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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涅槃卷 第37章 雲淺迷散 3 文 / 木染

    第37章雲淺迷散3

    除了一樣。不知從何時開始,兩人都多了個無傷大雅的小毛病。如歌過了年便每日都詢問日期,有時是問身邊侍奉的青檀,有時會直接問嵐宇,她好像突然對日子多了份執念,明心裡清楚是何月何季,但非要問過才覺踏實。嵐宇亦是,讀書閱折時還好,但凡清閒下來便會安靜的盯著如歌出神,之因為這樣,旁人也許未發現,他卻分明察覺出,月份越大,她眼中的濃霧越升,漸漸地,與他對視時,他已經在其中看不到自己的剪影,只有滿目凋零。

    時光靜謐著流淌,兩人的相處也愈發契合。往往如歌清晨醒來,嵐宇正好去看過穆禛習武回殿。她淨身,他更衣,梳妝收拾妥當,他已經布好了早膳等候。上午的時間易集中精力,所以他看奏折,她便在一旁刺繡。荷包繡得多了就開始繡睡袍,直到睡袍也有了四五件輪換,她無聊至極便在他批折子時在一旁磨墨翻頁。午膳時穆禛都會過來,三人嘻嘻鬧鬧,說說宮中近來的趣事,要不就想著安排出遊,看滿朝的大人們上火著急。到了傍晚,嵐宇習慣屏退所有宮人牽著她的手信步閒散,左邊的宮苑轉完了,就換邊繼續,兩人沒有目的沒有時間,走到哪兒累了便坐下歇息等著宮人們找到,然後步輦接回。()

    獨處時,他向來很安靜。時常只是淡淡的笑聽著她講,一個話題完了再漫不經心的重引一個。她的話也不快,慢悠悠的講到哪兒是哪兒,面對他那雙含笑的眼,她好像永遠都有說不完的話。不知為何,他雖未明說,她卻知道,他想聽她說,想從她的話中更瞭解她。

    ……就是這樣的嵐宇常常讓她心疼。以前的他是驕傲的鷹,儘管內心脆弱不堪,但也絕不輕易顯露。這般相較,現在的他就是一顆年輕又蒼老的樹,永遠屹立在她的身後,不管四季,不管光景,沒有任何要求,就只是那麼知足且周到的守著她,成了這個世上,最理解她思維,最貼近她靈魂的人。

    兩人交談中,經常她剛說上半,他就能道出下半。望著他唇邊內斂沉穩的笑,她恍然覺得自己的心跳得飛快,那是種別樣的體驗,在她的生命中曾絢麗的出現過一次,這次卻依然來得迅猛且不留餘地。

    她再一次愛上了他……

    若說當初是因他的炙熱桀驁,他們似水火一般激烈的碰撞糾纏,愛得轟烈,彷彿能生將彼此融化。那如今,他們之間的愛就平淡溫和許多,它積澱於每日的夕陽餘暉中,深埋在兩人十指相扣的掌紋間,變成了磐石,不起眼,不明確,卻無法被任何事情移動。

    雲卷風四起,光年潤橫生。就是這樣,復一年須臾而過,偶有一日如歌晨起,詢問青檀日子,她恭敬的邊幫她穿鞋邊道。那一瞬間,她才恍然驚覺。她和嵐宇間相連的線終是越來越短,馬上就要到盡頭了。那一天,她刻意不去想,卻依舊無法違背它已經存在的事實。就像再美的花也終會有凋謝的一天,避無可避。

    而那一天,終是在這年初秋的一個午後提早到來,伴隨著的,還有讓人心驚的晴天噩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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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嵐宇,你瞧這個綹子可好?我瞧著它正合適給穆禛的新弓做配……」一抬頭正對上他端詳的眼,她含笑衝著他灼直的目光揮了揮手,他卻仍是沉思著不動。沒太在意的又喚了聲,她頷首挑了幾個不同的顏色遞給他讓他幫忙選,等了良久才見他慢慢的伸出手來接。

    兩人坐在同方軟榻,距離很近,她低著頭,瞧著他的手與自己的相錯,而後停住道:「我幫你瞧瞧。」

    倏地揚頭,這才發現他的眸色不同尋常,像罩著股迷白的霧,沒有半點光亮。她僵硬著手指復把東西向前遞了遞,幅度大了,他這才緩過神來,故不在意的收了手接住。

    「穆禛一直偏好青色,你瞧著這個可好?」

    眨眼的功夫又同尋常一般無二,如歌恍笑著點頭應下。腦中方纔那一幕卻如烙印般,怎麼都揮之不去。雖然他掩飾的很好,但她仍然確定,剛才那片刻,他的眼睛是看不見的。否則那麼近的距離,即使再晃神也不可能錯過。

    「嵐宇,你……」猶疑著要不要問,總隱隱的覺得若是這層紙捅破,兩人間便再回不到原來那般。她捋著手中的綹子打怔,心裡正糾結,門外小梓就急匆匆的跑了進來,人還未跪下,話就先一步出了口。

    「皇上不好了…小皇子中午午睡後就沒醒來,一直發冷說胡話。陸大人讓您快點過去瞧瞧!」

    臉色驟然蒼白,半點血色都無。嵐宇怔忪的端坐了會兒便趕緊起身往門外走,走了幾步才發現沒穿鞋,又失神的回返。

    「慢些,別著急。小孩子偶著風寒的狀況也是有的。」這一年來,穆禛的身子一直不錯,極少的畏冷不適,吃兩幅藥睡一覺也就過去了。如歌彎身幫他穿靴,碰到他的腿時才發現,他顫抖得厲害,若她稍使點力,恐就能將他掀翻在地。

    「嵐宇,你怎麼……」

    「不一樣,這次不一樣。」眼眶猩紅著駭人,他緊攥著拳頭低喃,好似還未向陸影詢問便已知道病況。「到時候了……」

    「什麼時候?」片刻前的震驚還梗在心頭,她不放心的上前拉住他的手,他輕顫著收緊掌心想回握住她,卻發現根本不能。

    「……」沒有回答,眼中卻滿是悲慼之色。他沉寂了良久緊緊的擁她入懷,仍是一言不發,可如歌卻能明顯的察覺到他的悲傷,源源不斷的從身體中迸射散出。

    「走吧!去瞧瞧他。」又過了好久才出聲,嗓中幾乎帶著哽咽,他沒敢看她轉身拉著她就往殿外走,殿外的秋風蒼勁,她腳步狼狽的小跑跟著,面上被風帶過一絲潮濕,她癡癡的仰頭望天。雲卷濃密,雨氣深沉,似就要落雨了。那剛才,劃過她臉頰的真的是雨水麼?

    她斐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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