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縣令原本是準備看看再說,一見到朱清海點了他的名字出來,也不得不親自走到前台來了:「不知清海兄有何見見教啊?」
朱清海當即給他戴了一頂大帽子:「白兄!這次王公秘藏出土,大家對於怎麼分配也沒個法子,還想聽聽你的意見……」
白雲航思索了一會兒,剛想說話,只聽到一聲驚雷似的啼聲自遠方傳來,接著有人在馬上大聲叫道:「爾等為何在此非法聚集?」
白縣令抬頭一看,卻是個穿著從四品官服的武官,在馬上趾高氣揚地叫道:「爾等刁民離開,此時暫由本官接管!」
這下面一時間都喧嘩起來,險些就彈壓不住,只是這隊官兵也是驕橫得很,根本沒把底下這些江湖人看在眼裡。
徐震猛地大聲叫道:「鄧大人!鄧大人!」就從人海第一個跳了出來。
白雲航才看清楚剛才說話的便是個洋人,手底下這些騎兵卻是正宗的順軍,只不過個個披胸甲,神情勇毅,軍馬也是一等一的好馬,顯然也是支不錯的部隊。
只是白雲航硬是整不明白,這隊騎兵是從哪裡來的。
他與沈青玉整日往來,對於虎翼軍的服冠可以說是極為熟悉,這隊騎兵的旗幟、軍裝以至軍馬都同虎翼軍大有不同。
徐震已經把鄧肯引了過來:「大人!這位便是本朝從四品炮術總教頭鄧肯鄧大人!鄧大人,這是我們大人!」
鄧肯聽聞這邊出了寶藏,當即帶了一掌旗的親兵趕到了東靈山想獨吞,只是這時候四周都罵開了:「好你一個洋鬼子!想要獨吞,門都沒有!」
「咱們幾萬人每人吐口口水都能淹死他們!」
一時間這些江湖上的大豪竟是起了同仇敵愾之心,把矛頭對準了鄧肯。鄧肯見眾怒難犯,一時間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雖然說大順朝嚴禁流民集會,但是這麼多流民他和白縣令這點兵丁根本彈壓不住。這時間朱清海說話了:「大家靜一靜!聽我說,大家是新一代的尋寶客,千萬不要傷了和氣!」
「說得好!大家和氣生財!誰也不許有獨吞的念頭!」白縣令出頭了:「這王公秘藏有的是銀子!大家人人有份!」
那些在朱清海身上押了重金的尋寶客可不幹了:「這是咱們辛辛苦苦才找到的寶藏,憑什麼公給他們!」
那幫人的口氣也很硬:「都是無主之物,你們憑什麼霸佔著!」
鄧肯則大叫道:「無主之物應當交公!」
結果兩方面都矛頭對準了鄧肯:「洋鬼子,你去死吧!」
還是白縣令有辦法,他說道:「清海兄這邊,投的銀子多些,自然要多分些……大家趕來的也有些份額……至少應當歸公的也應當歸公……」
最後一幫人在東靈山下達成了協議,清海兄和這幫尋寶客佔了六成份額,二成交給各地來的尋寶客,其餘二成交公,朱清海大聲說道:「大家別著急!別著急!都不份!據其時記載,這筆藏寶價逾千萬,這個千萬據本人考證,顯然指的是黃金,而且經過這麼多年,這藏寶的價值已經較當年勝過十倍百倍,所以按本人的估算,這筆藏寶可值億兩黃金……大家只要分到其中萬分之一就是一輩子享受不盡了!」
一幫人價格談下來,對其餘幾方都放心,自己內部也是對於寶物的開挖和處置議論紛紛,生怕有人藉機吞沒了,最後白縣令說了一句:「咱家來!」
白縣令是洛陽鏟上的頂尖高手,他在這方面可以說是很有天價,放眼天下鮮有人能及,他隨手接過洛陽鏟鏟了十幾鏟,又踱著步子走了十幾步,又走了十幾步路,猛地說了一句:「便是這裡了!」
剩下的粗活和累活都是一些江湖大豪的事情,大家都是相互放心不下,生怕有人藉機吞沒了寶物,最後只得挑了些很有名望的江湖大豪。
這幫江湖大豪在鏟上的功夫遠不如白縣令,雖然運用內力但是到太陽西沉之時,還是挖下去了兩尺有餘,白縣令趕緊吩咐道:「誰去弄些火燭來?非得連夜開挖不可!」
這時候,已經有幾個盜墓賊歡呼起來了,白縣令轉頭一看,卻是挖到青膏泥了,白雲航挖過無數古墓,知道這種青膏泥有不透氣的特性能護住棺木,再往下挖將下去,必定大有收穫。
這些江湖豪傑立即喧嘩起來,白縣令在那一站,大聲叫道:「哪個敢搗亂的,哪個就不要分銀子!」
總算是把這幫人給彈壓下去了,白縣令眼睛直睜著這藏寶之地,這幫漢子也越賣力氣,運足了內力拚命在挖土,不多時已經挖開了泥層。
白縣令強自鎮靜,對鄧肯解說道:「傳說中,這是一千年前王世充所流傳下來的寶藏……」
只是挖開泥層之後,大家都十分失望,竟是什麼東西都挖不到,有人大聲問道:「難道被人盜過了?」
白縣令是行家裡手,仔細看了看,搖頭道:「沒有,應當沒有!」
這時候,有人不知挖到了什麼,白縣令當即叫了兩個公人上去保護,而各方各面也都把這人給護住了,生怕他藉機潛逃。
只是大家繼續向下挖了一尺有餘,硬是沒現什麼東西。白縣令再拿起洛陽鏟探了探,皺著眉頭道:「不對!不對!這下面沒東西了!」
大家便把注意力引到那挖出的箱子之中,難道這小小箱子就能價逾千萬,開國易如反掌嗎?朱清海當即抽出護身短刀,一聲大喝打開了箱子。
這箱子也是尋尋常常,灰濛濛的一片,並沒有什麼特異之處,大夥兒都是滿臉的失望。只是白縣令眼尖,見到箱子上寫了幾個字:大鄭開明三年,王行滿藏珍於此,價逾千萬,王氏後輩自當珍視,有此神物奪國易如反掌。
這一下子獎大夥兒的胃口吊得高高的,也不知這箱子之中到底藏了什麼珍貴物事,竟是「奪國易如反掌」,只是這箱子空空無物,只有兩塊綢布而已。
朱清海恍然大悟,他說道:「莫不成將藏寶圖放在這兩張圖上?」
第一塊圖確實是地圖,只是卻沒標明寶物在何處,也不知道這地圖是何地。後面一塊卻只是寫了些文字,只是也不知道說的什麼意思,眾人中很有些飽讀經書之輩,也不知說的什麼意思。
白縣令看了半天,也沒看出這說的是什麼。只是念了出來:「硫六兩、硝二兩、馬兜鈴三錢半……」
那鄧肯聽到此言卻是如遭雷擊,久久才反應過來,他抓住白縣令的手說道:「白大人……你說這上面寫的是什麼!」
鄧肯來華已有十餘載,中文會寫會說,只是這上面隋時文書,與現時相差極距,所以鄧肯也看不懂這上面說的是什麼意思。
白雲航一聽這話,知道有戲,他當即念道:「硫六兩、硝二兩、馬兜鈴三錢半。右為末,拌勻。掘坑入藥於罐內,與地平。將熱火一塊,彈子大,下放裡面。煙漸起,以濕紙四五重蓋,用方磚兩片捺,以土塚之,候冷取出……」
鄧肯驚得目瞪口呆,他張大嘴巴說道:「偉大的東方人啊……這個人所處的位置當真是一千年前?我簡直難以相信!東方人居然在一千年前就製出了火藥!」
「火藥?」
鄧肯滔滔不絕地說道:「沒錯,是偉大的火藥啊!眾所周知,東方是世界上最早明火藥的地方,但是根據現有的記載要到七百年前開始使用火藥……mygod!」
鄧肯說了句洋話,然後又說道:「這真是太偉大了,太偉大了!這個王居然在一千年前就掌握了火藥的配方!還有這個,我的上帝啊……」
鄧肯在西洋時就是軍人,他一看先前那張絲綢地圖,立即明白:「我的天啊……這真是太了不起了!在一千年前竟然有這麼精密的地圖,太了不起了,太精密了!我敢說,這張地圖的水準可以與讀史方輿紀要相媲美,真是一個奇跡啊!」
白雲航許久才明白過來,原來在洛陽被攻克之前,王世充在軍事上有兩個驚人的奇跡,第一個就是前歷史記載數百年明瞭火藥,另一個則是製成了一份極高比例極為精確的河南地圖。這兩者在軍事上都有著巨大的價值,特別是火藥,更是能完全改變戰場的面貌了,但是很可惜,在把這兩者投入使用之前,唐太宗李世民的大軍已經在虎牢關擊改竇建德的軍隊,把洛陽圍得水洩不通,王世充被迫投降。
但是這兩件巨大的財富,王世充並不想交給唐朝,他派人在登封把這配方和地圖藏好,讓自己的子孫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的確,只要掌握一定的實力,在一千年前憑借這原始的火藥配方和高精度的地圖,在皇圖霸業的爭奪上已經佔盡了先機,確實就像王世充當時所說的:「價逾千萬,奪國易如反掌……」
只是現現在,這王公秘藏已經分文不值了,隨便找本書來都有更為合理的火藥配方,至於地圖也是滿大街都是,不同的時代,珍寶有著不同的含義。
只是鄧肯說出自己的結論之後,大家一齊罵道:「瘋子!混帳!洋妖!……休想騙過我們,獨吞!這明明是藏寶圖!」
那邊朱清海更是大聲叫道:「各位武林同道,今天我們有緣聚在一起尋寶,雖然沒尋到最後那價值億萬黃金的寶藏,但是我們還是有了驚人的現!」
「瞧!這就是王世充留下來的藏寶圖,顏色直到今天還這麼鮮艷,而且根據這位登封白雲航白縣令的鑒定結果,這個地方確實是隋唐之際埋藏下來,器物也是隋代風格!」
朱清海充分提出種種證物:「還有,這個箱子上寫著『大鄭開明三年,王行滿藏珍於此,價逾千萬,吾氏後輩自當珍視,有此神物奪國易如反掌』,這行滿便是五世充的表字!這藏珍已經是千真萬確的消息了!」
鄧肯說道:「那兩張圖就是寶藏……偉大的寶藏啊!」
結果對面飛來無數石頭,直打得鄧肯頭破血流,大家怒道:「洋妖!不要來騙人了,你想獨吞不是!」
有的乾脆破口大罵,鄧肯只好閉嘴,朱清海大聲說道:「我們離這最終的藏寶地已經近在咫尺了!但是大夥兒不能像今天這樣混亂了!」
「我們這一代尋寶客,不同於老一代的尋寶客!我們是共擔風險,共同受益,我們這一代的尋寶客不同於往前了,不再搞窩裡鬥了!我宣佈一條紀律,誰投資,誰受益!」
那邊已經有人反對了起來,大罵開口,朱清海說道:「你不投資也行,也不要享受收益了!咱們尋寶可不是讓人白吞的!按投資多少享受收益,誰來參加投資?」
當即有人走了出來道:「在下願意入股……在下也願意入股……」
這些人都是朱清海事先找來的托,一聽這話,那邊來搶寶的人物一時間分成了兩大陣營,朱清海再加了一把火:「大家聽好了!這王公秘藏到了現在,價值億萬兩黃金,就是按十萬人來分,每個人都有一千萬兩黃金!」
一聽這話,大家都心動不已,當即有人掏銀子道:「當真有這麼多回報?投一兩銀子回五十兩的本?」
朱清海大聲道:「你們來遲了,最初是一回四百,現在只能一回五十,再遲就是一回三十!」
白縣令見寶物竟是過時貨色,很是失望,早已經帶著公人們打道回府,只是走了不久,頭上被打得到處是包的鄧肯騎著馬上來了,他大聲道:「徐震,還有白大人,咱們找個地方換換心情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