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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緣卷 第163章 家宴 3 文 / 木染

    第163章家宴3

    「怎麼哭了?」聲音輕輕的,深怕大些就把面前的淚人給吹化了。嵐宇手足無措的擦了淚便挺著背脊坐著,瞧她又回了方纔的樣子不肯看自己,終是再也沉不住氣。「到底出了什麼事?即便是要生氣,也要給我個理由。」他向來敏感明查,可是遇見了她就像是瞎了聾了,再多的心思也使不出,只能靠猜。

    掉淚也是氣自己作怪不干他的事。子漪聽著他軟言軟語的對自己說話,心中一酸,愈發覺得是自己使小性兒壓根端不到面上來說。「怎麼又回來了?」

    方才真真被她氣成那樣,她以為他這是要撒手再也不管她了呢。

    「總要填飽了肚子才算。」尷尬的摸了摸鼻子,隨即瞧著粥碗復又望了眼手邊的子漪,眼神清澈。他瞧著她無奈的抿唇淺笑,手上卻是寬縱著幫自己又添了碗粥,這才將將放下心來。

    方才才出府幾步便又折了頭回來,不為別的,只是不想讓她獨自守著房子,不管做什麼,總要兩人才不會覺得孤單。所以哪怕再生氣也好,他也要守在她身邊,這是他唯一能為她做的。

    「漪,不管你說什麼,我都會盡量依你。所以,什麼話都是能說的。知道麼?」

    他第一次這般喚她的名字,可子漪聽來卻覺得莫名自然。她沒有回聲的輕攪著碗中的清粥,想問側房的話已到口邊又吞嚥著隱下,不知為何,總想等他主動跟自己說,那樣好像意義又會不同。

    「既然想回宮,一會兒吃完飯便收拾收拾,咱們下午就回去。」本想著好不容易能在外面過節,可她既然有回去的心思,他獨自也無趣。倒不如陪著一起回,好放心些。

    「家宴你去嗎?」

    「……」端著粥碗的手稍稍一頓,隨即不著聲色的又恢復原樣。嵐宇一下下緩慢的嚥著口中稀粥,忽然想起兩日前星宿帶來的口訊,那人的身子越來越差,可能撐不過明年打春了。

    眼神沉澱著恢復深藍,他勉強的提唇笑了笑,抬手幫子漪把唇角的面渣拭去,自己沒發覺,可看在子漪眼裡卻比方才多了股寂寥的意味。

    「你去我便去。」比起不想見那人,他更擔心她會不會在宴席上被皇后為難。週身不由有些泛冷,他抬眼透過被風揚起的帳簾瞧向院中。九月,正是菊花怒放的好時候,可這滿樹香盈的桂花卻為何遲遲不落呢?在等麼?等著冬天的第一場雪?亦或者……和額娘一樣,哪怕是死也要成全了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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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宮中的熱鬧與外界比,怎麼看都另有一番大氣生冷。子漪蜷縮在步輦中微寒的縮脖,手中雖然抱著暖爐,可這紅牆間的穿堂風還是簌簌得直灌進來,聲音窸窣著有些駭人。

    擔憂的望著身側出神之人,她從旁拿了毯子過來蓋在他腿上,見他回神過來轉頭對自己微笑,虛無縹緲似的笑,卻華美的令人心驚。

    「不冷麼?」從入宮開始便一直悶悶不樂,雖然也是笑的,但就是缺少了股魂魄。子漪說著把手中的暖爐放進他手裡捂著,方才看著不覺得,這方碰到了他的手,才被那冰涼的觸感嚇到,心中更緊張了些。

    搖了搖頭反手將她的小手攥緊掌中,嵐宇仰頭望著輦外整齊成排的風燈,聽著清脆的銅鈴不斷在迴廊中叮噹作響,恍惚間,竟覺得自己回到了十五歲那年,他穿著白披跟在長長的喪隊後,身邊的哭聲一波高過了一波,可他卻哭不出來,所有的眼淚都變成了恨意化進心裡,彷彿只有這樣,自己活著才有意義。

    「漪,你知道這長廊有多長麼?」聲音蒼涼而深沉,他嘲諷的揚了嘴角回頭望她,眼中燈火的剪影一片一片,燦爛的如同煙花,寂寞如出一轍。

    子漪怔忪著搖頭,看出了他的異常,卻不懂他的悲傷。她靜靜的聽著,跟著他一起遙望著好似沒有盡頭的長廊,忽然覺得自己的心離他近了些,不再被關在重重圍牆之後。

    疲憊的單手遮上眼睛,可燈影好像還是無孔不入直打進了他心裡,沒有絲毫遮蔽可言。他瞇著眸子斜躺下身子,將自己隱進黑暗中,清澈的眼眸熠熠發亮,銀河般迷離閃爍。

    「這長廊一共有兩百四十七塊青磚,第九十八塊缺了角,雖然補了新的卻還是能瞧出顏色不同來。數年前,我穿著拖地的長袍,一格格從宮門前數到額娘的靈前,復又跟著出喪的隊伍輾數了回來,一遍又一遍,直到把每塊磚都記進心裡,夢夢往復。」

    雖是兩人的步輦,卻還是有些擁擠。子漪聽著他的聲音就在耳邊,寂靜的如同夜晚的長河,悵然悠遠。心中不知怎的就忽然酸楚起來,好像他低頭默數時,自己也在身側,一瞬不瞬的望著他,陪著他。

    眼眶微微有些紅,眸中卻淡淡的沒有任何情緒。嵐宇蜷著身子躺在子漪膝上,全身冰涼得似在冰窖一般,可他卻分毫都感覺不到,只覺得心中的冰冷更甚。

    「我從沒覺得那人如此高大過。他面無表情的和皇后坐在龍輦上,全天滿眼的素白,他卻仍舊是一身龍袍,金晃晃的莫名刺眼。以前他總是教導我習武練劍,我們離得那般近,近到我根本沒注意他穿了什麼。可是那天,我看得莫名清楚,他滿身的龍團金繡,而他身邊的女人,則是鳳凰翱天,異常合配。」

    「從那天開始,我便再也不能見他。一眼都不能。」音色喃喃著越來越低,他似睡著了一般垂著眼簾,即便這樣,那人的身影還是不斷在眼前晃過,怎麼都忘不掉。

    沉默的凝視他的側顏在風燈下時明時暗,子漪小心的呼吸著,心疼他,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麼。關於親情,她也有很痛苦的回憶,所以她明白。在以往的記憶面前,任何語言都是蒼白的,她別無選擇,只有無聲陪伴。

    中秋的風好像格外刺骨,剛入夜便呼嘯不斷。他們就這樣互相依偎著取暖,走過了這兩百多方青磚,走過了層層啟開的宮門,沒有言語,卻是分外貼近。希望這路一直延伸下去,這般寧靜祥和的延伸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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