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知道她在看他,剛下雷鷹的冷憂寒那雙眼角有皺紋的滄桑眼眸,就這麼準確地也看了過來。舒殘顎副
不知道為什麼,古悠然一直覺得她沒有做錯任何事的理直氣壯,此刻猛地變得有些心虛了起來了。
剛要躲開他的視線,卻見他微微躬身地站在原地衝著她行了一禮——
帶著他特有的看不出深淺的沉靜和特有的莫測恭謙。
古悠然見狀也不得不隔著窗子,同樣頷首回禮漭。
然後,她就見冷憂寒輕輕地摸了摸身旁的雷鷹的羽翅,那雷鷹堅硬的喙就緩緩地落低了點,幾乎與冷憂寒的胸前齊高的時候,才輕柔地在他身前蹭了兩下。
隨後,便看都沒看在場的其他人一眼,就重新高昂起它神駿的頭,雙翼再度張開,沒見巨大的動靜,就已然聽到凜冽的風響了。
緊接著,在那風聲中,有如一道銀色的閃電,再度升高,飛入暗夜中的雲層之上,很快便連蹤跡都看不見了愚。
而此時,整個院落內的青磚上,竟然連一絲泥土和灰塵的痕跡都看不到了。
可見那雷鷹的一雙羽翅扇動之下帶來的風力有多麼的大。
「見過大師兄!」
「拜見大公子!」
幾乎同時,魏岑,唐拓和其他所有的人都上前恭敬的見禮了。
傾城無雙以及陸文生他們也不例外。
冷憂寒揮了揮手,「唐拓,魏岑留下,其他的人都各自退下!」
「是,大公子!」
發出這樣命令的人是大公子,不管是什麼人,都不敢有任何一點點的抗命之心。
傾城無雙走之前甚至都沒敢抬頭多看古悠然一眼,反倒是陸文生究竟是活了四十多年的成熟男人,雖然也怵冷憂寒,可心底總還是知道他最終效忠的人是古悠然,而不是冷憂寒,所以給了古悠然一個冷靜和鼓勵的眼神。
古悠然心中微暖了一下,之前的那種心虛也消褪下來了,衝著陸文生微微笑了一下。
因為是面對著整個院子,陸文生的鼓勵眼神,唐拓他們未必能看到,但是古悠然的這個淡定如花,溫潤柔亮的笑容,卻是所有人都能看到的。
一時間,所有人都怔住了。
縱然是冷憂寒也不由自主眼眸裡閃過一道意外錯愕之色。
唐拓更是轉身去看,因為他顯然也看出了,古悠然的這個笑容絕對不是衝著他們師兄弟三人來的。
那麼是誰?
只可惜他轉身回望的時候,陸文生他們早就已經垂眉順眼的各自背過身往外走了。
所以他還是沒能確定古悠然到底那一剎那是在對誰那樣的笑容,是她的那一雙女婢,還是那個已經完全吃裡扒外,背叛了神府,效忠了古悠然一個人的管家陸文生!
古悠然就在唐拓有些陰鬱的眼神裡,關上了窗子,走向了門。
「大公子不遠千里而來,一路辛苦,進來屋子裡坐吧!」
「多謝夫人!」冷憂寒頷首謝過後,才緩緩地踏步而來,進屋,落座,整個動作都自然流暢,如行雲流水。
光這份從容優雅,就不是一般人能比擬的。
古悠然親手從桌上的茶盞中倒了一杯茶,放到了他面前,笑瞇瞇地道,「大公子,請用茶!」
「有勞夫人了!」冷憂寒又是頷首為禮後,也不多客氣,端起那茶盞,就優雅的嘗了一口。
而比起她們兩人的自在和從容,同樣跨進了門,卻連坐都沒敢坐下來的唐拓和魏岑的神情就僵硬的多了。
也不知冷憂寒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他似乎完全沒有想起讓他們兩人也坐下來的樣子。
反而是關心的詢問起了古悠然這些天離開神府後的情況。
「夫人離開府裡後,一切可還習慣?」
「有勞大公子關心,都蠻好的,很習慣!」
古悠然含笑地回答,也完全目光沒往魏岑和唐拓方向多看一眼。
既然冷憂寒這個當大師兄的都沒讓他們坐,她這個外人又何必去多這個事?
「聽聞夫人昨天受了點驚嚇,憂寒和其他幾位師弟商量了下後,終究覺得還是有些不放心,便連夜趕來了!」
「讓大公子為我這點小事居然離開府裡,古悠然真是罪過了!不過大公子現在也看到了,悠然好好的,不過是一場虛驚,實在算不了什麼的!」
「夫人不用替師弟他們開脫,讓他們一路跟隨夫人,為的便是保證夫人旅途行程安全愉快,他們居然讓夫人一人獨自陷入了困境,還救援不力,此番過後,憂寒定然會給予他們足夠的懲罰!」
呃——
冷憂寒這話一出,古悠然不吭聲了。
因為這話顯然不是那麼好接的。
畢竟她此刻還弄不清冷憂寒說這些話的用意到底是真的打算處罰唐拓和魏岑呢?還是打算借此話題引出針對她的問題來。
所以最好的應對方式,就是沉默。
是以,古悠然佯裝口渴的也執起茶壺,拿起一個杯子,給她自己倒了一杯茶。
慢條斯理的就低頭開始喝了起來。
無形中,就把冷憂寒的這番話給緩了過去。
冷憂寒見她不動聲色之間就把他的這話頭給略了過去,倒也不意外,畢竟若是連這點急智都沒有的話,也就不會短短時間內把他的兩個師弟都牽的團團轉了。
不過這還真是冤枉了古悠然,事實上唐拓變成咆哮帝,魏岑又變成牛皮糖,雖然有古悠然的行事乖張,言行大膽出位的關係,可更多的還都是他們自己心態上發生了轉變的關係。
古悠然還真沒有用言辭或者其他方式去蠱惑慫恿他們的行為。
只是這些冷憂寒還不知道罷了。
他只知道最穩妥、話最少、劍法最好的唐拓,跟著古悠然沒到半個月,剛進入世俗範圍內的第一個城池,就弄出了古悠然被困了一晚上的事情,這簡直是不可想像的情形。
這也是他已經多年不出神府,可在收到了這裡的情況後,還是決定第一時間趕赴這裡的原因。
此番,非但他連夜乘坐雷鷹先一步趕來了,其他三個師兄弟,這次也乾脆一起都放下了手頭的事情,都在往這裡趕的途中。
只不過他們沒有雷鷹這樣的神寵,怕是要花個幾天功夫。
於是,又喝了一口茶的冷憂寒,緩緩地放下茶盞的過程中,冷不丁就淡淡地說了一句,「基於唐拓和魏岑的保護不力,經過我們其他幾個師兄弟共同討論過之後決定,剩餘的旅程,就由我們幾人共同保護夫人的安全了!」
「噗——咳咳——你,你說什麼?」
古悠然本來就是裝樣的含在口中的一口茶,這下被他的話給驚的直接就噴了出去,一直還算從容的嬌顏,這下終於忍不住有些變了顏色了。
只不過不是因為恐慌和驚懼,而是鬱悶。
有沒有搞錯啊!
全部都來『保護』?
保護個頭啊!她可不要他們保護!本來出神府,為的就是追尋她要的自由,結果到最後還是讓冷憂寒他們師兄弟六人全部跟到了身邊,那和在神府有什麼區別?
不是一樣拘束的活在憋屈和目光囚禁下?
「不,不用了吧!大公子太嚴重了,昨天的事情當真是意外!」
古悠然連忙解釋了起來,「其實也怪我自己一時不察,大意的就跟著那小二走了,偏偏那人也是個粗神經的,又認錯了人不知道,兩個偶然巧合的對撞到了一起,就造成了一個意外!」
「二公子和四公子也是及時的把我給救出來了不是?」
「本來我想著這等小事壓根是不用驚動到府裡,更加不用驚動大公子的,卻不曾想還是累的大公子不遠千里跑了這麼一趟!」
「這已經讓我很不好意思了,若是再讓大公子等人也來隨行,那還不如直接取消我繼續行下去的權力算了!」
「夫人言重了!夫人如今是神府的主人,是整個神府最重要的人,為夫人服務好,是我們身為弟子應盡的職責!談不上有什麼累不累,應當不應當的,夫人更不用不好意思!」
「憂寒是師傅一手帶大,深受師傅養育大恩,夫人也是師傅也為之看重的人,不管於公於私,夫人的安危都勝過一切,所以還請夫人不要再拒絕了!」
「昨日之事,雖然是虛驚一場,但卻已經暴露了夫人身邊保護力量不足的問題,護衛和兩位師弟再是盡力,終有疏漏和不周到全面的地方,否則的話,也不必驚動到外人了!」
「是以,此事憂寒就斗膽做主了,還請夫人不要再推辭,讓弟子們為難了!」
冷憂寒半強硬中又處處言語恭敬謙順,讓古悠然縱然明白這個結論已經是他們早就做好了的最終結論,卻還不能在臉面上表示出任何的不滿和不悅來。
畢竟人家於公於私都說是為了她好,且昨天的事情又是一個極大的把柄,被人握在了手中,她根本連拒絕的餘地都已經沒了。
現在人家不惜放下自身尊貴的身份,出府,不遠千里的跑來主動護駕,她還趕人走的話,那她這個夫人就當真當的太不可理喻外加不識好歹了。
因此,她這是同意就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了,根本不可能再有更多的討價還價的餘地了。
這冷憂寒果然不愧是澹台豐頤的首席大弟子,當真是厲害的緊。
稍稍一個言辭不慎,就被他抓到了機會,一語就定了江山。
除非她現在就放棄周遊世界的念頭,不然的話,接下來的行程,還真是她到哪了,冷憂寒他們也會到哪了!
這樣一來,別說自由去戀愛了,就是多和不相識的男人說上幾句話,估計都別想有機會了吧!
古悠然光想到這個,就整個腦袋都糊了!
可回去神府?
那更是想都不用想,考慮都不會多考慮一下的念頭。
她好不容易從那活死人墓裡面出來,現在縱然是死,也是不想再回去了!
無聲無言地看了看冷憂寒好一會兒,古悠然也只得強堆出一個笑容,「既然大公子與其他幾位公子都商量好了,那我也只能慚愧的生受了!」
「夫人不用擔心,知道夫人喜歡低調,不想隨行的人太多,所以我們師兄弟來了之後,府中原本帶出來的兩個護衛和兩個小廝,就各自遣回神府中了,一個不會留在這裡!」
冷憂寒又說了一句。
古悠然只覺得頭更疼,他倒是會算,他們來了四個,又遣回去了四個,聽著似乎數目都是一樣多的。
可也不想想,遣回去的那四個是她可以隨意差遣得動的,新來的他們四個,她哪個能毫無顧忌的差遣?
就算可以,她好意思這麼把他們當下人使嗎?
真是一筆算不清的爛賬!
還有,冷憂寒是用什麼思維,覺得他們過來替換掉了真正的護衛和小廝後的隊伍,還能與『低調』兩字沾邊?
且不說別人,就冷憂寒他自己這獨特的相貌,混在她這一行人中間,就完全休想低調得起來了。
更不提,他們魏岑和唐拓出門尚且還都帶了個小廝,冷憂寒固然沒看到他的小廝隨行過來,可不等於就不再隨後的大隊伍中啊!
這麼一算,哪裡是四個人換四個人的問題?
分明是一下子多了四個少爺啊!
真是太抓狂了!
古悠然忍不住扶額頭疼了起來。
「夫人怎麼了?可是有哪裡不舒服?」冷憂寒見到古悠然毫不掩飾的這無語的動作,心下又奇怪了起來。
這樣看,她似乎也沒他以為的那麼深的心機麼!
不然的話,何以會把這樣的分明是不贊同他的話的表情露在臉上?
不過也不排除她是故意的,就想讓他有這個感覺。
總之,冷憂寒也沒打算就憑這幾面交談就能把古悠然這個人的真實一面全挖出來,鬥智鬥勇他不怕,多年所學,籌謀天下都是舉重若輕就能做到的,何況不過是瞭解一個人?
只要他想,無非就是費點時間而已,總會弄清楚古悠然真正的訴求是什麼的?
他不相信她苦心嫁入神府,為的不過是在師傅仙逝了之後她可以去做一個自由閒散,愛好俊男的浪·蕩·婦人。
「我頭疼!」古悠然攤了攤手,乾脆苦笑著站了起來,指著唐拓和魏岑說道,「二公子和四公子隨行,已經是很簡便的了,只帶了一個小廝,還未趕到正在路途之上的其他三位公子,恐怕也都會最少帶一個小廝吧?」
冷憂寒不知道她說這個的用意是什麼,只是沉靜的點了點頭,「是!」
「那大公子你呢?」
「夫人放心,憂寒也不會例外,也只帶一個書僮!」
「好吧!那試問大公子,總共遣回府中兩個侍衛兩個粗使的男僕,大公子和其他三位公子卻連同小廝來了八個人!這隊伍,還有簡約低調四個字可言嗎?」
「原來夫人說的是這個!夫人放心,憂寒說人數正好,那自然是不會給多出人來的,唐拓和魏岑作為保護夫人不利的懲戒,從明日三師弟他們到來之時,立刻隨同被遣回的兩個侍衛兩個男僕一起回轉神府!」
「如此,夫人還有什麼要求嗎?」
冷憂寒這話一出,不但古悠然震驚不已,就是當事人唐拓和魏岑也都錯愕驚駭了,因為怎麼也沒想到他們也是被遣回的對象。
頓時唐拓就忍不住失聲叫道,「大師兄!」
冷憂寒卻沒說話,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就這一眼,讓唐拓瞬間就感覺到一股無形是冷和威嚴灌頂而下。
一下子就噤若寒蟬的再不敢多吭一聲了。
而魏岑的雙拳在身側的衣袖中也握得死緊,本來就慘淡雪白的臉色,此刻聞聽冷憂寒這樣的決定後,更是難看灰敗非常。
血色淡然的唇顫抖哆嗦了好幾下,也終究沒敢吐出一個字來。
他敢於豁出去和唐拓死扛硬頂,可對著冷憂寒這個大師兄卻是死活也不敢的。
尤其是在很多年前,他不小心看到過一件關於大師兄的秘密之後,對大師兄冷憂寒的恐懼就更是深深地埋在了心底。
甚至可以毫不誇張的說,對上已故的師傅澹台神侯的敬畏,也沒有對上大師兄冷憂寒來的嚴重,只是他苦心隱藏的好而已。
現在,明明他很想抗爭的說他要留下,他要陪在古悠然身邊不走,可是對著冷憂寒那優雅的側坐著的身影,那話就是發不出喉嚨口。
古悠然不知道魏岑心底的秘密,但是看到『咆哮帝』了兩天的唐拓,現在對著冷憂寒一個眼神輕瞄了下,就乖巧敬畏的如同一隻被強·暴·了都不敢叫的小貓一樣的樣子,心裡也就多少明白他們是不敢反抗的了。
心裡感覺怪怪的違和的同時,又高興了起來。
雖然來了個難以搞定的冷憂寒和其他幾個神侯弟子,可把最麻煩的魏岑,以及已經和平共處不了的唐拓給搞走了,又何嘗不是解決掉了她一部分頭疼的癥結?
是以,她錯愕過後,當即就微笑點頭了,「原來大公子早就考慮到了,這倒是我多操·心了!」
「如此甚好,本來我就在在想著四公子為了營救我出困,大大的損傷了自身,正要多留在此城多一點時間,好讓他休養生息呢!」
「現在既然大公子早就做好了讓他們回府中休養的決定,那自然是再好不過的了!一路上有二公子照應著,我也比較放心!」
古悠然這些話剛說完,就感覺到了來自魏岑目光中深深的憤怒,但是她卻假裝沒看到沒發覺一樣,她當然知道魏岑是死活不願意走的。
但是他不走難道,留在這裡等著人冷憂寒直接拆穿他們亂·倫成·奸不成?
亦或者以冷憂寒這樣的城府和能力的人,有什麼秘密是真的能在他眼皮子底下保得住的?
說不定人家早就心裡門清的很了,只是不想現在就捅破窗戶紙來算賬。
提出這個處理方式,看著似乎是懲戒唐拓和魏岑,又何嘗不是避開了直接要清理門戶的結局?
怕也只有魏岑這貨現在還看不清楚狀況!
【更新來了。我昨天說萬水千山總是情,求個紅包行不行,居然真的就一位親給送了個紅包!!555……哭死……今天求點咖啡吧!!好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