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燈一打開,柴婉瑩就愣住了。
之前在黑暗中,她只顧得歡喜蛋兒的回歸,根本沒有把心神分到其他的地方去。
也沒有看到蛋兒如今的模樣。
然而現在這燈一打開,她頓時就把懷中的孩子看了個清清楚楚,那辛酸和心疼的眼淚自然也掩不住一個勁往下掉了。
徑她那粉妝玉琢般的蛋兒,不過這麼短短幾天,竟然弄成這樣一幅淒慘的樣子。
身上臉上頭上沒有一處地方是乾淨的,全是髒兮兮的不說,還渾身臭,像是從垃圾堆裡爬出來的一樣。
本來柔軟烏黑的頭,如今都一縷一縷的打結在頭上了。
滋身上更是披了一塊一看就知道是別人扔掉的破爛粗布,整個比挖煤窯的孩子還要可憐。
「嗚……啊……都是姐姐不好!都是姐姐不好!蛋兒受苦了!」
難怪他要喊餓了,身上都弄成這樣了,這幾天想也不會有好東西吃的,興許到現在,五天裡蛋兒都沒有吃過東西呢!
柴婉瑩如何能不傷心?
一邊飛快的抱著蛋兒往浴室走去,一邊還不斷地哭著說著,「蛋兒不怕了,蛋兒已經回家了,回來了就好,姐姐先給蛋兒洗澡,洗完澡,再給蛋兒做好吃的,好不好?」
「洗,洗!」
蛋兒緊摟著她的脖子,滿眼都是想念和依賴,「不,不,哭!姐姐,不哭!」
他艱難的吐著那幾個字,音雖然不太準,不過卻比任何話語更令柴婉瑩感覺感動。
「好,姐姐不哭,不哭了!我們洗澡!」
輕柔的毫不遲疑的給蛋兒把那塊破布給拿了下來,入眼所看到的一雙東西,卻再度令她驚訝了一下,「蛋兒,你,你的尾巴呢?」
蛋兒的那條碧綠色顯眼的尾巴不見了,取而代之的卻是一雙短短的小腿。
那雙-腿上隱隱約約還能看到蛇鱗的存在,但是卻實實在在是一雙人類孩子的腿!
而且還是一雙到處是傷痕的腿。
蛋兒搖了搖頭,衝著柴婉瑩露出雪白的牙齒笑著,絕口不提為了不要那條碧綠色的,會被人類當做怪物的尾巴。
他幾乎差點把自己的整條尾巴給斬斷!
若不是弄破了尾巴上面的鱗片,同時也弄破了鱗片下面的皮,他都永遠不會現,原來他也是有腿的。
只是他的腿被層層的蛇皮和蛇鱗給緊緊地包裹住了,所以他以為他沒有。
知道這一點後,蛋兒多麼的高興。
他忍著難以言喻的劇痛,用他自己的手,一點一點的把他蛇尾上的每一片鱗片給剝了下來。
也把包裹在他腿外面的那堅韌的皮,同樣的剝除。
剝得他自己渾身血淋淋的滿是傷疤,幾次都痛暈過去,差點醒不過來,這才有了她現在所看到的這一雙腿。
嚴格的說,這是一場用鮮血和危險,換來的平等。
但是蛋兒他願意,他不想讓柴婉瑩覺得他是個異常的存在,更不想讓她為難,就算她其實心裡並沒有嫌棄他,可是別的人呢?
別的人類呢?
那些人可以把自己的同類都毫不留情的殺死,剖開,然後把心臟拿走!
要是看到他有半條蛇尾的話,他們一定會從姐姐手裡把他抓去的。
他要保護她,可是他如今的力量還十分的微小,他知道只要給他時間,他總有一天會變得十分的強大。
可是長大還需要過程。
他怕他和柴婉瑩都會等不到!
所以,明知道現在這麼狠心地提早把雙-腿外的保護蛇皮和蛇鱗剝除,會讓他一段時間內非常虛弱,對他以後的長大,更不是一件好事情。
但是他卻沒有半分後悔。
最起碼他現在是個人類的孩子模樣了,不是嗎?
姐姐再也不必擔心不能帶他出去玩了!
這些是蛋兒意識深處的願望,若是放在五天前,他若是不想要讓柴婉瑩知道的話,柴婉瑩是無法知道的。
畢竟在精神力的控制上,本就是意識流轉變成形態的蛋兒,比柴婉瑩一個普通的人類要強上許多。
但是現在卻不同了,蛋兒正處在非常虛弱的時候,能堅持著靠著這雙還根本不習慣於站立行走的小腿,回到位於城中的這個公寓,蛋兒已經費了很大的力氣。
在大樓的下面引起的蛇咬恐慌後,為了不被人抓起來,他更是動用了最後的一點點能量,回到了這個房子裡。
現在基本上,蛋兒的狀態和一個普通的五歲孩子沒什麼區別,哪裡還能鎖得住腦海裡的秘密?
那些剝鱗剝皮的畫面,那些親眼看到有人被殺剜心的震驚,還有被樓下的保安和其他的住戶鄙視的情景……
這種種的一切記憶,都在這瞬間,湧進了柴婉瑩的腦海中。
讓柴婉瑩幾乎都差點承受不住!
「蛋兒,嗚……對不起!對不起!」
除了說對不起,她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蛋兒卻微笑著湊過臉去,與她貼面,用無言的舉動告訴她,他不痛了!一切都過去了。
這個澡洗了整整一個小時。
雖然柴婉瑩很想快點給他洗好,好給他去做吃的,但是在知道他腿上的每一處傷痕,都曾經是一塊鱗一塊皮的被剝下後的創口,她就除了輕柔之外,完全捨不得多下一分力。
蛋兒明白她疼他的心,所以從頭到尾,他都是帶著可愛的笑容,讓她把他洗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