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藍色的海水在陽光的照耀下燁燁生輝,海面上沒有風,平靜得一如沉睡中的處子,海鷗懶散的站在海礁上梳理著自己的羽毛,為黃昏退潮時魚群出沒時的出擊做著準備。
原本中午時分卡魯塔海港外面的海域,就應該是這樣子才是正常的。可是在一九九六年一月八日這一天,卻因為一個龐大物忽然出現,徹底打破了這個常規。
原本平靜安詳的海面,在今天卻變得異常的狂暴——一疊加一疊的巨浪,不斷的向碼頭湧過來。雖然沒有前段時間大海嘯來臨的時候那麼兇猛和嚇人,但是也足夠讓停靠在海港邊上的船隻產生劇烈的搖晃。
那些原本正在碼頭上因為裝卸貨物而忙碌著的工人們,都被著忽然產生的劇烈搖晃弄得無法站穩。有很多剛好走在踏板上的船工,更是直接被摔進海裡。他們扛在身上的貨物當然也是一同落到海中。這樣的劇變,在海員們吃驚的同時,更是讓那些在岸上不明·真相,又剛好看著這一幕發生的僱船老闆們大聲的叫罵起來。
那些損失的貨物可都是他們的錢啊,要知道,這些貨物只要能夠成功到目的地,一上岸就能變成白花花的錢幣啊。這摔一下,出去成本不說,還把他們的利潤給打了水漂。
不過他們也沒能叫嚷多久,因為緊接著在天海相接的境界線之上出現的龐然大物,讓他們忘記了叫罵,只睜大著眼睛和嘴巴,徹底的呆在那裡,過了好一會兒,他們才反應過來。什麼錢啊,什麼貨物他們走不要了,一個個都好像夾著尾巴的兔子一樣,跑得飛快。
「海怪出現啦!快跑啊!」
「啊,怪物來了,快逃跑啊。」
「救命啊!怪物啊!」
一時之間,原本井然有序的卡魯塔碼頭,變得雞飛狗跳混亂不堪。所有人,無論是在幹著什麼,他們都顧不了那麼多了。把手裡的東西一拋,扭頭就往港口外面跑——自己的小命要緊啊。
結果人擠人,人踏人。有一些裝滿了乘客,剛剛離港的船隻,更是不斷有人從船上跳到海中逃生。救生船什麼的都無所謂了,也不管自己會不會游泳,反正先跳了再說。人在被恐懼所支配的時候,往往會做出很多平時自己不敢做的事情,甚至會做出許多更加恐怖的事情而不自知。
海天相接的境界線之上,一個蒼藍色的龐然大物,正呼嘯著直接往卡魯塔港口衝殺過來。那巨大的身影,在極遠處的水平線上都能看清楚它那兇惡的面孔,巨大的龍角以及那彷彿能夠吞噬心神的漆黑眼珠——在那麼遠的地方都有那麼巨大了,那麼等它靠近到跟前,跑到港口裡面來的時候,它得有多巨大啊?
這個巨大的龍形生物,在遠處的天邊劃著一條巨大水線,氣勢洶洶的往港口衝刺過來。隨著它的移動,它所在的水域的顏色也會隨之變深,有經驗的海員只要看到這個情況,就絕對能判斷出,這個巨獸在水下的身子,恐怕還要比它在水上的部分更為巨大。
原本按照一般的情況而言,在很遠的地方移動著的物體,是會讓人產生一種它是靜止狀態的錯覺的。遠遠看上去是不會覺得那個物體在移動,反而好像是看到一幅靜止的畫面一樣。可是這種常理放在這個巨大生物身上的時候,卻行不通。因為即便是在極遠的地方,人們還是可以通過肉眼撲捉到它正在快速的移動,以肉眼能看到的速度急速的前進著。
它那巨大的身影,因為距離的縮短而變得越來越巨大,隨之而來的,還有一種足夠讓心智不堅的人心神崩潰的壓迫感。因為巨大軀體在水中快速移動,所產生的水壓,也影響了周圍的海水——在天水相接的地方,原本只是水線,但是這些水線經過長距離的運動,等到它們到達卡魯塔海港附近的時候,卻依舊發展成了將近一米多高的海浪。
正是因為這些海浪,導致了船隻的劇烈搖晃。但是最恐怖的還不是這些。因為隨著那個巨獸越來越近,它身邊居然出現了十多條水龍卷。原本只是細細一條的水龍卷,經過水線的加速,和巨獸移動時候所帶起的狂風不斷加速之後,這些水龍卷不斷的擴大,終於變成了讓人恐懼的災難——海龍卷!
十多條從直徑也許只有一兩米的水龍卷,在經過長距離的運動,通過不斷的加速和積累,直徑已經擴大了三十多米的巨大海龍卷,就這樣呼嘯著,伴著巨大海龍的前行不斷的在它身邊交錯著。因為這些海龍卷不斷的將海水吸到龍卷之中,再噴射到天空上,以至於原本晴朗清明的天空,漸漸聚起了烏黑的雲團。
由這些烏黑雲團所組成**帶,更是被這些海龍卷帶著往卡魯塔碼頭衝擊過去。
巨大的類龍形海獸,十多條恐怖的巨大海龍卷,還有因為相互撞擊摩擦,而是不是響著霹靂,發出閃電的烏黑雷雲帶。這三樣忽然出現的東西構成的組合,以極為恐怖的速度往碼頭衝殺過來。你是碼頭上面的人能不害怕嗎。
面對這忽然出現的巨型怪物,尼古拉由於之前的走神,所以等他發現的時候,已經晚了。加上他胯下的傷痛,讓他根本就不能大動作的跑動,所以這個時候的他儘管也很想跟著那些四散逃跑的工人們一起開溜,但是他卻是力不從心。
你跑嘛,又跑不快,你不跑嘛,又不甘心。所以正常人,按照生物本能來說,無論跑不跑得掉,都會選擇跑了再說。可是尼古拉這個傢伙,他的書獃子脾氣居然就在這個時候發作了。
他覺得,橫豎都是跑不掉的。還不如不跑了——你跑的話,除了不一定跑得掉這個風險之外,還有一個更讓他受不了的情況。那就是劇烈的跑動,很有可能會牽動到他好不容易才好轉的傷,萬一玩脫了,到時候落得個明明是男人卻又不是男人的下場,尼古拉更加不願意看到。
所以尼古拉決定不跑了,他選擇了一次賭博,他賭紋靈司在港口所設下的魔法護罩與司書結界足夠阻擋住這個海怪與那些恐怖大天氣災難。
所以此刻的卡魯塔海港上出現了一幅怪異的畫面。
遠處有一個巨大的海洋巨獸正帶著十多條巨大海龍卷兇猛的奔襲過來,碼頭上的人群慌張而絕望的抱頭鼠竄,可是偏偏在碼頭邊上的一個石墩上,卻有一個身穿著白色混搭著紫色闊邊學者袍的年輕人一臉淡定的坐在那裡,彷彿觀賞著什麼絕世美景一般的注視著那正襲向他的恐怖存在。
到了若干年之後,這一幅畫面,還真的是被一位當時著名的畫家給還原了出來。他在記者發佈會上,在展示這幅畫的時候,還很激動的回憶著當時的情境「想當年,我還是一位靠在碼頭上銷售飲水給碼頭工人,賺點微博小錢的小商販。但是因為我在逃跑的時候,無意中看到了這位先生大無畏的姿態。是這位先生的無畏,點燃了我創作的熱情,是這位先生改變了我的一生。我一直都想將這個偉大的時刻,用畫筆和水彩還原出來,但是我一直都做不到。但是今天,我成功了!」
說未來的事情,還為時過早。讓我們把鏡頭從新拉回到淡定的尼古拉身上。給他的腿部來個大特寫,就能發現,其實這位表面上淡定無比的書獃子,其實他的雙腿此刻抖得像個正在濾豆子的簸箕一樣。如果不是因為他現在是坐在石墩子上,恐怕早就因為雙腿抖得太厲害,而直接撲街了。但是不管怎麼說,尼古拉此刻的賣相真的十分的出色。
狂風暴雨之下,臨危不懼,氣定神閒,大無畏的姿態在此刻展露無遺。
怪物的嘯聲,海浪拍打在碼頭堤壩上的聲音,海龍卷吸水的聲音,雷雲摩擦所發出的霹靂聲,還有那「嘩啦啦」的暴雨聲,由遠及近——龍形的海怪靠近了!
紋靈司在海港外圍所佈置的魔法護盾與司書結界,就對海浪而言,是必須在海浪達到五米高以上的時候,才會自動啟用防禦機制。也就是說,現在這些只有兩三米高的海浪,是不會觸發卡魯塔的防禦體系的,這也是為什麼那些海浪能夠影響到海船的原因。
不過雖然海浪沒辦法觸發防禦機制,但是不代表那些海龍卷與巨獸不會觸發防禦結界。
「砸哄!」一聲彷彿撕裂天地般的巨響,一道海龍卷當先撞向了已經自動顯現而出的金色障壁,這正是紋靈司設立在海港外圍的魔法護盾。
巨響過後,那道海龍卷消失了,魔法護盾沒有受到絲毫的影響。尼古拉到這時,才鬆了一口氣,自己賭對了。可是他剛剛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那因為海龍卷解體而從高空下墜的海水,卻澆了尼古拉一個透心涼。那原本得體的學者長袍,現在就好像一塊濕抹布一樣貼在尼古拉的身上。
「好男人,都是水靈靈的。」尼古拉還想耍酷,結果天上再度掉下來一捆昆布,蓋在了他的腦袋上,還弄了他一身的海藻腥味。
原本還在拚命狂奔逃跑的人們,在看到紋靈司的防禦結界起作用之後,不由得都停下腳步,歡呼出來。但是他們也只來得叫一聲,就有「哦哄」一聲的再度扭頭逃跑。
因為那個巨獸全然無視眼前的金色壁壘,一仰頭,高吼一聲就直接衝殺了過來。
「轟隆!」龍形海怪,狠狠的撞擊在了防禦結界之上。這一撞,直接把原本還很淡定的將昆布菜從頭上拿下來的尼古拉給從石墩子上給震了下來,一屁股坐在了碼頭的木質甲板上。
那些原本在拚命逃跑的人們,更是因為這巨大的震盪,而變成了滾地葫蘆,摔了一地。一時間哀聲四起。
「見鬼,這是什麼力量?」經歷過前幾天大海嘯的尼古拉,坐在甲板上有點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巨大海獸。因為這海獸的一記頭槌,居然比起之前那次大海嘯的威力還要大!
之前的大海嘯,也只是讓卡魯塔有點晃動,可是這個大傢伙一頭撞上來,卻讓卡魯塔整個搖了一下。一個是天災,一個卻是生命體。這傢伙也太逆天了吧!希望結界能頂得住啊。尼古拉看著那個鼻孔的直徑都比自己人要高的海怪,他只能幹嚥口水。
那個龍形海怪,似乎因為被防禦結界阻擋了移動的方向,而大怒了,大聲高吼一聲,震得碼頭上的人們一個個都眼冒金星的,處在最前線的尼古拉更是被直接震得差點昏死過去。
「轟隆!」那個大傢伙再度一仰頭,狠狠的再一次撞在了防禦結界之上。卡魯塔整體再度發生了一次巨大的震動。那些好不容易從地上爬起來的人們,再度「啪嘰」一下的摔倒在地上。
不過比起他們的不知所措,尼古拉感覺到的更多是震驚——他會震驚,並不是因為防禦結界被那個大傢伙撞出了一條裂痕;也不是因為那撞擊引起的巨大震動;而是尼古拉發現,眼前這個巨大的傢伙,居然通體都是由海水組成的!
而且這還不算完,在第二次撞擊防禦結界之後,這個巨大龍形海獸的身形淡化了——雖然從遠處看不明顯,但是已經幾乎近在咫尺的尼古拉自然將這種變化很是清楚的看在眼裡。然後尼古拉發現,這個巨大生物的頭部,居然隱約看到有一個人影。那個人影正撐起雙手,死死的抵在金色的防禦結界之上。
黑色的裂紋,從防禦結界中間,開始不斷的向四周蔓延。雖然這種碎裂並不會發出實質性的聲響,但是看著那越來越長的龜裂,尼古拉心中卻忍不住自己給配上了聲音。
能夠將紋靈司的防禦結界破壞的人?他到底是怎麼樣的怪物啊?
「彭!」龍形海怪在防禦結界徹底化成金色的碎片飄散在空中的同時,也化成了水花四散開去。隨著巨大海怪的消失,那十多道還在肆掠的海龍卷居然也消停了下來,那因為海龍卷而聚集起來的漫天烏雲雖然沒有馬上散去,但是也沒有再打雷,只是淅淅瀝瀝的下去了豪雨。
莫名出現的海怪和守護卡魯塔的防禦結界同歸於盡了嗎?就在眾人呆呆的坐在地上,回想著剛才那詭異的一幕的時候,天上開始掉落許多銀白色和墨綠色的東西,這些東西紛紛的砸落到眾人的頭上。那些被砸中的人們,一開始還想開口大罵,到底是誰亂丟東西,可是等他們看清楚到底是什麼東西砸到自己的時候,他們都合不攏嘴了。
「這些是……銀花魚1!」那些銀白色的東西,居然是一條條鮮活的海魚。而那次墨綠色的東西則是昆布和海帶菜!
「搶啊!」
原本因為海怪出現,而陷入混亂的卡魯塔港口,現在卻因為爭搶這些從天而降的海魚而再度陷入混亂。
不過這種混亂,對於此事的尼古拉來說,根本就算不得什麼。因為此刻的他所面對的事情,比起天上落銀花魚這種稀奇的事情,來得更加震撼。
其他人因為距離遠,所以沒有發現,但是由於尼古拉的位置十分靠前。所以他很清楚的看明白了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那個龍形海怪,並不是和防禦結界同歸於盡的,而是被那位站在龍頭位置的人主動解散的!
而那個金色的防禦魔法結界,也並不是被海怪撞破的,而是被那個站在龍頭位置的男人,用雙手震碎的!
一個人到底要強到什麼程度,才能攻破這個能夠防禦天災級別攻擊的防禦結界啊?尼古拉已經徹底的懵了。因為在尼古拉所知的知識裡面,現在大陸上的軍用遠處戰術級打擊魔法,那種最起碼要一個魔導師級別的魔法師主持,然後最少要一百個高級魔法師才能啟動的魔法,也不能攻破卡魯塔的防禦結界。
但是眼前這個人,卻憑著一己之力突破了。而且看模樣還是很輕鬆就做到了,那麼這個傢伙到底是什麼級別的存在?尼古拉發現,自己居然沒辦法將這個男人劃歸到現存的等級劃分裡頭。因為尼古拉發現,什麼聖騎士,戰鬥大師,或者說是什麼魔導師和眼前這個傢伙比,都弱爆了啊。也許只有當初在地下墓穴裡頭的幻境之中,所看到的那些實力極為強勁的大騎士才能和這個人比肩!
「虞仙國!我終於到了!我到了!」那個從半空中落下,彷彿重物落地一般,將整個地面都踏下去半米深的男人,對著天空激動的吶喊著。
哈?虞仙?原本還擔心這個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強者,到底想要幹什麼的尼古拉,再一次的懵了……
1銀花魚:七夜森世界裡頭極為珍稀的一種深海魚類,平時只有遠航外海的船隊能夠幸運的撲捉到幾條。是被譽為海洋秘寶的珍稀存在。一條銀花魚,如果成色好的,銷售出去所賺得的利潤大概能讓一個普通家庭美滋滋的過上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