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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九十一章 斷腕? 文 / 醫香

    身為武將,他才不關心萬歲家後院的事,萬歲有那麼多老婆,他愛扶正誰是他的私事,就像他當初一心要留下甄十娘一樣。

    自己的決定,外人誰也管不著!

    可是,如今形勢不同,說是被人離間,可誰知道先前的流言到底是不是鄭家放的?就像他們猜忌鄭家一樣,鄭家現在一定也猜忌沈家吧?

    既被拖進了泥潭,他就不得不關心鄭家下一步動作,會不會中了人家的離間計激烈地朝他的將軍府出手了。

    「蜂蠆入懷各自去解毒蛇噬臂壯士斷腕……」顧彥浦手縷鬚髯微微地笑,「單看鄭家想要什麼了。」

    壯士斷腕?

    這就是說,不僅被病魔纏身無辜的鄭毓勳,包括鄭家望春軒裡的所有奴才,都得死。

    太殘忍了!

    雖然知道這是鄭貴妃想要那至高權利所必須付出的代價,可身為現代人,甄十娘聽了還是止不住臉色微微發白。

    「你別想那麼多。」沈鐘磬溫聲安慰道,「自古想要那無上的權利,都是要血流成河的。」

    甄十娘點點頭,「……將軍再給哥武哥多加些暗衛吧。」畢竟,第一個撞破鄭府有妖孽的人是簡武簡。

    「……我已經安排了,連將軍府和梧桐鎮、達仁堂那面都增加了暗衛。」沈鐘磬說著,抬頭看著顧彥浦,「我們要不要再跟萬歲和鄭家……」

    「不用。」顧彥浦搖搖頭,「我們什麼都不要做!」

    萬歲是個明君,他心裡自有計較。

    所謂清者自清。這個時候,最好是靜觀其變,等待對方下一步動作。

    夏菊敲門進來,「榮升來了。說萬歲召將軍進宮。」

    沈鐘磬起身匆匆走了。

    想起鄭大奶奶楊雪梅那張憔悴的臉,甄十娘幽幽歎息一聲。

    可憐的孩子。

    若是自己,死也要搏一搏。

    不知道,面對和親生兒子的生離死別。楊雪梅會怎麼做?

    楊雪梅正摟著茫然無知的鄭毓勳戰戰兢兢地看著丈夫鄭爽,「……你別過來!你別過來。」她強撐著不讓眼淚掉下來。

    「雪梅……」鄭爽溫和地看著楊雪梅,「勳哥也是我兒子,我也不捨得。」

    可是,不捨得又能怎樣。

    一旦被沈鐘磬抓住勳哥,坐實了外面的謠言,妹妹鄭貴妃別說當皇后,鬧不好就被打入冷宮,鄭家的榮華富貴也將毀於一旦。

    兒子沒了可以再生。更別說一個妖孽的兒子。可是。機會錯過了卻不可再來!

    他柔聲細語地勸說著。

    楊雪梅一言不發,只使勁地搖頭。

    鄭爽臉色陡然一變,「你到底要怎樣。這樣一個妖孽,即便活著也是禍害人間!」氣勢洶洶地衝過去。「父親已嚴令,這次絕不能再讓這個孽種活著!」

    一步一步後退著,楊雪梅退到無路可退,她抱著兒子撲通給鄭爽跪倒,「妾求大爺了,那日沈夫人也說,我們勳哥不是妖孽,只是一個生了病的孩子。」一把將勳哥藏到身後牆角里,連連給鄭爽磕頭,「妾求求大爺,就讓沈夫人給勳哥瞧瞧吧,只有她能治好勳哥,只要勳哥的病好了,就再不會有人說他是妖孽了……」她滿眼期盼,「沈夫人菩薩心腸,一心濟世救人,絕不會計較父親的所作所為。」

    「你還敢提她!」鄭爽聲音淒厲,「若不是她撞破勳哥,若不是她在外面散播流言,貴妃娘娘何至於如此?」指著外面,「你沒見這些日子鄭府外面佈滿了密碟,不是貴妃娘娘派來大內侍衛,勳哥早被抓走了,你還敢找她給勳哥瞧病?」狠狠地呼出一口氣,「她正巴不得呢,勳哥一露面,沈將軍立即就會帶兵把他架到午門前當眾燒了!」凶狠地看著楊雪梅,「我告訴你,你趁早死了這顆心!」

    她會嗎?

    那麼溫厚的一個人?

    會做出這麼喪盡天良的事嗎?

    楊雪梅呆呆地看著面色因暴怒而有些猙獰的鄭爽。

    「當斷不斷,必留後患,當初都是我心太軟,聽了你的哀求才鬼使神差地留下這個孽種。」鄭爽一步一步向前,「貴妃娘娘若因此被萬歲嫌棄,我鄭爽就成了鄭氏一族的罪人!」

    皇后的位置真的那麼重要嗎?

    竟然可以置她們母子性命於不顧?

    她要求不高,如果可能,她只想帶著兒子找一個沒人認識他們、恥笑她們的地方,平平安安地終老一生!

    這,過份了嗎?

    楊雪梅呆呆的目光中,慢慢地透出一股瀕死的絕望。

    「娘,娘……」鄭爽手一觸到鄭毓勳的身體,鄭毓勳就嗷的一聲叫起來,緊緊地摟著娘親。

    回過神,楊雪梅磕頭如搗蒜,「……大爺,妾求求你,饒了我們母子吧,大爺怕勳哥被人看到,妾就帶他遠走他鄉,你就當我們死了。」舉起右手,「妾發誓,妾此生絕不踏入上京城一步,也絕不透露他是鄭家的骨肉!」

    「不行!」鄭爽怒喝一聲,「你看看外面,你能走出去嗎?」

    楊雪梅一激靈。

    她停止了磕頭的動作,血紅的眼睛看著面色猙獰的鄭爽,「這些年,妾任你納妾,任你打罵,任你在外面尋花問柳,只求你能容勳哥活下去,你還要妾怎樣?」

    「你還有臉說這些?!」鄭爽臉上也現出一絲恨色,「若不是你生了這麼個妖孽,我何至於在人前抬不起頭?」他咄咄地看著楊雪梅,「現在連貴妃娘娘都受了連累,你還想怎麼樣,非要鬧的家破人亡才甘心嗎?」

    「不,不是……」楊雪梅使勁搖頭。「妾只想要我們的兒子活著!」

    「娘,娘!」見爹爹惡狠狠的手掌抓過來,鄭毓勳嚇的使勁摟著楊雪梅的脖子,哇哇地哭。

    母子倆的力氣哪有鄭爽大。任他們苦苦掙扎,鄭毓勳還是被鄭爽一把奪了過去,他夾著連踢帶打的鄭毓勳就往外走。

    「娘,娘!」鄭毓勳睜著惶恐的大眼看著楊雪梅。

    「鄭爽!」呆呆地跪在那裡。直被兒子撕心裂肺的哭叫聲驚醒,楊雪梅猛地跳起來,一把抄起桌案上籮筐裡的剪刀,「你敢帶走勳哥,妾立即就死在你面前!」

    鄭爽驀然回過頭。

    楊雪梅正拿著一把明晃晃的剪刀對著自己的咽喉。

    「你瘋了!」鄭爽氣急敗壞。

    「妾是瘋了!」楊雪梅絕望地看著鄭爽,「這麼多年妾忍受著你的責打凌辱,忍受你各房妾室的冷嘲熱諷,妾早就不想活了,可妾不敢死。是因為勳哥離不開我這個娘!」

    混在脂粉堆裡。沒有人能比鄭爽更瞭解女人對金錢富貴的追求。

    嬌貴奢靡。錦衣玉食的生活,沒有人會捨得死!

    鄭爽為楊雪梅竟以死要挾自己異常的憤怒。

    他慢慢地轉過身,一步一步向楊雪梅走去。

    眼見鄭爽一步一步走近。楊雪梅絕望地閉上了眼,鮮血順著咽喉一滴一滴流下來。

    她是真想死!

    鄭爽大驚失色。

    笑話。她可是安伯侯的嫡長女,南郡王的親侄女,這兩個人都是權傾朝野的名臣,是扶植鄭貴妃上位舉足輕重的人物,這個時候,怎麼能得罪了!

    還有,外面流言正凶,鄭貴妃還需要他這個髮妻和他一起出面闢謠呢,若這時卻突然傳出他們鄭府的大奶奶自殺的消息,豈不正坐實了鄭府出了妖孽的傳聞!

    無論如何,她現在絕對絕對死不得!

    越想越怕,眼看著楊雪梅脖子上的血越滴越多,鄭爽直嚇的魂飛魄散。

    「你別亂來!」他大喊,慌亂的語氣充滿哀求,「雪梅,我們有話好好說,你別亂來,千萬別亂來。」瞧見楊雪梅手又開始用力,直嚇的一動不敢動,「我不動,你快把剪刀放下,我們凡事都好商量。」

    「娘,娘!」鄭毓勳哇哇地哭。

    原死意已決,楊雪梅聽見兒子淒厲的呼叫聲,驀然睜開眼。

    鄭爽長舒了口氣。

    「學梅……」他柔聲叫道,「快把剪刀放下,那個太危險,我們有事好好商量。」身子慢慢向前蹭去。

    「你別過來!」楊雪梅一激靈,手裡的剪刀又向前送。

    「我不動,我不動……」鄭爽嚇得哪還敢動,「我就把勳哥給你,你千萬別亂來。」緩緩地把鄭毓勳放到地上。

    「娘,娘……」鄭毓勳蹬蹬蹬撲了過去,一把緊緊地抱著娘親的腰,仰著皴裂似長了一層樹皮的小臉可憐巴巴地看著楊雪梅。

    一動不動,楊雪梅警覺地看著鄭爽。

    「雪梅,我們有話好好說。」鄭爽溫和地笑,「我先讓人進來給你包紮一下。」他小心翼翼地向前邁了一步。

    「你出去!」楊雪梅淒厲一聲。

    鄭爽一哆嗦,「好好,我出去,我出去,你先慢慢冷靜一下。」

    遲疑了片刻,見楊雪梅態度果決,鄭爽悻悻地拉門走了。

    楊雪梅扔了剪刀風一般竄到門口,一把死死地插上門,背倚著門板呼呼地喘粗氣。

    「娘,娘……」鄭毓勳也跟著跑過來,緊緊摟著娘親的大腿。

    「勳哥!」楊雪梅彎腰摟住兒子,眼淚撲簌簌落了下來。

    鄭毓勳伸著粗糙的小手給娘親擦眼淚,「……我不是妖怪,我真的不是妖怪。」稚嫩的聲音因哭破了嗓子而發啞,瞧見娘親的脖子還在流血,扯掉身上的衣服就往娘親脖子上纏。

    被楊雪梅一把抱著,「……我的勳哥不是妖怪,我的勳哥只是病了。」苦澀的聲音透著一股絕望的悲憤。

    「哥武哥不許亂說,只是一個生了病的孩子罷了!」

    「哥武哥不許亂說,只是一個生了病的孩子罷了!」

    「哥武哥不許亂說,只是一個生了病的孩子罷了!」

    ……

    那日甄十娘在海棠院門口的話又驚雷般一遍一遍在楊雪梅耳邊響起,「我的勳哥只是生了一種別人都治不好的病。」她眼裡閃過一絲絕然,「勳哥放心,這一次,娘豁出性命也要帶你去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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