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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炙仇卷 第52章 送歸人 2 文 / 木染

    第52章送歸人2

    喧鬧哭喊後,將軍府靜得像被強盜洗劫過的城,除了枝頭不時順著微風輕掃有聲,旁的再無其他。

    怔忪的守著面前的火壇出神,科宸無力的垂著雙肩,鬢角的發一夜便白了幾許,飛揚著朝發頂延伸。火炭上的藥罐裊裊的冒著青煙,他癡癡的望著,眼中死灰一片,半點光彩都沒有。

    咕嘟咕嘟。盼想著慢點,可那藥汁還是沸騰著從邊緣湧了出來,他怔了一下猛地回神,忘記墊布就用手去端。棕色的藥罐被火炭燒得滾燙,隱隱泛著熱氣。可他卻毫無知覺的空手扶著罐把,直到把藥小心翼翼的全倒進碗中,才緩緩放下。

    「子漪啊……」端著藥碗慢慢的回身來到床邊,他望著床榻上的女兒面容憔悴,手指顫了顫,碗中的藥汁立馬漣漪陣陣。

    嗓子已經完全被湯藥燙壞,子漪聞聲淺淺的睜開眼睛,說不出話只能含笑彎了眉眼去望他,極力忍著卻還是擠出了淚,順著眼角滑落。「阿……」嘶啞的出了個氣音,她艱難的抬手想安慰這個雙眼通紅的中年漢子,卻發現怎麼都動不了半點。

    「阿瑪,對不起你……」滿是粗繭的手無措的握著藥碗輕晃,他喘著氣想盡量將湯藥吹的溫涼些,卻發現自己笨手笨腳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差點將湯藥濺出。「從小就苛求著你,看著你被欺負卻想讓你學會承擔,不出手保護。」不敢抬頭看子漪的眼,他說了兩句便停下來輕喘,佝僂的背上像壓了巨石,怎麼都拋不開。「等著盼著,你終於長大了,知道害羞了也有了喜歡的人,可……」眉頭一皺,聲音就順著啞了,他張著嘴垂頭,眉心的褶皺明顯深刻。「阿瑪卻還是沒有保護好你,一直讓你為家裡受苦。」

    「阿瑪錯了,一直以為以後的日子還長,我還有很多時間可以彌補……阿瑪做錯了。」一滴淚落下,咚的一聲砸進藥碗,他顫抖著身子嗚咽,想起碧瑤方才說的話,手腕一抖,藥碗差點打落。

    血流的太多,拖延著只會讓她痛苦。這藥藥性溫和,喝過不會有痛楚,人去的時候就像睡著了。

    「……阿瑪無用啊!早知道今天…就不應該接你來…皇城。」

    「啊…」用盡全身的力氣才發出了半截音,子漪眼中含著笑,笑著笑著卻盈/滿了淚,瑩花朵朵。心酸的望著阿瑪那蒼老粗糙的手反覆的摩挲著碗沿,她淺淺的動了下唇,卻說不出半句安慰的話,心如刀絞。

    科宸老淚縱橫的抬頭瞧她,曾今那麼美的一張臉,如今滿是傷痕,可眼睛卻出奇的亮,無聲看著他的時候好像會說話一般。

    淺淺的搖頭,扯動了臉上的傷也忍著疼繼續。她擠著眉眼用心的對著他笑,甜美的沒有半點埋怨。指尖動了動低低的指著他手中的藥,她疲憊的闔了下眼,雖然未出一聲,但已意思明顯。

    僵硬的換了位置坐在床沿,自子漪長大後第一次抱她,他垂頭望著藥碗又望她,望過她又去望藥碗,手抬落了幾番,終是無聲的張著嘴痛哭,將碗沿送至她的唇邊。

    嗓間很疼,但卻很努力的喝著。()子漪強吞了幾口便癱倒在阿瑪懷中,彷彿力竭,再也動不了一點。

    「子漪啊……」手一鬆碗便敲過床沿碎在腳邊。科宸緊緊擁著心頭的寶貝流淚,恨不得這些苦由自己來嘗。

    無比滿足的淺笑,她試著摸索想握上阿瑪的手,可手臂卻沉重的似灌了鐵,艱難疼痛。抬了點復抬了些,半晌後終是累極,疲憊的闔上雙眼,手也鬆緩滑落。

    「子漪…子漪?子漪!」心口疼得就要裂開,兩鬢斑白的男子潦倒的抱著女兒逐漸冰涼的身子,不住輕搖。好似這樣她便會睡得更踏實,忘記活著時的苦痛。

    悲慟的喊聲劃過黑夜,繚繞在寂靜的將軍府中一遍又一遍。子錚呆呆的坐在院中,眼看著昏厥驚醒的額娘像瘋了似的從側房跑出,剛進了姐姐的房間就撲倒在地,而後一點點的抓著地往床邊爬。

    「子漪……子漪。」良久後才來到床邊,她伸手去搬子漪的臉,想讓她瞧瞧自己。可手掌下的皮膚冰塊似的涼,她從小就極致呵護的寶貝安靜的睡著,沒有半點氣息。「孩子……我的孩子啊!」

    張著嘴還是覺得喘不上氣,她一遍遍的搖著她的手晃,可睡著的人卻再醒不來,乖巧安詳。

    「小九,告訴我,把一切都告訴我。」冷冷的立在院子裡,腳步邁出又收回,仍是沒勇氣走進房去,確認她真的已經死去。子錚猩紅著眼睛抬頭仰望漫天星光,異常鎮定,空洞的眼眶中乾涸一片,似是流乾了淚再也沒有多餘。

    「柯…柯大人剛才審了…鐲琴,都是她……做做的。」抽泣著不停用袖子抹淚,小九打理好小桃的屍身才趕過府來,平時那麼謹慎知禮的人如今卻連話都說不全半句。「主子聽…聽到了竹大人,和陸大人的……話,說…王爺要除掉…小王子……所以,主子…才調走了夜…夜闌,讓小的…去找您。」

    卡的一聲,是劍柄被緊攥到極致的聲音。子錚再沒多言的立了片刻便折身出去,快馬朝禁衛的大營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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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傳了信出去便一直心神不寧,嵐宇穿著輕甲立在窗前出神。荒漠的晨晦澀而蒼涼,深深的藍掩埋著清晨的明,提目望去,似是沒有盡頭的墳,讓人心生頹敗。

    心頭不知怎地就突然窒息,像紮了刺猛地抽痛,他蹙起眉頭彎身支上窗沿,喘息了半晌還是沒有半點好轉。

    出事了麼?出事了!

    念頭冒出第二遍便再也做不到鎮定,他大步掀簾從帳裡出來,張口便命:「越澤人呢?讓他立馬來見我!落衣,去安排人手,我要即可回皇城。」

    「爺,您一夜沒睡,怎麼……」

    「她出事了,她一定出事了。」亂了眼神低頭自喃,他的心砰砰跳的飛快,一股毀滅感由天而降,壓得他幾欲發瘋。他後悔了!收到消息的第二天他就應該連夜趕回宮去,怎麼會著魔聽了越澤的勸,草率的傳信給竹霧,自己留下!

    「爺!您這是?」

    倏地從腰間抽出馬鞭,他劈頭便狠狠揮鞭向匆匆趕來的越澤揮去,眼中的不安帶著冷火,煎熬膠著。「去!給我備馬!我現在就要回皇城!」

    「爺……」側身一閃,卻還是慢了,手背上被劃出一道長長的血痕。越澤擔憂的攏著眉,這樣慌亂無措的爺他從未見過,難道是皇城真的出了事?可這邊也不能不顧,眼看著兩國都已經調兵,開戰迫在眉睫!這時候沒了主將,這仗還怎麼打?「爺,您現在萬萬不可離營!眼看古覆……」

    「滾!再勸我就摘了你的腦袋!落衣,準備一下即刻啟程!」

    「爺……」知道這次爺是真怒了,可還是不忘本職固執勸誡。越澤頷首跪擋在路中不動,單手已是拔出了劍,嗡的一聲插進身側的土中。「爺要走就踏著越澤的屍體去,越澤絕對沒有半個不字!」數十萬兄弟的命在他手中握著,他連睡覺都不敢有半分馬虎,這等關頭,更是願意以命相搏。

    「你以為我不捨得?」話畢便抽了劍收於掌中,嵐宇紅了眼,直覺告訴他,若是再晚一點可能就會終身與所愛錯失悔恨。

    「爺息怒。」向來不插手旁事的落衣也一併跪下求請,哀哀的給越澤遞了好幾個眼色,可他卻絲毫不為所動。

    「越澤只要爺一句明話,這仗打還是不打!」

    眸色一閃,這方理智才回歸了些。嵐宇怔忪著後退一步,抬頭環視了下周圍漸漸圍起的兵士,心亂如麻。他快馬往返皇城要半月,而霧起就在十日以後,若是錯過良機,再想攻古又要再等一年。掙扎良久終是暫緩妥協,他反覆在心中思量對策,沉寂片刻終拿定主意命道:「聽我的命,大軍後撤十里。從今個兒起焚草激霧,候我回營」既然要暫時離開打不得,那就設法拖延!大霧一起古覆便會心有忌憚不敢擅自出兵,障眼法也好,軍謀略也罷,只要耗過了半月足,他們肯定沒有耐心進兵試探,那時便是他一舉過境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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