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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一十八章 鴻鵠天堂,燕雀地獄 文 / 走過青春歲月

    一切機緣的背後都藏著危機,一切危機的背後又都不乏機緣。智者眼中的天堂,庸者心中的地獄,天堂還是地獄?不過一件之間。

    大清早,馮小河便打來電話,說他已經在酒店大堂裡等候,意思是來向許三笑道別的。

    清晨七點,酒店大堂裡,許三笑和馮小河共進早餐。

    許三笑:「馮書記怎麼走的這麼匆忙?」

    馮小河:「市委宣傳部的向chun鵬同志調任蓉城市委副書記,今天上午就去赴任,我這趟回市裡,一來是給chun鵬同志送行,二來是趕鴨子上架臨時接替他的職務,許書記,交接工作咱們昨天基本完成了,北溝縣今後就交給你了。」

    許三笑:「不用跟縣裡的同志們告別嗎?」

    「上午鍾副書記會過來陪你上任。」馮小河臉上絕無一絲留戀:「而我,該告別的之前已經告別過了。」

    頓了頓又道:「三笑同志,臨行前我要特別提醒你一下,北溝縣的情況比較特殊,首先這裡是國家5a級景區,又是少數民族聚居的地區,權利分佈不能依常理判斷,要注意不能違反少數民族政策,更要小心不能傷害了那些少數民族兄弟的感情,請記住,在這裡任職,你不是來管理的,另外還要多注意跟梁柏濤同志多配合,他是土生土長的北溝人,在這裡工作多年,經驗豐富,威望很高,跟他搞好關係,會對你的工作很有幫助。」

    還搞好個屁呀!許三笑心中暗罵了一句。

    不過從馮小河這番話裡聽出許多內容來,他這算作是人之將走其言也善,臨走前不管是出於任何目的,算是把老底交給自己了。北溝縣的形勢絕不是經濟數據上所表現的那麼樂觀。這裡的縣委書記並不好當。從八十年代北溝建縣起,三十年光景竟經歷了十六任縣委書記,平均不到兩年就要換一位,一縣的主管領導更換如此頻繁絕非常態。

    這十六任縣委書記當中,干的時間最長,工作成績最突出的當屬楊許昌。在這個群體暴力案件多發縣裡,楊許昌的任期內卻沒有發生一起民族糾紛引發暴力衝突事件。時間最短的則是楊許昌的前任,只干了半年多,就在一次平息藏寨與羌寨之間的矛盾時被一群羌族青年捅死。在這位縣委書記之前,還有幾位也是這麼受傷後黯然離開的。

    在楊許昌履職以前,甚至有一段時間裡,北溝縣委書記一職是空懸的,直到資歷完全不夠的楊許昌上位,一幹便是六年。

    排在楊許昌身後的便是馮小河了,至今已經在北溝縣干了五年。從新聞上瞭解,馮小河的這五年任期內,北溝縣取得了突飛猛進的發展。以旅遊業為龍頭,帶動了酒店餐飲業,手工藝品業,商貿業和當地特產的寶石業。北溝縣的gdp領先全市,佔據整個南山市的半壁江山,馮小河也因此被破格提拔為副廳級,當選為市委常委。

    然而,許三笑卻從馮小河迫不及待的的態度上感受到,他這五年過的並不愉快。他的走帶著逃離的意味。已經在體制裡混了幾年的許三笑早非昔日吳下阿蒙。深諳官場規則。有些人台前風光無限,未必就等於台後大權在握。而有些人卻是因為受到文憑或者年紀等客官因素限制,不能在台前顯山露水,卻在台後智珠在手掌控著一切。馮小河顯然更像是前者。

    政治生活的趣味就在於其複雜xing。許三笑從馮小河的話中還分析到關於自己的一些內容。馮小河的話說的越是坦誠,就越說明他已認定自己不能離開北溝。許三笑也越由此篤定這次北溝之行是一個局。

    馮小河又說:「你來北溝任職的事情市委今天才會發文,李書記難得完全贊同秦市長的意見,看來市委和市政府的主要領導對你都有很高的期待呀。」

    李湘武的立場不難理解,他基本上就是楊許昌在南山市的代言者。如果說三鎮新區卻是許三笑的老巢,那北溝縣便是楊許昌的老窩,把許三娃子從老巢弄到老窩來,想必是楊副書記樂於見到的。

    許三笑的內心中充滿了憤怒的情緒,整件事幾乎已經可以定性,從嚴朝輝到楊許昌,不管出於什麼目的,可以肯定的是他們還把自己當成昔日的吳下阿蒙。暗忖:他們想讓老子虎落平陽龍陷淺灘,卻錯打了算盤,老子偏要來一個不是猛龍不過江!看你們怎麼收場?

    許三笑臨時借調到北溝縣,原以為這趟北溝之行只需十天半個月,搞定了朝廷台的那位馬領導之後便能回來,繼續在三鎮新區作威作福,卻沒想到老巢無恙,自己卻被人算計,北溝之行橫生枝節,看意思一時半刻的想要離開都難了。

    三鎮新區作為許三娃子的大本營,當然不能失控。在許三笑不在的日子裡,代表許三笑延續權利的人其實是王峰。有他在,許三笑雖身在北溝縣也很放心。憑他的手段和許三笑原歇馬鎮的班底,控制一個已經被嚇破膽子的李東耀不在話下。

    既然已經打算好要在北溝掀起風浪,讓那些敢於打自己主意的人知道厲害,便不能再存著打短工的思想,更需要在這裡重新建起自己的班底。歇馬鎮的舊人肯定得用,但也不能多用,首先要保證歇馬鎮那邊有一個穩定的班底。

    送走馮小河,上午十點鐘,劉楓拉著霍大鵬到了。意外的是,同來的居然還有江心月。她是霍大鵬血緣關係上的侄女,硬要跟來湊熱鬧,劉楓也不好阻攔。

    隨著許三笑的地位不斷攀升,與之相偕的是身邊人也跟著水漲船高。今年二十九歲的霍大鵬,兩年前從蓉城政法學院成人班畢業,就被許三笑安排到歇馬鎮派出所跟著鄭成飛。實習期一過就解決了幹部編製的問題。作為許三笑從虎嘯村裡帶出來的唯一班底,霍大鵬一直處在順暢的上行通道中。現在的職務是三鎮新區中心街派出所所長。

    這期間許三笑的手機響過幾次,其中有兩次是北溝縣委辦公室主任方厚德打來的。意思是問許書記的行程。許三笑判斷他這是明知故問,昨天何小妹鬧的那一出,北溝縣裡的頭頭腦腦不可能毫無耳聞。方厚德這麼說,或許是因為出於尊敬,不方便問自己何時去縣委報到,也或許有催促自己去報到的意思。

    今天是許三笑正式到北溝縣委報到的日子,臨去之前總要先安頓好何小妹和李燕。有劉楓和霍大鵬在就放心多了。

    縣委書記報到是一件大事,就算是臨時代理也不能馬虎應對。南山市委方面至少會派一位主管組織工作的副廳級領導,考慮到上次許三笑去艷陽縣報到時跟組織部的王部長弄的不是很和諧,北溝縣又是南山市最重要的縣區,市委臨時決定由市委副書記鍾春秋負責送許三笑赴任。

    上午十點半,南山市委副書記鍾春秋親自趕到北溝縣。許三笑與之會和後一起趕往北溝縣委。

    梁柏濤帶著全體縣委委員早在縣委大樓外降階恭候多時,這位梁縣長是個方面大耳的中年人,相貌憨厚樸實,個子不高。見鍾春秋的車到了,主動小跑幾步迎了上來。其他縣委常委跟在他身後。梁柏濤在鍾春秋的奧迪車所在位置兩步之遙的地方停住腳步。

    雖然只是個簡單的動作,許三笑卻從中看出梁柏濤這個人很會辦事,他這兩步的距離大有講究。

    官場中步步都有規矩,迎接領導也是要講究的。比如這個距離,領導下車如果需要走好幾步,才能和迎接者握上手,那麼,這幾步領導是走還是不走?不走,等在那裡,讓人家主動上前,領導會顯得傲慢。如果領導走,需要走好幾步,又降低了自己的身份。所以,領導下車後,僅僅向前一步最多兩步,就能和對方握住手,是最好的距離。

    只從這麼個小動作上便可看出梁柏濤此人心細如髮,不愧為官場中一員老將。此人絕非他的履歷上顯示的那樣,文化程度不高,是個大老粗。

    鍾春秋的秘書先開門下車,搶步開門,手擋在頭頂護著鍾春秋走下車。許三笑在此之前先一步下了車,只比鍾春秋快半步。只見鍾春秋向前一步,握住梁柏濤伸過來的大手。彼此寒暄了兩句。接著為許三笑做了引薦。

    許三笑之前在市裡開會的時候見過梁柏濤,但沒打過交道。正式場合打交道這是頭一回。因為昨夜的事情,許三笑估計這位梁縣長對自己不會有什麼好印象。握手的時候果然發現梁柏濤脈搏激烈,心跳如戰鼓,顯然是在刻意壓抑著狂躁心緒。看著這張樸實的掛著憨厚笑意的面容,如果不是自己道行精深,只從表面看,根本察覺不到一絲敵意。

    歡迎會按部就班,鍾春秋講話之後是梁柏濤代表北溝縣委說了幾句,許三笑也客套了幾句,先感謝市委領導的信任,接著讚揚了北溝縣委原有班子,這些年帶領一百六十萬北溝人民所取得的傑出成就,最後表了一下決心。

    梁柏濤表現的深沉內斂極有城府。從歡迎會開始到送走鍾春秋,沒有說一句夾槍帶棒一語雙關的話,甚至沒有流露出一個帶敵意的眼神。送走了鍾春秋,梁柏濤主動來找許三笑,商量接下來還要搞一個見面會,歡迎宴等事務。他講話的樣子和藹又謙卑。如果不是從他的心跳和血脈流動聲中聽出他壓抑下的如火山爆發般的情緒,許三笑甚至都以為是自己小人之心了。

    離商量好的見面會時間還有半小時,許三笑把縣委常委辦公室主任方厚德叫過來,打算熟悉一下辦公室的同志。許三笑估計自己短時間內已不可能離開,索性既來之則安之,正兒八經的開始行使起縣委書記職權來。

    縣委辦公室的主要職責就是服務於縣委書記,是縣委的大管家。屬於正科級編製的幹部,但如果兼任了縣委常委,根據最高職務平級的原則,屬於副處級幹部。許三笑從馮小河那裡得知,四十五歲的方厚德在這個職務上原地踏步八年。

    方厚德很快趕過來,此人長的文質彬彬,戴著金絲眼鏡,看上去要不實際歲數顯年輕。講話帶著一點東南水鄉的味道,但資料顯示,這個人其實是地道的北溝縣人,只是在東南某名校讀了四年大學和兩年研究生。

    「許書記,您找我?」他走進許三笑的辦公室,面帶矜持的微笑問著,又道:「剛才咱們見過面的。」

    許三笑起身客氣道:「方主任,坐下說話。」

    「今後您就是我主要服務的對象,勢必要經常打交道,您是書記,這麼稱呼我不合適,叫我老方就行。」

    儘管他說起話來慢條斯理,語氣和藹客氣,但許三笑卻清晰的感覺到這個人身上的傲氣,以及對自己的鄙視。這其實並不難理解,任何地方都有這種恃才傲物自負不群之輩。有的是真有才幹,有的卻不過是紙上談兵的腐儒。許三笑基本認定這個方厚德是屬於前者的。以方厚德這樣的性格,處在他這個位置上,如果沒有幾分本領,基本沒有可能一干八年。

    許三笑道:「那我就不跟你客氣了,今後就叫你老方了。」話鋒一轉又道:「請你過來是想問問我的住處問題,另外還想見一見辦公室的同志,順便跟你說一聲,我從三鎮新區帶了司機和車過來,這方面就不需要縣委安排了。」

    方厚德說:「許書記在北溝的臨時住處已經安排好了,就在縣委公寓二號樓,是一間三居室,傢俱和電器都是新的,辦公室這邊主要是我和鄭旭思同志負責,老鄭主要服務於紹偉同志,其他還有三個非正式的文秘人員,等一下見面會上都能見到,現在他們都在佈置會場,你要是想見,我這就叫他們過來。」

    許三笑擺手道:「不必了。」之前說要見一見辦公室的同志,其實只是客氣話,真正想見的人只有方厚德一個,從這初次接觸的情況看,這位辦公室大管家對自己的態度一般般。這一點從那句臨時住處便能聽得出。

    領導的威信不是一朝一夕和一頂官帽子就能豎起來的,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許三笑不著急向誰證明自己,記得嚴朝輝曾教過自己「戒急用忍」四字,這是小黑國最著名的戰略研究機構蘭德公司,在如何處理台島與共和國的關係問題上,給小黑國政府和台島當局的長遠戰略性建議。很具有應用價值。

    方厚德說:「朝廷台派來一支攝制組,同行的還有省公安廳的幾位同志,梁縣長要求辦公室的同志全程跟隨,老鄭已經跟了三天,是不是可以讓我去替換他一下?」

    「攝制組?」許三笑微微一愣,馮小河可沒說過這件事。問道:「什麼樣的攝制組?來拍什麼的?」

    方厚德道:「想必馮書記已經跟你說過了,咱們北溝縣旅遊管理局的同志前陣子跟朝廷台的一支攝制組鬧了點誤會。」

    許三笑點頭道:「這事兒我知道,據馮書記介紹,北溝縣旅遊局綜合執法隊攔截人家的車輛,砸損人家的設備,證據確鑿,相關的責任人都已經處理了,馮書記也為此調離了北溝縣,他們還來拍攝什麼?」

    方厚德道:「收集證據,核實處理情況唄,不管咱們做了多少,人家根本不買賬,該拍的還在拍,該曝光的還會曝光。」歎了口氣,又道:「許書記,現在馮書記已經調走,接下來人家還打算採訪咱們縣的一把手,您看看什麼時候方便見他們一面?」

    「行!」許三笑爽快的一口答應,道:「這事兒你看著安排吧,我初來乍到,先熟悉一下環境,最好在短時間內,先給我安排一次下鄉走訪計劃,工作行程方面的事情暫時由辦公室來安排,我就一個要求,務必所有偏遠村寨全部走到。」

    方厚德微微一怔,似乎沒想到許三笑會答應的這麼痛快。接受採訪便等於暴露在鏡頭之下,一句話沒說對就可能要承擔巨大的政治風險,尤其是在朝廷台對北溝縣旅遊部門已經有了成見的前提下,就算在鏡頭前說的天衣無縫,這麼一條負面新聞播出去,對主管領導的影響也是極壞的。他不禁想:難道許三笑看不出這就是一口誰都不願背的大黑鍋?

    一件事,在平行的角度看是一個樣子,在低處往高處看又是一個樣子,從高處往下看則又是一番景致。所以古人說燕雀焉知鴻鵠之志?視角的不同決定了看法的不一致。在許三笑看來,這就是一個機會,一個向北溝縣全體幹部乃至大師兄和嚴老師那些人證明自己的機會。

    方厚德稍微猶豫了一下,面色鄭重看著許三笑,點點頭道:「那我就盡快安排了,朝廷台的人一直在等消息呢。」

    ps:送上5k大章,忙過了這一陣子,身體養好些時,更新量就會恢復往日血染的風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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