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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幕:凜然如花般綻放 第五十九章 :光之下 文 / 野法師

    世界上本來沒有路,走的東西和人多了,自然就形成了路了。而且還會根據走的是什麼人,什麼東西,有什麼資格,按三六九等分成了各種不同材質的道路。金屬的,石頭的,泥土的,小碎石塊的,玉石的,寶石的,雲彩的,冰塊的,各種各樣不一而足。

    而這些路根據距離和材質,走上去的人也不同,踩上去的材質更是不同。泥土路上多半是滿是厚繭與泥土的光腳板,或者是被農村婦人簡單粗暴的針腳織出來的毛刺咯腳的草鞋。石頭上的多半是薄鐵皮包底的牛皮靴或者是蜥蜴皮裹著的皮靴。有些時候還能碰見小羔羊皮十三層囊括起來的尊貴腳板,或者是根本腳不沾地的騎著高頭大馬的神氣士兵將軍。

    雲彩的,寶石的,冰塊的,玉石的,這些道路不是一般人能踩的。所以上面走的基本上都是一些跟這些在窮苦凡間掙扎的小人物沒關係的人物。他們的穿著更是跟凡人不一樣。

    走上去的人曾經穿過暗血色的淡金肩甲披風,穿過純黑色的魔紋布風衣,穿過光鮮亮麗的盔甲,穿過簡樸的白色流蘇長袍。暗金色的金屬面甲,黑天鵝絨的外罩,白金烙邊的羊羔絨兜帽,亞麻的破爛兜襠布,光線羽毛編製的浴袍,藏青色的繃緊背心,各種各樣眼花繚亂。

    或者有些特立獨行的人根本什麼都不穿,赤身**大搖大擺的往上面走,根本不在意別人的眼光。就像是自己身上穿著一身華美的服裝一樣,大搖大擺,淡定自如。

    因為他們是英雄,是傳說,他們根本不用在乎什麼。他們的名字與能力就代表了一切。

    前線新四色旗四將軍,救世軍雙生御命,天啟騎士團大騎士長,他們走在寶石的道路上。身披雲錦華帶,榮光無限,讚譽無窮。因為他們是這個世界的最強大的人,也同樣是這個世界最強大的英雄。他們走在寶石鋪就的光輝之路上,俯瞰世間生死,當之無愧。

    石劍盟約五守護,智慧大廳十三長老,聯合政體二十七王,他們走在玉石的道路上。穿的是錦繡與尊崇的長袍,被各族各民所敬畏仰望。他們是凡間權利的極致,規劃著一切的走向,讓人有吃有喝,讓人有工作,有家庭。所以他們行走的是尊崇的玉石道路。

    萬法尖塔三神座,聖光教派七主教,自然議會九議員,他們走在雲彩的道路上。身披麻衣長袍,與書籍天地為伍,造福世界。他們是這個世界的鑽研者,是這個世界的解讀者。他們用不同的方式與角度解析著這個世界的真理。他們的技術與想法是最美麗的瑰寶,造福著整個世界的所有生靈。所以他們走在了雲端上,享受著天下萬民世世代代無窮無盡的敬仰。

    但是這些人的背後,在那十年的陰影之中,有一個行走在烈焰道路上的男人。

    他身後裹狹著的是這個世界最殘酷與冷漠的陰影。甚至連親自囑托的那些人都無法感觸這背後究竟有多麼可怕的陰霾。那幾乎是整個世界背面產物的集合體。個體的,城邦的,國家的,這些事情的背後那些慘絕人寰的冤案都遠遠都不夠這個男人背後的陰影哪怕萬一。

    杜鵑就是搶佔了別的鳥類巢穴生下孩子,讓別的鳥類幫他孵化的霸道的鳥兒。而杜鵑計劃起了這麼一個飽含深意的名字,他背後的陰暗與殘酷可想而知。那並不是什麼所謂的社會陰暗能夠比擬的。那是整個世界歷史上最陰暗的一幕,是所有人的良知都沉入深淵裡的徵兆。而背負了這一切的上校什麼都沒有說,只是靜靜的行了一個禮,扛下了不屬於自己的擔子。

    這一扛就是無數痛苦的歲月。

    而如今,背負了一切的傢伙穿著黑風衣,點著香煙,看著頭頂那光輝的世界冷笑了一聲。然後直挺挺的伸出來一根中指,口中呼喊出來了那想說十年也沒說出來的四字箴言。

    「草.你.媽.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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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草.你.媽.逼!

    現實世界的高根也很想對著暮光豪氣萬千的喊出來這句話,平一平心中的抑鬱之氣。但是他不能,他不是那種靠豪氣萬千就過來的人。他更喜歡的是在萬全的準備下喊出來這句話。而且更主要的是他身後的四個吵吵鬧鬧的女孩子更不可能允許他喊出來這句話。

    他眼神憂鬱的看著那抹最後的光輝逐漸的消失在地平線上,嘴唇僵硬的抽動著,一股股清涼特殊的煙氣從氣管灌入肺部,最後從鼻孔排出,讓周圍的空間沐浴上一股薄荷的清涼。

    但是高根沒有感覺任何清涼。他只感覺自己的腦袋隨著後面的吵鬧聲越來越疼。

    所謂的暮光,自然是最後一抹暮光了。高根蹲在馬車上沉悶的抽著煙,也不知道說點什麼好。畢竟他在這裡快十年了也沒有見過如此蛋疼的事情。所以他能做的只能是抽煙。而且選擇跟他差不多的兩匹駑馬也差不多是完全無視了後面的情況。打著響鼻搖著尾巴,就像是賢者一樣拉著它們那一張老馬臉,悠閒的噴著氣息。時不時討好一樣蹭著上面男人的腿。

    畢竟人類的事情他們是不知道的,能吃好喝好對它們來說就是最好的事情了。

    「唉……」

    長長的歎了口氣,高根抬起眼睛看著逐漸陰霾下來的天空。倒掛的星辰在天空形成了一道奔流不息的閃爍之河。坐在馬車上面看著那倒懸的天空越發的感覺自身的渺小與無力。那些閃爍的星辰靜默的注視著這個世界究竟有多長時間呢?可能誰也不知道吧?

    從人類有文字記載的一千年以前,那片倒懸的星河就一直在天空沉默的注視著人間發生的一切。精靈的一千三百年,矮人的一千五百年,地穴人與魚人的一千七百年和一千九百年。這些文字與文獻上都記錄了那些星辰的方位。也記錄了前輩們對於這些星辰的幻想與假設。這一切的一切都曾經被記錄在了那些黝黑的石塊,或者五彩斑斕的珊瑚礁上面。

    「現在究竟要怎麼走才好啊?完全沒有方位記載,這路究竟是誰指的啊?!」

    「克雷爾!是克雷爾先生!是他為我們指路的!剛上線的時候他不就是要代替高根先生去駕車的麼?然後克雷爾先生就負責指路了!絕對是他的錯!現在的一切都是他的錯!」

    這些星辰究竟被賦予了什麼含義呢?那些古人們沐浴在同一片星光下,對那些星辰做出了一個又一個的幻想。有人說,那是虛空怪獸的肚皮,我們每一個人都在它的胃裡面度過日子。他肚皮上的一個個凝結便是那天上的星空。我們不過是等待消化的食物罷了。

    還有人說,那天空中的無窮星辰是一個個神明的眼睛。那一眨一眨的形態就是神明眨眼的時候。他們為了這個世界的悲喜而感動,為了這個世界的善惡而憤怒,為了這個世界的苦痛而悲泣。當天空的流星劃過的時候,那便是天上的神不願再看這苦難的人間。遺留下他們的淚水,面對凡間的污濁變成石頭,墜落入這充滿苦難與折磨的世間。證明他們還沒被遺忘。

    也有人說,那天空的星辰就是一個個凡人英雄的化身。他們死後依舊守護著這個世界,努力的在天空閃亮著,維持著這片星辰穩固,不讓那無盡的黑暗落入人間。每當一個英雄被遺忘的時候,那時他們就會變成一團石頭從天空墜落。不願意用被遺忘的名聲來證明自我。

    「我雖然指路了但是那路也不是我選的啊!我是根據地圖指路的!你要知道在有地圖還出錯的時候那麼路跑錯了幾率絕對要小於地圖出錯了的幾率!這地圖上根本沒有記錄那個活見鬼的三岔路口!卡西楊村和密爾得小站究竟是什麼地方這地圖壓根就沒寫啊!」

    「你怎麼敢怪我呢?我這手上的地圖是我花了四枚金幣用友情價從盜賊工會的手裡弄出來的。如果沒有我的師傅的名字,那些金手指甚至都不會理會我這樣一個女孩!」

    他高根並不是什麼詩人,面對這種浩瀚無垠的存在也沒有什麼詩興大發的感慨。

    如果硬要說感覺的話確實是有的。他只能從那無垠的,浩瀚的,未知的黑暗裡面感覺到一種無窮無盡的絕望。就像是天帷形成的巨獸正在張開他的嘴巴,露出了他鋒利而閃光的獠牙,準備把這片岩石構成的大餅乾一口吞下去。那是一種被獵食的恐怖與絕望。

    與所有的美化傳說都沒有關係,自從惡魔降臨到了世界,那麼那層溫情的面紗也就被徹底掀開了。這個世界從未有過如此真摯的時候。面對這一切所有的生物所做的就是揮出拳頭。

    這個世界是如此的真實,如此的凜然,如此的高傲,同樣也是如此的……絕望。

    「我其實覺得問題最大的應該在於一點才對。」高根轉過頭看著他的同伴們。臉上露出了一副哭一樣的笑容。因為他確實有一種想要哭出來的悲慼感覺。

    他澀著聲音對他的隊友說道:「你們沒發覺麼?我們的車軸斷了,在這荒山野嶺裡面。」

    「………………………………」

    「………您說什麼?」

    世界如此寂靜,以至於遠方的狼嚎清晰可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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