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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二四八 文 / 小羊毛

    卻不知道朱雀山莊的星使此際正愈發陰鬱著一張臉。

    慕容荇找見了伊鷙均,卻終究是差了一步。原已經說服了他先回朱雀洞中,卻不料憑空出了伊鷙遙的事。夏家莊大亂,他知曉,亦有機會潛入,只是以他的性子,冒險去救伊鷙均,他不會。

    他站在卓燕面前的時候,多少也有了點尷尬與負罪,甚至不敢問起林芷反正有那情蠱之故,他既然活著,林芷總也該沒事。

    當著柳使、翼使二位的面,此事你要不要解釋一下?卓燕冷冷地道。

    慕容荇早便見燈影裡坐著兩個人,心下暗暗一沉,默道這下倒不好,原本這兩名使者是卓燕叫來准我接替者朱雀洞的,此番若弄巧成拙,我豈非再無機會。

    他心念一轉,先已滿面堆笑。見過柳使、翼使。他施施然行了一禮。小生慕容荇,久仰二位大名……

    不須說這許多廢話。卓燕冷冷打斷道。你只消告訴我,此際你打算怎麼辦。

    慕容荇輕輕咳了一聲。其實依小生看,伊鷙忍者這般收場,未必不是件好事。

    卓燕只是皺了皺眉,並不說話。

    三位想想,伊鷙忍者要對付的人是青龍教主,並非一般人物我們原也以為他無論忍術、武功、心智,皆應是上上之選。卻誰料他竟連一個小小的凌厲亦拿不下,而且全軍覆沒,足見其心浮氣粗,恐是不學無術之輩。

    卓燕嘴角微微動了動。拓跋孤大婚。本是絕好的機會。他說道。除了忍者。慕容公子。你還有更好的人選?

    呀,我倒忘了。慕容荇笑起來。伊鷙均這幾個人,正是星使不辭辛勞找尋而來我原也沒料到會這般……

    話未說完,只聽那陰影裡兩人中竟傳出「嘻」的一聲女子聲笑,清清脆脆,宛若銀鈴。慕容荇正一怔,只聽這銀鈴般的聲音又道,卓四使找來的人從來不會錯的。這回難道真的看走了眼?

    慕容荇正要相和,那女子又道,不過慕容公子也是四使找來的,原本以為定當沒問題,眼下莫非還要再考較考較?……

    慕容荇頓時語塞,一張臉青白起來。

    此事押後再議吧。旁邊另一名使者開口道。朱雀洞主換不換人,我倒並不關心,但是青龍教這趟婚事已迫在眉睫。

    我便知你按捺不住的。卓燕道。只是你也要知道,拓跋孤不是傻子,他必定早安排好了圈套等我們自投落網尤其是你。若到了他手裡,我倒想不出他會怎麼對付你我看你倒不如不要趟這趟渾水。

    慕容荇早便聽這男子聲音有些耳熟。此刻忽然好像想起什麼,猶豫中只見他正好抬起頭來,臉在光影中一閃而沒。

    原來你是……慕容荇嚥了口唾沫。

    翼使單疾風。那男子微微笑了笑,笑得似乎很輕,卻偏偏讓人覺出一種比大雨之前最沉的那一塊雲更深的凝重。

    單疾風隨即抬頭向著卓燕。拓跋孤安的什麼心,我自然知曉。他緩緩地說。但我非去不可。

    慕容荇心下微微一凜。單疾風對拓跋孤的仇恨,似乎並不一般。

    那麼我也去。他接口道。既然伊鷙均這件事小生有過錯,那便將功補過吧。

    卓燕尚未言語,慕容荇已感覺到單疾風投來的讚賞的目光。

    他又微微瞥向那聲似少女的柳使,期冀她也作出一些肯定的表示,柳使的神情卻始終看不清。

    五月廿八。聽到這樁喜事難以平靜的人,自然訣不止朱雀洞這幾個。遠在朱雀山莊的邱廣寒只是看似隨意地,將一支假花插入桌上的瓶中。

    你哥哥要成親了呢……你不想辦法去?蘇扶風坐在斜斜的、微暖的陽光下,淡而柔聲地說。

    邱廣寒看了她一眼。你姐姐也要成親了呢。她輕輕一笑。放心,你一定趕得上。

    廣寒……

    別多說。邱廣寒打斷她。我們只有這個機會。

    「這個機會」。蘇扶風看著她,眼眶微微濕潤。

    解藥已到手,不過只有三粒。蘇扶風回想起昨日的情形,眼神禁不住又悄悄移了一移。

    為弄明白那掌管解藥的「井使」的情況,瞿安前幾日往他住所連續拜訪了兩次。對於這樣一個深居簡出的人來說,這種拜訪無異於不速之客的行為,不過瞿安的身份特殊,身為七使之首的井使想必也不敢拿他怎樣。

    井使所在周圍有不少守衛。瞿安道。但我去的其中一次,那些守衛都被遠遠遣開。

    為什麼呢?邱廣寒問。

    因為有女人在,他不喜歡被打擾。

    邱廣寒忍不住張大了嘴道,井使也有女人?

    他也是男人,為什麼不可以?

    我……我還以為他是個清心寡慾,沒有七情六慾之人。何況這裡這麼冷,哪還有旁的女人能來得了的?

    冷歸冷,真的需要女人的時候,偶爾也是有的,只是多半是朱雀的份,原輪不上旁人。

    他不會是偷朱雀神君的女人吧?好大的膽子!

    不管是不是,至少知道他其實也好色。我那時想,好色,就有辦法對付他你說對麼,邱姑娘?

    蘇扶風聽出些話外之音來,吃了一驚道,難道你要廣寒去……

    我就是這個意思。瞿安直言不諱。當然,我並不希望邱姑娘有什麼事,所以邱姑娘只是引開他,我去偷解藥,盡快得手後我會像之前一樣再次「拜訪」他。井使那日就立刻衣冠楚楚地出來見我,這一次定也一樣不得不出來見我,邱姑娘便可脫身。

    不行。若是一時半會兒找不到解藥。那廣寒豈不是就……

    好。就這樣。邱廣寒打斷道。我倒不信誰能把我怎麼樣了。

    等一下。蘇扶風截住她的話語。既然如此瞿大哥,我去偷解藥。

    你……

    如果是為了我,那麼我更不能讓你們兩人去犯險,我一個人坐享其成。更何況我原本就以偷盜為生,這點事難不倒我。

    邱廣寒咦了一聲。偷盜為生?

    在認識凌厲之前。蘇扶風目光定定地望著她。

    瞿安咳了一聲。這樣也好,我還是司機去「拜訪」他,這樣你們二人或許都可以安全些。

    此刻的蘇扶風,悄悄地撫著懷裡裝著三粒解藥的小瓶。

    她不是偷不到更多。只是解藥本已不多,若拿走太多叫井使發現而加疑於邱廣寒和瞿安,豈非於他們大大不利?

    三里也夠我三年不會毒發的了,以後的事便再說吧。

    當她搖晃這小瓶當他傾出一兩粒來向他們證明自己得手了的時候,沒有人知道這一整個瓶子只夠三年。

    多謝你們。她輕聲地說。多謝你們為了我……的這個「機會」。

    現在先別謝。後面你才要開始辛苦,邱廣寒道。瞿大哥說了,這是很危險的嘗試,出一點點差錯,都可能會死。蘇姐姐,若非沒有辦法。實在不會讓你冒這麼大的險。

    我明白本來我在這裡就生不如死,與其這樣。還不如賭一賭。

    準備好了麼?瞿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他的手隨即按到桌上,離開,留下五根細長的鋼針。

    蘇扶風道吸了口涼氣。

    就是今天晚上了,你真的準備好了?瞿安坐下來,再問了她一遍。

    蘇扶風點點頭。準備好了。

    那好,我再跟你把一切計劃都過一遍。瞿安將椅子拉近。今晚,我會將這五根鋼針按入你的心脈五穴。以特定的手法,你的脈搏將會暫時消失但與此同時,你要嚼碎藏在舌下的藥丸,那是能為你在心脈停止後三十六個時辰之內逼迫身體血液仍然流動的唯一辦法。為了讓他們不發現心脈五針,我會向你身上再撒一把鋼針會避開要害,但至少也要多到讓人不想一一拔出來。這個時候你仍然可以呼吸,頭腦仍然情形,但脈搏停止、渾身麻痛卻又不能動的這種感覺,根本不是一個活人可以想像其中的一切痛苦,不能用言語形容,我只告訴你恐怕比你能想像到的所有痛苦加起來更甚而你不但要忍受,還要掩飾。如果有人驗你呼吸,你要屏住,這三十六個時辰裡,在你確定你已徹底離開他們的視線之前,你絕對不可以動,也不可以失去知覺。在這之後,你要自己用磁石拔出鋼針,沒有人可以幫你如果三十六個時辰之內你沒有拔出心脈五針,蘇姑娘,你只有死路一條。

    蘇扶風靜靜地閉目,吸了口氣,道,我明白。

    我和邱姑娘會幫你盡快離開愈快愈好因為愈到後來,你的體力一定愈發不行,也許根本沒有力氣去拔出鋼針了。況且兩三日不進食,便算是正常情況下,也會神志迷糊起來,再者……

    瞿大哥,你不必說了。蘇扶風道。我都很清楚。

    瞿安久久地注視著她,半晌,歎了口氣,道,那麼邱姑娘,現在輪到你我與你再過一遍我們要做的事。

    好。

    我晚上會去找神君,告訴他我失手殺了蘇姑娘。神君想必並不會在意蘇姑娘的死,既然我去了,這一晚上的結果想必是……我會留在他那裡。邱姑娘,你隨時等候有誰發現蘇姑娘的「屍體」,也可以做些手腳讓人早些發現,但千萬不要自己去「發現」,那太過惹人生疑了而蘇姑娘一晚上都要在那裡,不能動,不能睡過去,不能哭,也不能喊直到有人發現也許是天亮以後很久一有人發現你就趕過去。朱雀山莊負責處理屍體的是鬼使,處理屍體的方式有兩種,一種是從冰川上直接推落下去,一種是帶去外面土葬。鬼使對別人或者會用推落冰川的方式,但他應不會這樣對蘇姑娘,所以你要記住最重要的就是在他檢查過蘇姑娘「屍體」之後,在她離開冰川之前,尋機會將磁石和解藥瓶都放在她身上。我會盡量留住神君不讓他出面,因為若他要插手這種事蘇姑娘一定是被推落冰川。算下來,最快七八個時辰,最慢也不用二十個時辰,蘇姑娘就可以在冰川之外。

    但蘇姑娘若被土葬埋了,還是很危險啊!

    你道土葬的那些人真會如此認真挖坑掩埋?其實大多都將屍體拋出去就回來了。這一次我反而擔心鬼使本人也會跟去,邱姑娘,屆時你編個理由,讓人早早將他叫回來,相信其他人便不會認真掩埋。

    我只聽天由命。蘇扶風露齒一笑。若天讓我活著,我便活著;若天不讓我見凌厲,我也便死了乾淨。

    你千萬不要這麼說。瞿安道。若你自己都不愛惜自己,上天又如何來眷顧於你。他停頓了一下。你會有很久不能休息,現在,趕快好好睡一覺。

    這個夜晚最平靜的也許反而是蘇扶風,而最忐忑的卻是邱廣寒。等待的人,總是心懷不安。

    朱雀神君看到瞿安的時候已是子時。瞿安帶著一身斑斑的血跡,失魂落魄地撞入他的領地。他只好露出無可奈何的表情。

    新鮮,你竟會來找我。朱雀的口氣雖然有點揶揄,卻還是走近來看。瞿安一下子就已到了他面前,以一種極近可憐的神態望著他。這令朱雀神君眉頭一皺。怎麼回事,一身的腥氣,瞿安,誰敢跟你動手?

    別問了。瞿安的眼神都變得欲語還休。你……今日一個人麼?

    我在問你是怎麼回事。朱雀神君並不放過他的含糊之語。你不是說今晚和姓蘇的一起?

    前些日子瞿安強行要求從俞瑞手中將蘇扶風要走,朱雀也曾多有些妒忌已不純是疑惑,卻是妒忌。妒忌是可以蒙住一個人的眼的,朱雀雖不喜歡將自己的心思說出來,也裝作不管,可瞿安多多少少感覺得到,包括自那一句「你不是說今晚和姓蘇的一起」。

    別問了。他卻還是焦躁不安地撇開頭去,那消瘦而蒼白的側臉,引得朱雀神君一陣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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