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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三 武林大會 一一六 文 / 小羊毛

    邱姑娘已經回房休息了。邵宣也加了一句。蘇姑娘和凌厲都陪著她,你盡可放心。

    拓跋孤哼了一聲。既然她會回屋休息,那證明令妹的情況並無大礙。

    那只是廣寒對你太絕望了。邵宣也推開房門。房間裡,邵霓裳已然坐起,旁邊高鈺正看著她。門一開,兩人都抬起眼睛來看。

    但這兩種眼神卻完全不同。一種,帶著幾分驚異的,甚至餘悸未消的惶恐的,那是高鈺;另一種,卻好像是空洞的,什麼也沒有——那是邵霓裳。

    她什麼也沒有。她的臉上也什麼表情都沒有,那甚至不是空洞,而是無知,而是呆呆愣愣的,直至過了良久,她竟傻呵呵地嘻嘻笑起來。

    霓……霓裳!高鈺忍不住去握她的手,但邵霓裳無視他這心痛萬分的動作、表情與呼喚。她似乎已什麼都不知道了,就像一切從不知道世情萬物的瘋子一樣,目光呆滯,表情癡傻。這個從昏迷中醒過來的邵霓裳,已從那個姣美的舞者,變成了一個失措的白癡。

    拓跋孤皺了皺眉頭。你就想叫我看這個女人?

    對。邵宣也道。不過我本就不該指望你會有多少內疚之意。我只問你一句,拓跋教主,我妹妹已經變成這樣,你還要不要娶她?

    我怎知她是真傻還是裝傻!拓跋孤話語未竟,左掌揮出,一股勁風撲向邵霓裳和高鈺兩人面門。

    邵宣也大驚失色,卻見邵霓裳仍是嘻嘻笑著,坐著一動也不動。拓跋孤本是試她,那撲面勁風到得近前,不過掀起兩人幾縷髮絲,幾片衣袂,邵宣也卻幾乎淌了一頭的冷汗。

    她已變成這樣,你竟還要懷疑她!他聲音幾乎嘶啞了。我只希望你能放過我妹妹,如果你還是不肯,那麼我也無計可施,即刻請你離開明月山莊,我們這所謂和盟就當從未提起過。

    先不必急。我倒是很感興趣,她服的是什麼毒,連廣寒的血,也洗不乾淨?

    非是廣寒的血洗不乾淨,只是她中毒已久,心神已先受到了損傷,就算後來將體內之毒清去,也恢復不成以前的樣子。

    那麼他呢?拓跋孤指指高鈺。他為什麼沒事?

    你問我,我問誰。邵宣也苦笑。一則或許男女有別,二則霓裳練過武,血行、氣行皆比他順暢與輕快,反令毒發作得更快。

    拓跋孤皺著眉頭看了看邵霓裳,走了過去。那麼就讓我看看。他右手倏忽一探,已扣住邵霓裳脈門。

    你……難道還是不死心……

    那倒不是。拓跋孤看他道。這件事我方纔已經想過了,倒不是因為她成了癡傻之故,而是你這裡太過人多眼雜,她與這小子雙雙自盡之事,鬧得大了一些。我若現在娶她為妻,不免會生話端。

    所以你的意思是……邵宣也心中一激動,語氣也顫抖起來。你肯放過她了?

    我的意思是,便宜你了。

    便宜我?

    我既不能娶邵霓裳,只好讓你娶廣寒。

    你……說……什麼?邵宣也的口氣完全凝固住了。他的表情隨即變得震怒。你把廣寒當什麼,不要把她牽涉進你的利益中來!

    有何不對麼?拓跋孤抬起扣住邵霓裳脈門的手,似是提醒他不要亂來。你應該很喜歡廣寒的。

    我真想不到……真想不到你連自己的妹妹都會利用。我本以為你疼她愛她,決不容她受半點傷害,卻想不到你會說出這種話來,把她也當條件來與人結親!

    這說的未免不好聽。拓跋孤笑笑,放開了邵霓裳。在我印象中,她也頗喜歡你的。再說了,對她來說,嫁誰都是一樣的。

    這話什麼意思?

    不如我告訴你個秘密吧。拓跋孤笑道。她是純陰之體,而且是水性純陰——她不會真的喜歡上任何人,所以,絕不會向你妹妹一樣心有所屬,尋死覓活。

    她果然是!邵宣也似有幾分吃驚,卻又好像在意料之中。前些日子我發現藏書樓講到純陰之體的書被拿過,翻了翻果然許多地方與她頗為相似。但是——你為什麼要把這秘密說出來?這事情如果傳出去,對她豈不危險!

    那自然是因為我信得過你。拓跋孤道。我如連我未來妹夫都信不過,還能信誰呢?

    他似乎是笑著,但一隻手掌已向一旁的高鈺伸去,猛地攫住了他的咽喉。邵宣也阻止不及,只見高鈺大張著嘴,顯然已無法呼吸。邵宣也再忍不住,彎刀出鞘向拓跋孤砍去;拓跋孤側身一讓,左手機簧一出,輕輕巧巧地接過了他來勢。

    邵宣也眼見高鈺臉色發青,心知他已支不長久,也知自己非拓跋孤敵手,不由脫口道,你究竟想怎麼樣,先放了他,我可以跟你商量!

    他麼?拓跋孤好像提一條瀕死的魚一般將高鈺提了過來。我今日心情很差,他壞了我的親事,害我不得不反將自己妹妹嫁了,又讓他聽了方纔那麼多話去,你要我留他活口,你看可能麼?

    他根本就聽不見!他人雖然沒事,可那毒也已令他成了個聾子!邵宣也喊道。你……你……廣寒辛苦將他們救了回來,你真的一轉手就要殺人麼!?

    拓跋孤倒是略略一怔。聾了?

    千真萬確——我騙你做什麼,我也知騙不了你!只請你——高抬貴手,不要傷及了無辜!

    拓跋孤目視著高鈺掙扎的面孔,半晌,才將手鬆了、高鈺喀出一口氣來,面色仍是半天也回不轉。

    那很好,聾子與傻子,倒可一起過了。拓跋孤笑笑道。令堂想必這回該沒什麼話講了吧。

    邵宣也稍稍鬆了口氣,拓跋孤又道,當真透露了她是水性純陰,這事情也沒什麼,因為反正到時候也是你們明月山莊擔著,我想,很少有人敢來搶邵大俠的人的吧?

    是誰說我會與廣寒成親了?你完全是在一廂情願地替她決定!

    你要想清楚呀?拓跋孤道。水性純陰是極少見的,娶了她有什麼好處你不會不知;我看令堂似乎也很喜歡廣寒,若把這消息告訴她,……

    你住口!邵宣也道。我不希望這消息再有別人知道,我也不能答應你娶廣寒為妻。我是很喜歡她,但這樣的事情,我做不出來!

    那麼我回頭去問問她。拓跋孤道。若她答應了,你再後悔方纔那句話不遲——我容許你後悔。

    她不會答應的。邵宣也說得頗為肯定。

    拓跋孤笑笑,站起來。那麼等著看吧。若非迫不得已,我也不想犧牲廣寒,便宜了你呢。

    然而,無論如何,結親的事是無法當日說定了,這計劃之外的變故仍是令拓跋孤心情極差。

    「我心裡想利用你做什麼,你完全不知道。」很久以前他曾這樣對邱廣寒說過。現在就是他利用她的時候了,對麼?

    他歎了口氣。他很疼愛她,這沒錯。但終究比不上自己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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