的根本，只要學會了四大經典，那就是江山在手，天下我有！」
炎征說著就不自覺地握緊了拳頭，雙目神光乍現，旋又斂去，給人一種無形有實的強大壓迫感。
徐又飛本來還想嘲笑他食古不化，被他的鷹目一看，立刻不自覺地大了個哆嗦，竟說不出話來。
「最後，我們的課程設計不注重實踐，真正的實際操作要到大四末甚至大五才有。這完全不是中醫的本色。因為，中醫本身就是一門實用型技術，任何實用性技術都是邊學邊用的，學用結合的，你不用的話怎麼能學會呢？所以，我把大三才有的針灸課程提到了一年級，並且合併入《黃帝內經》的教學中，《靈樞》本就是針灸寶典，這叫正本清源。」
炎征把他更改教學大綱的最後一條原因說了出來，感覺非常的痛苦。
糾正中醫教學中的弊病，本身就是他來學校當老師的主要目的。
本來炎征還想過段時間，把問題總結總結再和校長說的呢。這次被徐又飛胡攪蠻纏下，正好趁機把這些問題說出來，還省得他多跑一趟了。
「哼，這完全是胡說八道！理論是實踐的基礎，理論都沒學全怎麼去實踐？醫學是嚴肅的事情，可不是擰個螺絲釘敲幾下鎯頭可以比較的。如果學生一個失手，把病人扎壞了怎麼辦？誰負責，你負責嗎？」
徐又飛先前被炎征瞪得打了個哆嗦，大覺丟人，在聽到炎征這最後一條理由的時候，大叫慶幸，立刻責難道。
這次他到不是瞎扯，現在的醫患關係那麼差，要是學生把人家一個不好扎壞了，絕對是件大事。
「我當然可以負責了！我會先培養出學生的基礎施針能力，只要避開一些施針的禁忌，針灸是不會把人扎壞的。再加上我從旁指導，保證讓學生針針見效，大幅增強他們的學醫信心！」
「我們老一輩的名中醫，近了說，比如傷寒大家劉渡舟劉老，就是自己生病後才學習中醫，然後學了一點後白天就給人看病，晚上看書自學。週而復始，乃成大家。再往遠了說，仲景、皇甫謐等古代中醫先賢無不如此！可見此乃學醫正道也！」
炎征有點小激動地道。
他那天下無雙醫術就是這麼邊學邊用出來的，學了大半內經，師父就讓他出診。第一次扎針就治好了病人的腰痛，那一針給他帶來的學醫信心，無可估量。
楊渠聽得頻頻點頭，高興地道：「炎老師說的太對了！就好像我們的開國太祖所說的：在戰爭中學習戰爭。我看我們可以借用一下，改一改，就叫在行醫中學習醫術嘛！真是很好的想法，對培養優秀的中醫學子大大有利！這三個理由都說的很有道理，我要找天召集領導層開開會，好好講講這些事情。」
徐又飛本來還想反擊的，一聽校長楊渠這麼說，只好乾咳兩聲把話嚥了下去。
他做夢都想不到，自己精心設計的罪名，居然會被炎征這麼輕易地躲了過去，這還不夠，甚至還得到了校長的讚揚。
「至於第二個問題和第三個問題嘛，實在是不值一駁。」
炎征看著徐又飛那有話說不出口的樣子，得意洋洋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