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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腹中有乾坤 261:女屍 文 / 流白靚雪

    261:女屍

    魏岑他們能看出來的東西,顧希聲同樣也能看出來。舒歟珧留

    他也一眼就看出了這場聲勢浩大的地震,不是無緣無故就突然降臨的。

    「悠然——悠然——」

    眼淚同樣伴隨著撲面而來的水花,不停的落下,混雜在一起,難分彼此咫。

    「對不起,對不起——我來不及了!來不及救你了!悠然——」

    「不過你放心,你死了,我也不會獨活的!你等等我,我很快就來找你!」

    一邊呢喃失神地看著那遠處,其實已經看不到輪廓的山峰的方向ね。

    臉上,身上,都是水花擊打沖刷的疼痛和巨大力道。

    絕望在極端的時間內填滿了顧希聲的整個胸腔。

    他原本不是不懂堅持,不懂堅強的人,只是,留給他的時間實在是不多了,也沒有了。

    悠然不是他第一個愛上的女人,可卻是他現在整個身心唯一愛上並佔滿了的女人。

    他的幸福計劃剛剛,還沒來得及遠行成功,現實和老天爺就給了他這麼一記沉重的打擊。

    腳下的杭城,絕對不是震源中心。

    可震幅強度如此之大,除非此刻的悠然已經逃到了天上,不然的話,只要是在地下,是絕對難以倖免了。

    一想到那麼待他溫柔神情,從無惡言的古悠然沒了,顧希聲的心裡就有一股發洩不出的死意!

    可悲可恨的是他竟是連她的屍體也休想找到了。

    顧希聲淒然的一笑。

    情毒合歡是無解之藥。

    如今悠然回來他身邊的希望徹底沒了,他也無需在人間更多掙扎了。

    難道非要毒性|發作出來的那醜樣子叫所有人的人都看到了,最後他才去死嗎?

    顧希聲搖了搖頭:不!他才不要那樣!

    在悠然的眼裡,他是獨一無二,俊美無儔的顧希聲,是她最完美的顧郎!

    而他自己,也是決計不能容許他那麼難看的怕死模樣給旁人見了的。

    既如此,娘子你深埋於這片土地之下,那身為你的夫郎,我便沉在這汪清河中,永遠在你的懷抱中徜徉吧!

    想著,緩緩地,顧希聲竟是鬆開了抱著那顆已經在左右飄搖震盪的大樹樹桿。

    也放棄了身體本能的保護自身的所有的動作!

    下一秒,修長輕柔的一個身影,便如同一朵飛絮一般輕易的就被水花風浪給捲進了大河裡!

    初,似乎嗆了兩口水,身體還有本能的自救。

    可兩秒鐘後,他便主觀強制的放棄了掙扎,然後,沒一會兒,顧希聲的頭,就再也沒有自水面上浮起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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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過了多久。

    大地終於徹底的停止了它任性的顫抖!

    又幾個時辰後,從新恢復了平靜的清河水面上。

    已經開始有一艘又一艘的簡易的小船,開始在混濁、髒污、且飄滿了不少人屍、家禽牲畜、破木爛房的水面上,一邊喊著可能是失蹤的親人的名字,一邊不時的用竹篙翻轉船邊漂浮過的屍體,查看是否是自己的親人。

    有些找到親人屍體的,哭得撕心裂肺。

    有些找不到的,呼喚的聲音也同樣令人聞之泣淚。

    這樣的大地震,整個杭城已經全數都毀了,站在小船上,一眼看過去,渾濁不已的水面之外,就是斷壁殘垣的一片參差和淒涼。

    沒有一間房屋還是完好無損的。

    青石板的路、老舊卻堅固的石橋、成片的民居、客棧、包括做深水海運生意的貨棧……

    此刻,統統都是廢墟。

    倖存的人們彼此看著對方,眼神呆滯,面目蒼白的只知道流眼淚。

    僥倖還能擁抱著家人的人,更是緊緊地牽握緊抱著對方不撒手。

    哭聲、嚎叫、瘋狂……全部代表著還活著的人的喧囂,都夾在在一塊。

    魏岑、唐拓、鄧傲他們卻什麼聲響也沒有了。

    這一次,在杭城,在經過這次大地震之後,可以說是誰也沒有勝利。

    相反,所有的人,他們都是失敗者。

    魏岑自作聰明的自導自演了這麼一幕抓狂,藉著這個機會和顧希聲他們分開,想要和唐拓他們從另外的線索去找古悠然。

    存的心思和顧希聲是一樣的。

    只是他們沒想到顧希聲其實也存了這樣的心思。

    如今,一場地震,該被埋的,不該被埋的,此刻都已經被埋了,他們想要偷偷的撇開顧希聲他們,獨佔古悠然,如今,這算不算是報應?

    雖然不是同埋一穴,可究竟是顧希聲比他們有福氣,和悠然一起被埋在了這片土地下面。

    留下他們幾個卑劣的喜歡動用陰謀詭計算計他人的男人,滿腔悔恨的活了下來。

    這算是什麼?

    師兄弟三人,一人站在一艘小船上。

    彼此看了看對方,都知道,從今以後,古悠然的死,將會成為他們心底永遠的刺。

    再好的師兄弟,這一刻,也不能再毫無芥蒂的彼此看到對方的在一起了。

    他們都知道,這一去,就各自天涯,不用再見了。

    「你們以後有什麼打算?」

    唐拓苦澀的看著鄧傲和魏岑,嗓音已經徹底瘖啞了!

    那原本烏黑的髮根,此刻雙鬢耳後,竟然都已經星星點點的泛起了霜色。

    面容也宛如一夕之間滄桑了十年一樣。

    其實何止是他,魏岑和鄧傲的模樣也好不到哪裡去。

    他們都知道不該彼此怪罪,可是卻都克制不了對自我的不原諒和懲罰。

    別人容許犯錯誤,可為什麼他們自己也沒能堅持立場的就同意了呢?

    要是所有的人都在這場地震中死去了,那麼他們到了地下,都可以毫無愧疚的和古悠然說,你看,我們一直都是公平競爭的。

    然而——

    再一次打散自己苦澀的思緒,魏岑的聲音同樣粗嘎難聽地低沉道,「神府我不會回去了,離家這麼多年,我想也是到了我回去盡我自己的義務的時候了!」

    唐拓點了點頭,沒有忘記,魏岑他們進神府之前,也都是一國的皇子皇孫,身份貴胄。

    如今他心灰意冷的想要回歸平靜的世俗人的生活了,唐拓除了淡淡地說了兩字「也好」之外,也再無別的道別的話可說了。鄧傲似乎也早就想好了他自己的去處,看了看他們兩人,就吐出了剪短的兩字,「一樣!」

    唐拓便明白了。

    他們是各自要回各自的家庭,國家去了!

    同樣,他們也在用這個方式,隱晦的告訴他,從此天涯他唐拓盡可去得,他們的國度,就不用去了。

    大家還是不要再相見的好!

    「那好!你們保重!」

    說完,唐拓率先腳下微微用力,竹篙輕撐間,小船就已經先擇了一個方向離開了。

    「二師——」

    魏岑習慣性的還想叫他一聲,奈何那最後一個『兄』字到嘴邊時,已經輕的連他自己都聽不見了。

    鄧傲看到了他的惆悵和複雜,可是又能如何,作為各自內心都有歉疚的人,對直面對方一次,都似乎能反射出自己的卑劣和陰暗。

    「我們各自好自為之吧!」

    蕭索的說完這一句,鄧傲也撐了撐篙,朝著與唐拓相反的方向離開了。

    魏岑看著兩邊都已經遠離了的小船,喟然的歎了口氣,最後黯然神傷地對著遠方晴藍的天空呢喃了一句,「悠然,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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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拓撐著他的小船,身形蕭索如這個世界上最孤獨的獨行客。

    悲傷早就在心底逆流,他無法找到確切的形容詞,來形容他此時此地的心境。

    那個嫣然一笑,蓋過世界上一切風景的絕美女子,就這樣如同優曇般,堙沒和消失在了他的生命裡,也消失在了所有人的生命裡。

    而他,甚至連表白和傾訴都沒來得及對她說一句。

    古悠然,你可知道,此世間,我唐拓最後悔的便是沒早與你說一句:其實我愛你!

    眼淚在地震發生最劇烈的那一刻起,其實已經流乾了。

    現在,縱然眼角再酸澀,再難忍,再干苦,可唐拓也沒能再流淌出哪怕只是更多一滴的淚水!

    發枯霜白,便足證心死。

    鄧傲和魏岑,還能想到地方可去,而他唐拓,卻不知道天大地大,他還能去哪裡!

    或許這個世界上,已經再無一個地方,能讓他捨棄這片埋葬了古悠然的傷心之地了。

    所以,雖然他是第一個與魏岑和鄧傲他們道別離開了的人,但是兩個時辰後的現在,魏岑和鄧傲他們估計已經不知飄去了哪裡,他唐拓卻還在這片清河水面上漫無目的,如孤魂野鬼般遊蕩著。

    前面不遠處就是上游的水面了。

    水勢微微有些緩急了起來。

    就憑這樣單薄的一艘小船,是無法撐過急流,逆流而上的。

    唐拓他也沒想過要繼續前行。

    而比之原來的城池廢墟水面上的到處是浮屍和惡臭,這片水域因為有些明顯的水位高低,加上上游不斷有活水往下來,所以乾淨了不少。

    唐拓乾脆把竹篙撐在水底,然後就呆呆的開始原地注視起了四周茫茫的水面。

    似乎看著像是在思考和注視什麼,其實目光是完全沒有焦距的。

    只是泛然的落在水面上而已。

    是以,當上游微微有些緩急的水面上,漂浮過來一片白白的東西的時候,唐拓的目光根本就沒有注意到。

    結果眼看著那片刺目的白,就這麼篤悠悠的飄到了離他穿不到三丈遠的地方的時候,唐拓終於目光有了焦距,看到了。

    當時他還沒意識到是什麼東西。

    可隨後看到那白乎乎的頂端,浸在水裡的還有烏黑的海藻一樣的髮絲的時候,他才意識過來,這是個人。

    想來又是一個在地震中不幸遇難了的死者了。

    這大半天裡,他看得最多的就是死人。

    因此這裡又多看到一個,唐拓一點也沒有什麼驚訝的表情,或者說,他其實早就麻木掉了。

    他只是有些奇怪,哪裡是清河的上游,也沒有人家,這裡已經是清河水域的城外寬闊水面了,怎麼會有單獨的屍體從上游被衝下來。

    尤其是還是具|裸|屍!

    可能因為是在水裡浸泡的太久了的關係,屍體的皮膚白是白的很,卻是一種被水整個泡開快要浮腫開爛的那種白。

    唐拓從體型上已經看出是個女屍了,但是還是用竹篙伸了過去,想要把女屍給翻過來!

    這一翻,他就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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