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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一百二十一章 書生骨,江湖論 文 / 走過青春歲月

    嚴朝輝應許三笑之邀來到歇馬鎮,沒有住招待所和許三笑家,反而住進了王峰家

    客廳裡,王峰與嚴朝輝論道,許三笑在一旁認真聽著。

    二人先是相互客套一番,王峰先說道:「嚴先生的書我全都拜讀過,您的觀點務實,不只有真知灼見,更有知行合一的大境界,我這幾年從中獲益良多啊。」

    嚴朝輝道:「全都是書生空談而已,坐於江湖望廟堂,不過是牆外人看牆內人,哪有什麼真知灼見,更何談什麼知行合一。」

    王峰道:「這幾年西南官場正興起一股風潮,連宋書記都說當官的為官一任不能只想著造福一方一代,發展經濟不應以犧牲環境為代價,還要為子孫留得青山在,這種變化離不開您的奔走疾呼。」

    嚴朝輝道:「不過是略盡綿薄之力,我輩讀書人的本職就是去蕪存菁傳承文化,不管是身在江湖之遠,還是廟堂之高,這個本分我敢拍胸說一天都沒丟過。」

    許三笑拋磚引玉說:「老師今天第二次提到江湖了,其實我到現在還搞不明白咱華夏這江湖跟官場之間的關係,反正您今天有空,不如多聊幾句。」

    嚴朝輝看一眼王峰,道:「小王說說看。」

    王峰也不推辭,侃侃而談道:「最狹義的江湖,是早期的道佛異教秘密結社,可追溯至東漢末年「五斗米教」「太平道」和南朝「大乘教」直至元代「白蓮教」,但大規模的秘密社會群體的崛起,主要發生在明中葉至清中葉這300年間,其代表如羅教、黃天教、聞香教、弘陽教、圓頓教、天地會、哥老會,正是先有了這些成形的組織,又有了摩擦和恩怨,這才初步形成了所謂的江湖。」

    嚴朝輝額首道:「小王的歷史功底很扎實啊,你剛才說這是狹義的江湖,能否再談談廣義的?」

    王峰又道:「世界各國的歷史,都曾或多或少擁有一些江湖因素,諸如俠客、黑幫、邪教之類,某些群體也熱衷黑手黨」教父」,不能說江湖唯華夏獨有。」

    嚴朝輝嗯一聲表示贊同,接過話頭道:「應該說,秘密社會和私人關係屬人類共性,只不過這些共性在不同時空和文化得到不同的培育和弘揚。縱覽全球,僅華夏江湖曾於民國在最高權力上顛覆過整個社會,而且至今還在很大的程度上影響著普通公眾,干預商業文化和政治運作。也唯有在華夏,或海外華人社會,方可出現全社會江湖化,江湖慣例壓倒正式制度影響社會。這是華夏江湖的顯著特徵,因此華夏江湖可稱人類江湖世界的巨無霸。」

    嚴朝輝的談xing一起,索性說個痛快。

    近幾百年來,不管華夏社會上層機構如何變動,封建朝代如何更迭,江湖始終是凝聚民間社會——即所謂「下九流」的重要因素。通過階層流動——下層人物躋身上層社會,慢慢對上層軍事、政治和經濟活動產生影響。官場和商海的應酬延綿不絕,茫茫一片一望無際,實質上就是江湖運作。燈紅酒綠、大吃大喝、夜夜笙歌、桑拿洗腳,非是華夏人好吃懶做,而是出於江湖運作的實際需要。江湖需要應酬,就像團體需要開會,科層制需要公文旅行。

    許三笑聽到這裡心潮澎湃,道:「嚴先生看的忒透,昨天開完會我就有這種感覺,就是說不出來,官場裡的隱規則其實就是江湖規矩化身來的。」

    王峰深以為然,道:「雖然江湖慣例是近代以來華夏官場**現象的主要技術機制,但不能否認它也是晚清以來儒教崩潰之後,維繫這個國家不至瓦解的基本因子。五百年來,曾經安居樂業的定耕家族體系土崩瓦解,在新的局面下,移民需要一定之規來管理,江湖臨時擔當了影子制度的角色。」

    嚴朝輝道:「還是回到剛才三笑的問題上,所謂江湖是怎麼形成的,我覺得可以歸結為幾點。」

    「第一華夏人講關係:關係就是由親屬、熟人結成的社會資源和信用紐帶,『多個熟人多條路』,熟人之間相互幫忙,共謀生存,形成利益共同體;第二講人情:人情是華人運作人際關係的不成文法律,它是兼有感情和利益成分的虛擬xing媒介物,功能類似貨幣,有時甚至可抵萬金;第三講面子:面子是華夏文化特別強調的一種價值,是調節人際關係的規範和運作人際關係的工具。」

    王峰道:「還有最後一點,我記得先生幾年前寫的一本書中提到過。」

    「最後是講混,混這個字,不容易譯成外文,是華夏江湖文化語境的獨有概念;在華夏,其含義不言自明,大約可分為幾層:撈錢;日子過得滋潤;有面子;有地位;人際關係好;飛黃騰達。混是江湖的核心價值,一種人生觀體系,是江湖世界的價值目標和終極關懷。混在江湖,混在商場,混在官場。這個字裡的學問大的可以寫一本書。」

    嚴朝輝哈哈大笑,道:「多年前的戲言,我都快記不得了,難得小王你還記得這麼準,現在咱們可是越來越有煮茶論英雄的意思了。」

    二人相見恨晚,從江湖又談到官場,分析時弊,縱論古今,參照對比,借古喻今。一個兼通百家,才如大海。一個博聞強記,學而致用。這一番交談,當真是縱橫捭闔,言辭激昂,聽得許三笑心潮奔湧。

    嚴朝輝說:「說起來慚愧,在體制裡尸位素餐了多年,始終是有心殺賊無力回天,我現在的許多想法都是退休後這幾年產生的,到了這個歲數才明白培養人格應該追求理想化,但做事萬萬要不得,可惜這感悟來的太晚。」

    王峰道:「朝聞道夕死可矣,真正的感悟多晚都不算晚,您其實已經做了很多事,影響了許多人,就比如許副鎮長天人合一的治村理念就與您的想法不謀而合,他是您的學生,能隨時聆聽您的教誨,我相信您的學生當中像許副鎮長的這樣年輕有為的幹部一定不在少數,或許未來的某一天,您的思想會成為主流。」

    嚴朝輝道:「華夏的問題根源在於江湖規矩對官場制度乃至整個社會的影響太深,不管是官場還是社會,誰的山頭哪個的碼頭鄰彼階次分明,官員們對這些規矩不敢越雷池半步,卻對正八景兒體制內的規定視而不見,這種現象越往底層越明顯,越往高層越深刻,我這些年一直在思索這個問題,後來發現根本沒可能改變現狀,江湖模式已經影響了華夏十幾代人,就像長江洪澤奔流不息,與其堵不如疏。」

    王峰道:「就比如許副鎮長這樣的江湖氣很重的幹部,通達實務,做事的能力是絕大多數正規學院出身的幹部不能比擬的,如果能善加引導,我相信他有朝一ri一定能做到宋書記那句為官一任造福一方,為子孫後代留得青山在。」

    嚴朝輝道:「人如此,制度也是這樣,其實所謂江湖規矩也可以為我們的執政黨所用,只要官員們的修養到了,官場中那些所謂的江湖規矩沒什麼不能拿來活用的,事實上,很多有作為的官員都是在這方面修養精深之人,就比如山城市委的那位洪書記。」

    許三笑聽得入神,一直到天近當午才起身道:「我今天還有一位重要客人要接待,不然真想一天就留在這裡你們二位聊天。」

    王峰介紹情況:「嚴先生,您一定聽說過長江龍集團的趙一龍先生吧?」

    嚴朝輝微微動容,道:「哦?三笑的客人就是他?」

    許三笑點頭道:「是啊,歇馬鎮經濟開發區項目已經因為天坑事件的影響被市裡給停了,我現在正籌劃新項目,請他來是談合作的,這件事刻不容緩,我得先去跟楊紅菱溝通一下。」

    嚴朝輝道:「三笑,你先等一下,我跟你說一下聯繫電視台的事情,這兩天你最好抽空聯繫一下蓉蓉,省台新聞部的總監齊思諾,她······嗯,過去也是我的一個學生,還是蓉蓉的親小姑,現場報道需要做很多前期準備工作,她希望能有個明白人接洽一下,眼下齊蓉蓉把她領到虎嘯山莊住下了,你看看什麼時間合適,請蓉蓉安排你們見個面。」

    ······

    許三笑回到鎮zhengfu,先去見楊紅菱。

    一見面楊紅菱便說起調查組的事情,由於來的人比較多,歇馬鎮沒有規模合適的招待所提供住宿,目前葛秋明已經帶著這些人住進了艷陽縣zhengfu招待所。另外楊紅菱又說,葛秋明已經當眾宣讀了南山市委常委會的決定,由於對該地區的地質結構缺乏科學準確的評估,建議暫時停止環歇馬鎮經濟開發區建設項目。

    「我已經向縣委縣zhengfu申報了天坑事件之後咱們的善後計劃,也向領導匯報了趙總要再來歇馬鎮的消息,領導們很重視這件事,市裡領導指示調查組的工作暫緩,調查組留在艷陽縣裡按兵不動。程書記指示咱們一定要全力以赴留住長江龍集團,要務必做好維穩工作,龔縣長也做了類似的指示,現在就看趙總能否如約而至了。」

    看意思緩兵之計奏效了。

    楊紅菱話音剛落,許三笑的手機便響了,李燕打來的,說趙總已經到了,現在正在家裡跟何仙姑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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