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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夢迴新昌 文 / 泛東流

    夢迴新昌

    我是一個很愛走動的人。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迷戀走出齋的感覺,在這種變化裡面,往往能從動取靜,從新鮮中取靈感,寫出比困守書齋多得多的東西。

    到過東海之濱,以臨碣石;攀過武夷之巔,餐風品茗;渡過日月潭,驚訝其波光瀲灩……

    有些地方,在去的當時就為之驚艷,興奮留影,分享同好,興盡而歸後去一片空空蕩蕩,不留點滴痕跡。

    有些地方,則正好相反。

    在初見時候,靜靜地徜徉在景致當中,沒有太多感觸,一直到回到了書齋,沉下心來,彷彿茶之餘韻,酒之後勁,一**地湧上來,入了夢境,下於筆尖。

    新昌,就是這樣的地方。

    五月中下旬,與一眾起點大神作者,應新昌政府邀請,至新昌遊玩數日,迄今半月有餘,當時景象,今昔感觸,在夢裡一幕幕地出現,是時候動筆,描繪其萬一了。

    記得,第一天到新昌,去的大佛寺。

    空門之肅穆,放生池之少見的宏大,五層寺廟之磅礡,江南第一大佛的寶相莊嚴與氣勢恢宏……

    那一時半會兒數不盡的種種景色,不想去一一贅述,印象最深的,在夢中出現最頻繁的,是一個巨大的「佛」字。

    北面石壁,遊人必經之地,有一「佛」字銘刻石壁,高二十米,寬十米,乃是弘一法師真跡。

    當其時,細雨撲面,楊柳依依,我合十而已,靜默罷了,欣賞已矣,時過境遷,午夜夢迴,卻生出了別樣的感觸。

    在回憶中,在夢裡面,我站在「佛」字下,旁邊有一個老僧,手中執筆,墨汁未干,似在回頭,與我說著什麼。

    是弘一法師嗎?

    不知道!固執地認為是的。

    於是豁然開朗,沉於美麗景致下的厚重,如山在翻滾著浮了出來。

    寺廟是死物,風光更不能言語,然而在新昌這片土地上沉澱了千百年的歷史與人文,卻可以用不同時代各自不同的語言,或詩或詞,或書或畫,在或低沉或飛揚地述說……

    我閉上眼睛,在回想新昌那幾日行旅,湖光山色陡然就有了新的感悟。

    出了大佛寺,我們一行人走在千年的斑竹古道上,一邊興致勃勃地談著這條詩之路,遙想千年歲月前,多少文人騷客,詩詞大家沿著這條古道,去往盡頭的天姥山。

    所有的喧囂,在隨著大家在古道上漸漸行遠,隨著斑竹村在道旁出現,隨著村中老嫗撿茶之餘抬頭露出的慈祥笑容,不知不覺中靜了下來。

    斑竹古道似乎有一種特殊的力量,走在其中,褪去了塵囂,一步一步地踩著鵝卵石路前行,莫名地就有了虔誠的味道。

    我們正踏著千年前輩文人留下的腳印在前行。

    除了青天上的白日,照過舊時的明月,在斑竹古道上,我們後來人又與先人們有了交集。

    半個月的時間過去,當時古道上高及腰的是什麼草?古道有幾許之長?千年盛唐夜唱之際,一代道宗司馬承禎在此止步而悔,留下的悔橋、悔山又在何處……

    我閉上眼睛,用力地想著當時景象。

    依稀還能記得,當時有人在講述著斑竹古道歷史,講那司馬承禎宗師如何應邀入朝,如何在斑竹古道上止步,大笑三聲悟道,棄榮華富貴,回山歸隱,成就此道家第六十福地……

    很多當時讓我駐足的景致,讓我為之讚歎的掌故,在時過境遷後都為之朦朧,惟有一個景象,在夢中徘徊不去。

    我走在古道上,前面有一個老道士放聲大笑,掉頭而去,隱在雲深不知處;

    我踏出了古道,左右,是李、杜。

    古道走到了盡頭,抬頭便是天姥山。

    詩仙李白,走過了古道,登臨天姥山,留下流傳千古《夢遊天姥吟留別》;詩聖杜甫緊隨其後,《壯游》天姥……

    此後古今多少文人騷客,多少留名詩詞青史者追隨著李、杜的足跡,同樣來到了這裡,留下了多少人自小誦讀的名篇?!

    不可盡數。

    當得知天姥山便在新昌,我們又將成行時候,那種朝聖一般激動,久久不能散去。

    天姥山的風光獨好,自不需多提,若是不然,過去的一千多年歲月裡,也不會有那麼多的文人騷客們不遠萬里而來,徜徉其中,沉迷入夢,爭先恐後地留下無數的詩篇。

    前輩珠玉在前,明明有無數辭藻想要頌揚其景致,臨到頭來,卻又不想獻醜於後。

    李白、杜甫、白居易、王羲之、謝靈運……

    只要知道,他們都曾來到過這裡,都曾留下過什麼,這就足夠了。

    天姥山的風光,不需要多說。

    天姥山腳下,是沃州湖。

    白居易說過:「東南山水越為首,剡為面,沃州天姥為眉目。」

    沃州湖北,是沃洲山,乃道家第十五福地。

    船行駛在沃州湖上,我站在船頭。

    一來一回,兩趟橫穿沃洲湖,我都是站在船頭,任憑著船頭破浪捲起千堆雪,打濕了身體;任憑滿湖的波光粼粼,映花了眉眼,不捨得進到船艙。

    過沃洲湖,上沃洲山,看調腔古戲,聽著當地人講古,那種悠閒,雅致,彷彿時空的阻隔不在,我們在與古人們一起悠遊林泉,曲水流觴,詩詞唱和。

    新昌數日,可玩可賞,能游能嬉,登臨懷古,戲水濯足……,想要盡述,怎麼也做不到。

    在離開這個美麗地方的時候,興致勃勃,要寫一篇長長的遊記,哪怕不能盡述其美,也要把一路所見所聞,趁著記憶未散,一個不拉地記錄下來。

    真正回到了書齋,執筆在手,臨到下筆,卻是無言。

    總覺得有什麼不對,總覺得有未盡的地方,與其留下遺憾,不如暫緩。

    一直到今日,昨夜夢迴,恍然大悟。

    新昌斯地,風光自是秀美絕倫,有那古今無數耳熟能詳的名字作證。

    然而——

    真正的最美,卻是那伴遊之人!

    是李、杜,是白樂天,是王羲之,是陸游,是朱熹,是王陽明……

    少年時候,讀張潮的《幽夢影》,內有一則喜愛莫名,反覆誦讀,牢記到今日曆歷在目。

    「我不知我之生前,當春秋之季,曾一識西施否?

    當典午之時,曾一看衛玠否?

    當義熙之世,曾一醉淵明否?

    ……」

    我愛其情懷,感同其遺憾,故而不忘。

    一趟新昌之行結束,臨到頭來,要寫點什麼,我腦子裡浮現出來的,就是《幽夢影》裡的這一則。

    不過比之張潮之遺憾,我輩幸運太多。

    在此,借前人文韻,寫新昌之最美,以為結。

    我不知是夢非耶?

    游新昌,與李白一起夢遊,與杜甫一起壯游;

    共王羲之,臨池盡墨;

    和司馬承禎一起放聲大笑,並宗澤一起大呼過河;

    在半畝方塘伴朱熹看清渠;

    聽鳴琴聲裡王陽明講心外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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