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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涅槃卷 第40章 此去經年 3 文 / 木染

    第40章此去經年3

    穆禛病,整個皇宮頓時籠罩上一層陰霾。平時歡鬧練箭的校場空了,沉心殿裡再沒有笑聲,陸影雖未明說,可看嵐宇的臉色,如歌便不難知道,她最怕的那天很快就會到來。才短短五天,穆禛的腿便已經開始發硬壞死,再繼續下去,狀況還會更糟。

    虔心的跪在佛祖面前請求,其實她從來不是一個有神宗信仰的人,但此番,旁無他法,看著穆禛和嵐宇一天天消瘦,她心如刀割,除了照顧兩人的間隙到宮寺中祈福,她不知道對於他們,她還有什麼能做的。

    有心無力,世上最痛苦的事莫過於此。

    身陷靜默,週遭除了禪師偶爾敲打金波的聲響外一片寧靜。如歌唇弧輕動,一遍遍的低頌著佛經,身後,厚重的殿簾起了又落,她聽著那進門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像是震魂之鍾深沉闊重,下下都打在她的靈魂背脊上。眼睛輕顫著慢慢睜開,她肅穆的起身,內心比自己想像得要平靜許多。

    「原以為我們不會再見了。」臉上帶著風霜,一看便是趕了不短的路,微露倦容。辰風與她相錯,面向祖靈畫像雙膝跪拜,短短時日青澀淡去,抬眸的瞬間凌厲初乍,王者之威傾瀉。

    有一剎那的怔忪,如歌以為又見到了當年初臨皇位的嵐致。沉默的看著他英挺的背影年輕而充滿朝氣,她暗淡的垂眸,斂盡苦澀。「是啊……」本來她也這麼以為。在她原來的計劃中,辰風從來都沒有立足之地,可現在她知道了他的真實身份,偌大的宮廷,他突然間成了唯一能幫助她的人,她別無選擇。

    「你可想過會登臨皇位?」問的坦然。事情到了這等境況,再拐彎抹角無意。她退了殿裡的旁人轉身去開窗,秋風順著她打木支的動作湧進,頓時,滿殿的沉紗便被注入了魂,妙曼搖擺。

    劍眉稍蹙,她跟皇兄的密切他是知道,但萬萬沒想到她竟連自己的真實身份都清楚知曉。神色中不由多了分戒備,這女子憑一笑擱惑了整個藺國,絕不是個簡單角色。「姑娘這話逾越了。臣區區邊境蠻夷,不敢有這樣的心思。」

    「那日在宮門我以為我們就已經坦誠相待了。事到如今,如歌也不想繞彎。我早已猜到你是皇室後裔,可藺國的族譜上分明只典記了四位皇子,且凡帝謙正不阿很少出宮,更不可能在宮外留有子嗣。再加上你與先皇樣貌如此相像,此番猜測下來,只有一種解釋最合理。你是先皇嵐致的雙胞兄弟,當年不知出於何因流落宮外,才得以保全至今。」

    搖頭苦笑,若是能選擇,他真不想有這樣的血脈身份。可當嵐宇,他的親哥哥不遠萬里的找到他時,他動搖了,不管他居於何種環境長大,他身上始終留著博絡氏一族的血液,他不能看著兄長病痛坐視不理,他嘗試過,可真的做不到。何其諷刺,他這樣一個不被世人認同的斷袖之人,竟會身襲皇脈,這讓他情何以堪?

    「是……」沉寂半晌後回聲,他隨意的就坐於盤蒲之上,眼簾低垂,似是對命運妥協。「儘管不願,但我確是皇族。如何?既然你有備而來,定是皇兄已有安排。」

    「和他無關。乃是如歌有事相求……」話著就緩步過來,跪在了他兩步之外。她鄭重的俯身一扣,正如他方才叩拜先祖,同抱著對皇帝才有的特殊恭敬。

    辰風皺眉,不解中帶著厭惡,那種感情快得難以察覺,卻是自然流露,正被起身的如歌收進眼中。「看來你所說非虛。」

    「你在試探我?」頓起怒意,辰風微瞇了雙眼,心中暗猜她的用心。

    「不得已而為之。因有要事相托,我必須要確認你對皇位無戀。」目光堅定,她從袖中抽出一封信,薄薄的信封,裡面卻填塞得充盈,看著便知份量不輕。「如歌所托之事,全記在其內。還有……」見他腰間仍帶著子錚的信物,她輕恍一笑,大有交付之意。「子錚…請你好好照顧他。」

    放下信封便不再多留的抽身離去。辰風望著她單薄的背影出神,良久後才猶疑著將信封打開,手一斜,一隻精美的綹子便滑落出來,和他腰間戴得那只一模一樣。猛地一震,隨即快速的拿起那綹子打量,他細細查閱綹子底端的玉扣,果不其然,在中心玉氣凝結之處發現了一個隱隱的漪字。

    倏地將綹子攥緊,他小心的收好信封快速出宮,直向安家老宅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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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城郊。

    一座孤墳單單的立在一處小山包上。入了夜便開始下雨,淅淅瀝瀝量不大,卻寒意森森。

    趙老漢原是這山野中得獵人,偶有一日受人相托照顧這處不起眼的孤墳,從那日起,他便沒隔幾日過來清理一下野草,添些香火。所托之人出了大價錢,他是個本分的村人,定是不敢怠慢,為對得起那人的信任也必定要把這點小事幫襯好。

    這日突雨,山路濕滑不好走,他到地兒的時候便有些晚了。墳地處在山凹中間的一處小陵,每次他從山上的家步行下來,隔著好遠就能舉著火把瞧見。今天這雨下得稀奇,下午時還是明媚的陽兒天,太陽剛落,紅霞還掛在天上就開始飄雨,著實詭異。

    扶著樹幹小心的在林間行走,他下意識舉著火把朝墳地瞧,卻突見墓碑前立著一人,一身黑衣,遠遠看著不知是人是鬼。腳下一滑,便翻進了林邊的小溝中,他崴了腳疼得直大喘氣,這下走不得了,只能巴巴的看著,滿心駭然。

    全身都披著黑色的斗篷,頭上的掀帽及大,除了偶有髮絲飛出,根本瞧不著半點面像。墳前之人探身去摸那墓碑上的字,一雙手白淨纖細,像透明的一般。趙老漢渾身一驚,只覺得全身的汗毛都乍了起來。把了把腰間的獵刀,他忍痛彎著身子朝墳地緩爬,週遭的雨聲極大,可他好似聽見這雨聲中攙著哭聲,悲痛欲絕,絞人心肺。

    小心的抬頭看了看,墓碑前那人俯下身子似在叩拜又似在痛哭,他加快了腳程往那裡趕,累了滿頭的汗趕到時,墓碑前卻已空無一人,像他方纔所見皆只是幻覺。可墓碑前分明擺著一束蘭花,上面帶著盈盈的雨珠,告示著他方才並不是看錯。

    拂了拂面上的雨墊腳四處打量,他奇怪的咕嚕了幾句,才慢慢離開。身子抽開時,墓碑上的字掩在雨幕後逐漸顯露了出來。那不是一個人名,甚至連姓氏都沒,上面只蒼勁的提著四字,渾厚深刻。

    不離不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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