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牢最底層關押的一般都是最凶殘,最危險的囚犯,相對的,防禦守備的實力也最強,這個特性也適用於神界的天牢.
在這間天獄中,只見數條通天的冰柱縱橫交錯,在中心處隱約可以見到一道身影。偌大的空間內,獨獨關押著一名囚犯,重視程度可見一斑!
距離東海大陣被崑崙派的營救行動與神將最後的自爆手段毀得七七八八的數天後,冰柱中心那道毫無聲息的身影忽地散出了火紅的光芒。
開始時,還微弱的很,時隱時現,好似在風中掙扎的火苗,下一秒就可能泯滅於黑暗。但當它頑強地挺過來後,光芒的顏色就漸漸變得耀眼奪目起來,侵蝕起周邊的冰柱。
隨著紅光步步為營,穩紮穩打的侵略吞噬,原本那些堅不可摧的通天冰柱很快就佈滿了裂痕,變得搖搖欲墜起來。
不過這道禁制不愧是神界設下,對付天獄重犯的大神通,饒是冰柱被紅光逼得處於絕對的下風,幾無容身之地,但就是堅守著最後的陣地,牢牢地不肯破碎,那道人影也遲遲地不得脫身而出。
紅光努力了數日,也不能突破這最後的阻礙,好似後勁不足,竟然緩緩地退去,縮回到人影中。
此刻冰柱已經變得幾乎透明,從外就能清清楚楚地看見那道人影額生朱紋,微閉雙目,丰神俊朗,氣度不凡,正是那位視繁文縟節為無物,雲天河的結拜大哥——玄霄!
按道理以玄霄原本的實力,是沒有資格被囚禁於最下方的。如今的情況,想必是在他囚禁的這四百餘多年中,又生了什麼不為人知的事情,才讓他的「待遇」有了如此大的提高。
既然知曉囚禁的身影是屬於玄霄的,那麼以他的脾性,知難而退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
果然,在數天的養精蓄銳後,紅光再次出現,這回就一改先前步步進的作戰方針,而是一鼓作氣地向著冰柱最後的壁壘狂暴衝擊。
那些冰柱支撐了片刻,實在堅守不住崗位,終於陽春融雪般的紛紛消融,而被困於冰柱中的玄霄也緩緩地落於地上。
玄霄掃視四周,眼中透出一股迷茫,旋即變得清明起來,看著自己的雙手,口中喃喃道:「神界,我又一次破開了你們的鬼禁制,這回看你們還有什麼手段,是直接將我除去,還是再設一座更深的天獄呢?哈哈!哈哈哈哈!」
在這四百多年中,玄霄一再突破天牢內部的禁制束縛,與守護神將多次大戰,起初還是慘敗而回,但他竟然以其驚世天賦吸收東海大陣外溢出的仙神之力,在這等環境下,突破成仙!
成為地仙後,其無以倫比的戰鬥力已經能與守護神將戰得如火如荼,雖然最後依然不免落敗,但是其驚人的潛力已經震懾住了神界,致使他的囚禁之處一變再變,最後竟然將其投入空閒好久的底層天獄中!
這天獄中的禁制又有不同,是與天牢外部的東海大陣相連,除非擁有一次性摧毀外部大陣與神界禁制的無上實力,否則是萬萬脫困不了的!
以玄霄的能力,被投入底層天獄後,也變得無計可施,只得默默修煉,直到東海大陣被毀,才被他把握住了機會。
「轟隆!」
隨著天牢中一道道守護的結界屏障被玄霄順手擊破,數名種族各異的神界囚犯紛紛向著最上方逃去,那些猙獰的臉龐中透出的無盡恨意,清楚地表明著,只要他們出去,神界將再無寧日!
而這正是玄霄想要的!
不過,當他站在最上方的一層牢獄中,望著裡面的女子時,卻沉默了下來。
女子秀眉鳳目,玉頰櫻唇,肌膚勝雪,容色絕麗,正是當年與玄霄一同被囚禁的夙瑤。不過當年那副高高在上,令人不可逼視的氣度已從她身上消失不見,臉部的線條似乎也柔和許多。
此刻的她望著立於身前的玄霄,眼中透出的神色深邃複雜,令人難以捉摸。
許久後,她才輕啟櫻唇,吐出了兩個許久未言的字眼:「師兄!」
「哼!」玄霄聞言好似驚醒過來,也不多言,雙袖拂過,當年九天玄女設下那看似牢不可破的結界就煙消雲散,隨即轉身只留下一句話:「夙瑤,你好自為之!」
「沒想到,你已經修成天仙!我還是不如你,不如你……」玄霄一出手,夙瑤就感覺到了那般天差地別的實力差距,心中不由地驚駭萬分,她已於十數年前突破到了地仙之境,完成了當年成仙的夢想,本以為過了玄霄,沒想到在這等環境下,彼此的距離還是越差越遠了!
以凡人之身,不足五百年修成天仙之境,此等成就可謂震古爍今,若是神界知曉了,還會不會任由玄霄活下去,就是未知之數了!
若換做當年的夙瑤,恐怕就要心喪若死了,不過此刻的她只是失神了片刻,隨即失笑道:「我是怎麼啦,不是早就想好不再妒忌任何人了嗎?唉,老毛病還是改不了嗎?」
平復了心情,夙瑤也不待在原地,而是向著最上方走去,沒過一會兒,就聽得呼喝叫喊聲傳來,近了前處,才現是大家都被困在了出口的屏障之前。
這道結界屏障卻是天牢最後的防護了,乃是單純的一道防護結界,堅固無比,而且上面附有神界設下的印記,只要被攻擊破損到一定的程度,神界那方就會察覺,附屬的傳送陣就會將神將傳送過來,解決問題。
那群被玄霄一路順手放出的囚徒們使盡了全力,卻見結界屏障只是搖晃了數下,就若無其事地承受了下來,根本沒有損壞的趨勢,無奈下都安靜了下來,眼巴巴地看著最先脫困的恩人玄霄。
「全是飯桶!」玄霄眉頭一聳,暗罵一聲,卻還是親自動上了手,他此時的脾性與四百多年前已經大有不同,那時心中桀驁的魔性作起來,是神擋殺神,魔擋殺魔的,衝動而不能收,碰到如今的情況肯定是理都不會理會這些被囚禁得實力大損的飯桶們,更不會助他們脫困。
此時的他卻心知出去後還需要借助這些囚徒們分散神界的注意力,也就不與他們計較,排眾而出後,施展出了改良後的「羲和玄炎」。
只聽玄霄猛喝一聲,週身仙元狂湧而出,耀出通天炎芒,如初生新日一般,數柄羲和劍在身前凝出,呈沖天之勢,勢不可擋地衝向了神界屏障,更為可怕的是,當第一批羲和劍消失在結界屏障後,第二批又凝結出來,連綿不絕,好似無窮無盡,火光沖天,劍氣凌霄。周圍旁觀的眾人恍若處於熾炎煉獄一般,止不住地連連後退。
夙瑤靜靜地望著玄霄的背影,看著那搖搖欲墜的天牢結界在他手中顫抖,卻依舊頑強地盡著最後一份職責,阻止著神界敵人的逃脫。
眼見結界屏障依舊沒有消失,羲和玄炎竟然要無功而返,玄霄的臉色終於凝重起來,拿出天仙的真正實力,怒喝道:「給我開!哼!不過區區東海,能奈我何!!天河,我們將要再會了!到時殺上天庭,將之夷為平地!!快了!快了!」
夙瑤在身後輕輕地道:「你還想著找神界報仇嗎?別忘了他們的實力是多麼地強大!」
玄霄頭也不回,冷哼一聲:「神界自許為天、自比為地,如此天地,令人不齒!我當年就以命立誓,蒼天棄吾、吾寧成魔,定有殺上神界之日!你若怕了,就繼續龜縮在這兒吧,反正你的刑期快滿了,到時讓他們賜你輪迴,豈不是美事?」
夙瑤搖了搖頭,也不分辨,沉默了下來。
就在此時,結界屏障的防禦度終於降到了臨界點,出現了道道裂痕,大家狂喜的臉色剛剛泛起,傳送陣的亮起卻將他們從天堂帶入了地獄。
「與神界作對的螻蟻們,本尊來送你們進輪迴了!」一名強壯無比的大漢伴隨著囂張無比的話語出現在了眾人面前。
幾名剛剛湧向結界屏障,準備最後出上一把力的囚徒竟然被其直接抓起,嗚嗚地撕成了碎片,手段殘忍無比,實力也驚人無比!
玄霄眼中卻一亮,嘴角溢出一絲笑意,喃喃道:「來了,第一個來了,就拿你作為開殺前的綵頭!」
大漢還在興奮地享受著屠殺的快感,一股強烈的壓迫和威脅感卻突然降臨,還未反應過來,整個身體就被狠狠地抽飛,撞在結界之上,滑落下來。
「天仙,不可能?這裡怎麼會有天仙的存在?」大漢心中又驚又怒,狂吼一聲,就要重新撲上。
玄霄臉上閃過不屑,剛欲一鼓作氣結果了大漢,卻未想到這位外貌粗獷的神將竟然虛晃一槍,反身撲在了結界上,身體慢慢與其融於一體。
「本尊現在以己身的神力重新啟動毀滅陣法,你們全要死,天仙又怎麼樣?」看著玄霄驚異的神情,轉眼間就還剩半截身子的大漢哈哈狂笑:「希望你輪迴後還能做個人吧,別成為了阿貓阿狗,那就太沒趣了!」
玄霄也沒想到這神將實力雖不是很強,行事卻乾脆果決至此,一見情況不妙,就採用同歸於盡的手段,若神族個個如此,那也太可怕了!
大漢的身體很快就全部融入結界之中,原本裂痕滿佈,搖搖欲墜的結界散出璀璨的光芒,不僅瞬間恢復如初,天牢內部也開始搖晃起來,一股毀滅一切的氣息由下方冉冉升起。
能被神界囚禁於此的豈是泛泛之輩,大伙馬上意識到了將要生什麼,一個個面露絕望之色,倒也不再喧嘩哭鬧,保持著自身最後的氣度。
玄霄感受了一番那股毀滅之力,就知曉以自己目前的實力也是抗不過的,卻依舊面不改色,只是眼中露出一絲遺憾的神色,似乎為不能完成殺上神界的壯舉而感到惋惜。
就在大家都默默感歎之際,夙瑤卻上前幾步,立於結界之前,口中喃喃念訣,身上散出了道道藍芒!
玄霄眼神沉凝,若有所思,隨後想到了什麼,臉上露出一絲動容之色:「你竟然修成了此法,但是你要想好了,一旦施展了,可是連轉世輪迴的機會都沒有了!」
「何必要去輪迴呢?正如那神將所言,我們的來世做貓做狗,都不知道呢!」夙瑤平靜的神情中透出一股看透世情的豁達通透,「師兄,你已經修成天仙,是我瓊華派歷代前所未有之壯舉,出去後必能光大我派的道統,所以我要幫你!」
玄霄凝神望著她,好半響後,才微微點了點頭。
夙瑤仰望天,露出如天鵝般修長美麗的雪白頸項,細膩如瓷的皮膚好似閃爍出耀眼的光澤,長袖飛舞,嬌喝一聲:「九幽靈引!」
這招「九幽靈引」是瓊華派的禁術之一,不僅對於施展者有著極為苛刻的要求,而且使用後必然會魂飛魄散,不入輪迴,在世間留不下一絲痕跡,所付出的代價可想而知。換回的卻是己身功力短時間內數倍的爆力,以夙瑤如今的地仙之境施展起來,身前的結界屏障將不堪一擊,足以讓眾人脫離危機!
當結界終告破碎,這群被神界關了不知多少歲月的囚徒們卻沒立即爭先恐後地朝外湧出,而是依次有序地走到夙瑤身前,向著她深深地行個大禮,輕聲地道一句:「謝謝!」
玄霄是最後一個走出的,臨行前他轉過身子,深深地望了眼夙瑤,道出了那從未出現過的稱呼:「師妹,走好!我會讓眾神前來陪你的!」
這位一生行事遭受世人唾罵,同門摒棄的瓊華派掌門,終於第一次贏得了旁人由衷的尊敬與感謝。而她望著玄霄等一眾人漸行漸遠的身影,身體亦開始慢慢地消散,嘴角卻溢出了一絲滿足的笑意,安詳地闔上了雙眼,心中閃過最後的念頭:「師傅,你一向說我的資質在同輩中平庸,未來成就有限。可是徒兒如今也做出了一件真真正正的大事了,您開心嗎?」
徒留下幾許哀歎、幾許悲涼……
正是:
幾絲垂柳橫珠幕,月下寒影獨與誰舞?悵然望斷求仙路。棄劍長天,虛華怎度?
歎百年東海行孤,浮雲飛過,涼月輕拂。天道輪迴如晨露。轉瞬蒼茫,群嵐日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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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觀夙瑤一生,不過是因妒忌二字而一錯再錯,她的資質、實力、魄力都不夠,卻想做出越自身能力太多的事兒,所以成為了徹頭徹尾的悲劇,處處惹厭,最後的下場也幾乎沒有人同情她!
故而我這章安排她為了救玄霄脫困,毅然犧牲自我,也算是揮了她那僅存的一絲餘熱了,不知大家覺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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