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塵封的往事
「飄零哥哥，我聽說了北華宮的爆炸案，究竟怎麼樣了？沒出什麼事情吧？」
一走進冷楓的家門口，就看見十五歲的少女如同彩蝶一般的撲了過來，隱隱留著淚痕的臉上兀自寫著惶恐和擔憂。enxuemi。
「放心吧，沒出什麼事！」
任飄零輕輕的擁抱了這個小妹妹，心裡充滿著憐愛。
是啊，冷月只有十五歲，正是天真爛漫、無憂無慮的年紀，可惜作為華夏第一情報頭子冷楓的女兒，注定了她不得不過上擔驚受怕、提心吊膽的日子。
從小到大，「冷楓的女兒」這個特殊的身份，使得這個美麗的少女不可避免的背上了父親的包袱，內部權力鬥爭的株連，外國情報組織的窺視，政治、陰謀與暗殺永遠圍繞在少女的身邊，即便是傑出的父親傾盡全力的呵護，也不可能杜絕脆弱而敏感的心靈所必然產生的擔憂和恐慌。
只有從小親如兄妹的任飄零知道，在少女開朗樂觀的心性背後，心靈上的被迫早熟帶來的是一種強烈的不安全感。
這一次北華宮的爆炸案，給這個因為家庭環境而對政治格外敏銳的少女帶來的，一定是越尋常人的忐忑和驚恐，為了父親，也為了他這個哥哥。
慚愧的是，身為兄長，卻在局勢最危急的時刻，並沒有想到這個妹妹的處境，複雜微妙的局面，讓年輕的名將全身心的投入到權謀和算計之中，甚至都沒有想過來一個問候的訊息。
看著少女顯然因為擔心和牽掛而憔悴的面容，自覺沒有盡到兄長責任的任飄零，不由頗為內疚。
「不要怕，有我在呢！」
想到這裡，年輕的三軍總參謀長溫和的拍了拍少女的後背。
「嗯！」
如同溫順的小貓，少女嬌懶的在兄長的懷裡舒服的挪了挪自己的身軀，顯然對任飄零的話十二萬份的信任。
「好了，這麼大的人了，還這麼膽小！」
有些受不了少女已經育成熟的身軀的誘惑，年輕的上將不著痕跡的和少女稍稍拉開了一點距離，然後微笑著向冷月打趣道。
「哼，我才不害怕呢！」
果然，受不了激的少女差點跳了起來，微微的撅著小嘴，頗為不樂意的說道。
「好，我們家的冷月最勇敢了！」
畢竟和水雲交往了多年，對於女孩子的心理多少有些瞭解的任飄零，自然沒有苯到去和小女孩爭論這一點的打算，敷衍的哄了一下之後，立刻轉移了話題：
「將軍在不在家？」
「自從爆炸案生之後，老爸就沒和我聯繫過！」
冷月當然知道任飄零口中所說的「將軍」指誰。
自從當年那個失去了雙親的男孩怯生生的步入這個家庭的大門之後，就被嚴厲的監護人責成必須以軍銜相稱，直到如今男孩軍服上的肩章已經和監護人一樣了，「將軍」的稱呼卻始終保留了下來，即使習慣也是尊敬。
「將軍沒有和你聯繫過？」
任飄零雙眉緊鎖，這個情況是他完全沒有預料到的。
冷楓在這樣關鍵的時刻音訊全無，究竟出了什麼事情？或者說，這位精明幹練的情報界元老在想些什麼？
「怎麼，老爸不會有什麼事情吧？」
少女突然莫名的緊張起來。
「當然不會！」
任飄零毫不猶豫的回答道。參謀總長考慮的只是情報局長大人目前到底在策劃著什麼——對於冷楓推動「六月政變」的那一幕兀自記憶尤新的任飄零，實在有些忐忑這一次上將會採取怎樣出人意料的行動，再一次讓自己來一個措手不及，但是對於上將的生命安全卻有著一百萬個放心。
事實上「活閻王」冷楓這樣經歷過無數生死考驗過來的人物，生命力絕對比蟑螂還頑強，試圖擔心他的安全，那還真有些杞人憂天了。
「噢，飄零哥哥，今天……」
聽了任飄零的安慰便彷彿得到了天大的依靠而放下心來的冷月，突然想到了什麼，望著任飄零卻欲言又止。
「怎麼了？」
任飄零迷惑的看了看猶豫不決的妹妹，印象中在自己面前從來都是肆無忌彈的小傢伙，好像還從來沒有過這樣的表現啊！
「那……這個……」
小女孩躊躇了半天，方才下定了決心，說道：
「今天有人找到我，想……想知道水雲姐姐的下落！」
說著，小女孩彷彿做錯了什麼事情一般，不安的在原地來回挪動著雙腿，小腦袋也耷拉了下來，不敢望向任飄零。
「是水雲的先生吧？」
任飄零稍稍愣了一愣，立刻想到了事情的原委，恐怕也只有這樣，才會讓從來都不會在自己面前掩藏起心事的冷月，有這樣的反應吧。
冷月長大了！
生平第一次，任飄零突然現自己眼前的小女孩，已經開始長大，懂得了為他人著想，因為生怕自己回想到往事而傷心，所以才會如此吞吞吐吐。這種對自己的體貼，讓任飄零不由頗為感動。
心愛的女人已經嫁為人妻，自然不是所有男人所願意看見的，但是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而且也不願意在冷月的面前流露，從而讓她不安，所以任飄零的表情顯得非常的平和，只是淡淡的一笑，說道：
「放心吧，水雲不會有什麼大問題，只是因為這一次的風波太大，所以可能會過一段時間才能讓他們夫妻相會！」
「真的嗎？太好了！」
冷月突然雀躍了起來。這幾年她早就和溫柔的水雲建立了勝似姐妹的感情，因此聽到了這麼好的消息，自然掩藏不住內心的喜悅。
小孩子終究是小孩子！
望著蹦蹦跳跳的冷月，任飄零不由苦笑著搖了搖頭。
不過，任飄零因為冷月帶來的心情的舒暢，很快就被無法聯繫到冷楓的焦慮和迷惑所衝散了。
在撥通了十多次可能聯繫到冷楓的通訊號碼之後，面對著毫無結果的進展，即便是一向從容的任飄零，也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飄零哥哥，怎麼還聯繫不上老爸？」
少女的心也隨著任飄零眉頭的緊皺而提了起來。
「別擔心，我想將軍可能有什麼特殊的行動，所以沒有辦法聯繫吧！」
任飄零隨口安慰著，這個借口讓他自己都感到無法信服。
還有什麼事情比華夏最高軍政領袖被刺殺的事件更為嚴重呢？
冷楓上將居然拋開了這麼複雜紛亂的政局，消失於無影無蹤，難道……
任飄零趕緊用力的搖了搖頭。說什麼他也不相信冷楓上將會參與這場暗殺中來。這簡直沒有任何的道理，即便和羅迦產生了嚴重的矛盾，但是作為當年軍事興國戰略的創始人和堅定擁護者，冷楓上將應該和自己一樣，和站在了羅迦大元帥是站在同一條船上的人，在沒有周密的計劃避免沉船之前，殺死了領航員，是一件絕對喪失理智的事情，根本不應該出現在冷楓這樣精於計算的高手身上。
退一萬步講，即便冷楓上將參與了這場暗殺，以他數十年秘密工作的經驗和能力，以及所擁有的能量，又怎麼可能會做得如此不乾不淨，更沒有半點高明的後續動作？
想到這裡，任飄零頭疼的撓了撓脖子，卻瞥見同樣憂心忡忡的冷月，正抿著嘴唇可憐巴巴的站在一邊望著自己，不由歎了一口氣，溫和的說道：
「這兩天你就跟我去莊園住吧！」
「不！我要在這裡等老爸！」
楚楚可憐的身軀卻爆出倔強而堅定的聲音，冷月的腦袋微微的抬高，突然堅強了許多，眼神中的那份固執讓人頓時明白任何的勸說都無法改變女孩心中的決定。
還真是將軍的女兒！
任飄零苦笑了一下，驀然覺其實眼前的這個小傢伙，絕對遺傳著父親的堅韌、冷靜和鎮定，乃至於固執。
皺了皺眉頭，正準備搜腸刮肚不死心的抱著最後一線希望，企圖能夠找出什麼理由來勸說少女的任飄零，突然現自己的通訊器亮了。
可惜，通訊器的另一方並非自己想要尋找的上將，而是孟明遠。
「飄零，你趕快回來一趟吧！」
焦急的口吻出自軍校時期就緊緊相隨的死黨。
「什麼事情？」
任飄零略略皺了皺眉頭。他很瞭解孟明遠，雖然由於有些吊兒郎當和玩世不恭，所以其辦事能力只能夠說是剛剛達到水準而已，把他放在身邊委以重任，與其說是因為對方的才華，倒不如說是軍校時期結下的友誼，但平心而論這傢伙也絕對不算是無能之輩，如果沒有什麼大事情生的話，應該不會這麼慌張。
「我收到了一袋給你的資料……，是……是關於二十年前那場叛國洩密案件的！」
通訊器那頭，知道任飄零身世的死黨，斟字酌句的說道，用相對隱諱的語言，暗示著任飄零資料的重要性。
二十年前的叛國洩密案件！
任飄零第一時間反應了過來，萬萬沒有想到這段塵封的往事，竟然會在這樣微妙的時刻，在自己毫無準備的情況下，觸動了！
「任務失敗了！」
在華夏共和國都軒轅行星遠離城市的一處山坳中，掩藏著一個戒備森嚴、極度現代化的軍事基地。在軍事基地的一間密室裡，被各方勢力關注，卻在爆炸案生後無影無蹤的冷楓上將，正臉色鐵青的看著通訊屏幕上部下的行動匯報。
「看來事情的確很麻煩了！」
一個尖銳的聲音，從陰暗的角落中傳了出來：
「這就是婦人之仁的下場！要是當年……」
「哼，我自己做的事情我負責！」
素有「活閻王」之稱的冷楓傲然的說道，雙眼暴射出寒光，寸步不讓的緊盯著出抱怨的方向。
「這件事情可不是你一個人能夠承擔得了的！」
尖銳的聲音彷彿沒有料想到對方居然敢用這樣的語氣對自己說話，呆了半天方才悻悻的反擊道，只是聲勢明顯減弱了不少。
「放心吧，天塌不下來！」
堅定不移的神情，讓上將看來充滿著自信。
「天塌不下來？羅迦那個蠢貨已經將局面弄得一不可收拾了，現在連王傑這樣的跳樑小丑，還有蘇有望這種書生也敢來插上一腳，要是任飄零再在這個時候鬧出什麼亂子，華夏不知道會成什麼樣子！」
尖銳的聲音顯然沒有上將這麼樂觀，氣急敗壞的說道。
「我相信飄零不會不知輕重的！」
上將依舊保持著鎮靜，彷彿即便是驚濤駭浪也不足以動搖分毫。
「不會？你可是陷害他父親的元兇！你以為他知道了真相之後，還會對你的養育之恩感激零涕嗎？當年那個孤苦伶仃的孩子已經長大**了，深得軍心的三軍總參謀長、如日中天的戰爭英雄，可不是什麼不值一提的小人物，他的一舉一動都會影響到整個時代的進程！我看如果不對的話，還是先下手為強吧，我們沒有資本來承受判斷失誤的代價了！」
尖銳的聲音再次響起，無情的提醒著殘酷的現實。
「夠了！總之有我在一天，我不會允許任何人動飄零的，至於飄零會怎麼對我，也是我和他之間的事情！」
重重的拍案聲，暴露出上將內心的暴躁。
「好……好！我爭不過你，但是我會向老爺子匯報這一切的！」
尖銳的聲音沒想到上將的反應如此劇烈，有些畏懼但又有些不甘心，聲嘶力竭的放下如此恨話之後，憤憤離去。
隨著漸行漸遠的腳步聲，這段煩人的對話就此結束，整個密室陷入了氣氛尷尬的沉寂，但是上將的心中卻如同潮水一般的湧動……
年輕真是一種美麗啊！
風華正茂的年輕軍官懷著對國家的熱愛和對現狀的憂慮，在軍校內熱血沸騰的慷慨陳詞，因此成為校園的風雲人物，並且結識了同樣**洋溢、才華出眾的同窗：羅迦、古成武，水傲天和軒轅景。
志同道合的年輕人，聚會、暢談、結社，長街當歌，醉酒而泣，指點江山，糞土王侯，很快就情同手足、形影不離。
於是，就這樣認識了軒轅景的妹妹，軒轅家族高貴的公主。
那是一個美麗而溫柔的女孩，靜靜的猶如一片樹葉，總是閃乎著明亮的大眼，默默的站立在哥哥的身邊，好奇的傾聽著青年們那些與時髦的金錢、時尚、玩樂風馬牛不相及的高談闊論。
毫無疑問，從第一眼開始，年輕的軍官就毫無抵抗能力的成為了愛情的俘虜。
為了她，他總是用盡了最大的聲音，揮著最大的熱情，辯論、暢論、批評，完全融入了自己的角色，彷彿就是手握百萬雄師的元帥，彷彿就是救國救民的英雄。
在他的心中，天空是蔚藍的，空氣是清新的，大地是遼闊的。
在學習的閒餘，軍官再也不沉湎於軍事和戰略之中了，他喜悅，他幻想，他憧憬著騎士和公主的未來。
直到有一天，有一個人的出現。
那是一個時尚的青年，上下的衣著得體而昂貴，身材修長，人物英俊。他通曉著這個世界上一切時髦的事情，總是能夠在任何時候說出最得體的話，總是能夠有滿肚子的趣味而合宜的幽默，總是面帶微笑，溫文爾雅、體貼入微。
公主的眼光鎖定了王子，因為雖然騎士能夠保護公主，但是王子卻能夠帶來幸福。
生平第一次，軍官開始悔恨自己為什麼不多瞭解一些時尚，為什麼總是沉湎於軍事，熱情的愛國演講替代不了麵包和鑽石，滿腹的韜略更無法戰勝甜言蜜語。
騎士的人生是綠色的，因為和平的年代意味著騎士的克制和忍耐，只有在戰爭和動亂的年代，騎士的寶劍方才能夠閃耀出英雄的光芒；王子的世界是五彩的，因為無論何時何地，王子的周圍總是財富、榮譽、浪漫、快樂。
公主可以被騎士的英雄主義所吸引，被騎士的自我犧牲所感動，但是她終究還是投入了王子的懷抱，因為她更需要體貼、關懷、溫存和讚美。
「我們作永遠的好朋友吧！」
不得不讚歎女人是天生的外交家，即便是在最無情的撕碎對方的心靈之後，卻依舊用最甜美的話語來拉攏對方。
男人天生的面子和風度，讓年輕的軍官別無選擇，退出了情場，成為了朋友，強帶著微笑注視著公主和王子，在角落中默默的祝福，立下了暗中守護一生的誓言。
軍官的人生從此變成灰色，卻也因此讓他瘋似的投入學習和訓練，終於以優異的成績畢業，成為了受到高層賞識的明日之星。
如果一切都到此為止，或者是一個不錯的結局，然而黑暗的撒旦卻無法忍受平淡的延續，總是尋找著一切機會進行著人性的誘惑，以期掀起生活的波瀾。
除去情敵和飛黃騰達的雙重甜餅，終於讓年輕的軍官忍不住拿起。
從那一刻開始，命運的軌跡開始了改變，生活的歷程從此不同。
靈魂獻給了惡魔，道德讓位於利益。陰暗的計謀開始執行，殘酷的鬥爭又豈是沐浴在愛河中的伉儷所能夠抵禦。
王子擁有著裝飾的寶劍，卻沒有戰鬥的利刃，寶石、鮮花、浪漫和時尚，終究無法保全自己避免淪為權力和政治的祭品。
公主開始落淚，鮮花因此凋零。
唯有站立在病床邊，看著公主香消玉殞，軍官方才從迷夢中清醒，意識到自私和慾望，誘惑了騎士遠離了自己的道德，違背了曾經的誓言。
大錯已經鑄成，悔恨無法挽回現實，悲傷彌補不了罪孽。
軍官不得不用餘生來贖罪。
……
小遊戲，等你來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