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4：記恨
「畢寒！林立！」
謝總如同看到救星一般，將畢寒和林立招呼過去。
謝總至今還清晰的記得林立精藝樓購買黃花梨香案時侃侃而談的情景，從那個時候開始，謝總就知道林立對木材有極其深厚的研究。
鬍鬚男子警惕地看著畢寒和林立，見他們年輕的面容之後，稍微鬆了一口氣。
不想謝總卻馬上詢問道：「林立，幫老哥這個忙，掌掌眼，看看這只古典紫檀寶座有沒問題。這傢伙的脾氣臭，根本不給我婉轉的餘地，那我現也只能乾脆點了。」
林立知道謝總是一個有信譽，自我感覺良好的古玩商人，很是給面子地點了點頭，走過去琢磨這份量十足的寶座。
「是乾隆工！」
畢寒看了一眼，點了點頭說道：「是很明顯的乾隆工。不過這個級別的寶座不應該出現這裡，而且還保存得如此完好的啊。」
乾隆時期的藝術水平相當高，整個清朝上下都因為乾隆的個人愛好而對藝術比較苛刻，偏向奢華，幾近善美，因而也就導致這個時期無論是宮廷還是民間的工藝水平都十分之高，比如玉雕、木雕、瓷器等等。再加上歷史上大量古典紫檀傢俱都是乾隆時期製作，所以圈子裡的人常把好的紫檀工藝稱為「乾隆工」，這也算是一種變相的景仰吧。
至於寶座，封建社會則是供帝王專用的坐具，大型椅子的基礎上崇飾增華來顯示統治者的無上尊貴。寶座一般都施以雲龍等繁複的雕刻紋樣，髹塗金漆，極度富麗華貴。北京故宮金鑾殿中央，約兩米高的七階木台上安放著一把鏤空金漆雕龍椅子，即稱寶座。
畢寒的意思是：如果這真的是封建帝王的寶座，那不應該保存得如此完好，事情有點古怪。
林立則回道：「畢寒哥，寶座不僅是封建帝王的專用坐具，還可以是神佛的坐具呢。而到了現，則泛指尊貴的席位，亦指這種椅子所象徵的地位，如冠軍寶座什麼的。」
畢寒遲疑道：「那你的意思是它是真品？」
鬍鬚男子聽到這裡，嘴角微微起了笑容。
林立搖頭回道：「我可沒這麼說。我只是糾正你的認識錯誤而已，卻並沒說它是真品啊。」
鬍鬚男子聽到這裡，臉面大紅，氣得噴氣。
不過他不覺得年紀輕輕的林立會起什麼決定性作品，稍微壓制一下怒火，隨後就把注意力轉移到謝總身上。
可林立接下來的話卻讓鬍鬚男子氣得跳天：「嗯，謝總的感覺沒錯，這不是真的紫檀，而是盧氏黑黃檀。」
「呃！」
謝總頓住了。
畢寒納悶問道：「我還是第一次聽到盧氏黑黃檀這個古怪的名字，阿立，你就把重點直說出來吧。」
林立整理了一下就說道：「相信大家也知道紫檀是世界名貴的木材之一，可有多少人知道，《紅木》國家標準中，早已明確規定了紫檀屬紫檀木類中僅有一種木材為紅木，而這種紅木的名字叫檀香紫檀，俗稱小葉紫檀，又叫金星紫檀、雞血紫檀、牛毛紋紫檀等等，各地方的稱呼有別。」
謝總和畢寒相對看了一眼，皆為林立的話而心驚。
就只有一種紫檀是紅木，那他們之前看到的那麼多紫檀紅木傢俱，那就是見鬼了！
林立的話可謂是語出驚人，轟動全場。
林立隨後面對鬍鬚男子的怒火，微笑著回道：「至於盧氏黑黃檀，他有一個很通俗的名字——大葉紫檀。」
嘩……
場面嘩然起來。
林立則繼續自己的演講：「大約是上世紀90年代，大葉紫檀才進入我國的。這種木材的產地為非洲馬達加斯加，其芯材切面呈橘紅色，久轉為深紫色，由於這種木材的顏色與重量都與小葉紫檀很是接近，所以剛剛進入國內市場就被做成為熱銷的傢俱，而且還冠以『紫檀』之名。」
大家聽到這裡，還不知道自己的被騙就是奇怪了。
小葉紫檀的價格離譜，而且產量很小，根本滿足不了市場的需要。可無論什麼時候，哪怕是市場為火暴的時刻，市場上居然總有「紫檀」供應，從不斷貨，原來事情的根源出現這裡。
畢寒深呼吸了一口氣，強壓下心中的震驚，認真地問道：「阿立，跟我們說說怎麼區別這兩樣木材吧。」
「是啊！」
「不聽不知道，一聽才害怕！」
「檀木市場的水實太可怕了，我現都一身汗呢。」
「我很想知道怎麼區別兩種木材啊！我家裡可是剛買了一套檀木傢俱呢！」
大家群情洶湧，如果林立不說個通透的話，估計大家是不會放任他離開的。
林立無奈，只能說道：「事實上我也僅僅是知道一點皮毛而已。你們看這裡的紋理情況，乍看起來兩者很是相像，可你們看清楚一點，大葉紫檀的紋理相對較粗，常間有淺色條紋，毛紋偏長、直、粗、多，與小葉紫檀的細膩截然相反。還有的，你們認真嗅一下，這裡是不是有淡淡的酸香氣，與傳統的檀香是不是有不小的出入？」
謝總和畢寒聞言，馬上湊過去觀察，摸的摸，嗅的嗅，結果都贊同了林立的說法。
林立又接著分析道：「接下來你們再看清楚，它的表面是不是不那麼光滑，相對於小葉紫檀來說稍微暗淡了一點？」
謝總和畢寒再度觀察，隨後自然是點頭表示認同。
事情到了這裡，幾乎有了明確的定案。
不過為了表達完整，林立還是把工作做到完美：「還有一點，因為大葉紫檀的氣干密度、抗彎強度、彈性核量、順紋抗壓強度等方面都不如小葉紫檀，所以用大葉紫檀製作的傢俱穩定性略差，較易開裂。」
後，林立總結道：「剛才說的四點是比較專業的知識，直接的辦法就是詢問商家木材的學名。除非商家是惡意欺詐，否則就容易分辨出來。」
鼓掌聲起。
大家原本見林立年輕，不以為意。但聽了他的一番解說，才知道自己的膚淺和無知。而為了表達自己的感謝和支持，大家自然是賣力鼓掌，為林立的才華而歡呼。
謝總就沒那麼客氣了，來到鬍鬚男子跟前，直問道：「胡老闆，你還有什麼話要說的嗎？」
「沒有了。」
鬍鬚男子恨恨地看了林立一眼，居然是把他記恨下來。
隨後鬍鬚男子居然做出了讓大家瞠目結舌的表現：只見他來到寶座前，身子一矮，雙手一抓，伴隨著一聲猛喝，輕鬆地將笨重的寶座給抗了起來，就這樣堂而皇之地離開。
謝總和畢寒吞了吞口水，目瞪口呆地目送著鬍鬚男子離開。
林立則呢喃道：「好可怕的力量。那隻大葉紫檀寶座至少有百公斤重，如此輕鬆地抗著走，一點負擔也沒有，這樣的力量，估計比馬叔還要可怕啊。」
「幸虧剛才沒急著動手。」
「幸虧這個人還不是暴徒，不然有我們好受的」
謝總和畢寒清醒過來後，慶幸般感歎開來。
而後謝總竭力將林立邀請進樓裡喝茶，準備犒勞一下居功至偉的林立。拒絕不了的林立只能把所剩無幾的時間劃撥到精藝樓。
「小立，這一次麻煩你了！」
謝總很是直接，遞了一個紅包過去。
林立卻拒絕道：「謝總，別這樣，朋友有難，我出手是合理的。」
謝總卻回道：「朋友歸朋友，規矩還是規矩。你幫我掌眼，渡過一次難關，規矩怎麼是要講究的。」
「那好吧。」
林立知道圈裡是有這麼個規矩，如果林立不收的話，那就是看不起謝總，所以林立只能勉為其難了。
但不得不說，謝總這個紅包似乎豐厚過頭了。本就是大型號的紅包居然塞得滿滿的，粗略掂量，至少有兩千元。
「難怪那麼多人想這一行出名呢！」
林立覺得稍微一個鑒定就能拿到這麼多錢，實太好賺了，這樣的買賣一個月做上兩、三筆就可以生活無憂了。同時，林立方才知道畢寒為什麼那麼追求名聲和關係網。
畢寒則乘機問道：「謝總，你一直都是很小心的，怎麼會犯這樣的糊塗呢？」
謝總一邊泡茶一邊回道：「沒辦法，近幾年的紅木價格大幅上漲，幾乎是一個月一個價，現拿下來就跟投資差不多，所以我就稍微動了點心思，不想差點被人蒙了。」
紫檀的價格就不說了，誰都知道它的離譜。
只不過大家估計還沒想到，近幾年紫檀的升幅比翡翠還要誇張。而且以目前的行情來看，紫檀的價格依然堅挺，未來幾年的行情只高不低，絕對不遜色於翡翠的火暴，難怪素來精明的謝總這一次會被人盯上。
依然後怕的謝總唏噓道：「哎，現的檀市實是太可怕了。稍微個不注意，恐怕就是大出血的局面啊，而對於我們這些講究名聲的古玩圈裡人，那則有可能身敗名裂啊。」
畢寒很是認同地直點頭。
古玩圈是一個龍蛇混雜，潛規則多多的古老圈子。就拿他之前的事情來說吧，如果不是成功將林立的大黑請出來，並且來了個耀眼的表現，否則他就失信於圈子裡的朋友，以後生意就難做了。
林立本還想附和幾句，對應下氣氛的，但見邊上一個很是精緻的玻璃櫥窗裡放著一整套標準的熬鷹工具，不僅鷹緊子有乾涸的血跡，連那些不知是什麼皮質縫紉成的古典護具全都帶有乾涸的血跡。
納悶的林立對那套熬鷹工具丟了個鑒定術下去，隨後就傻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