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劍坐在場邊,臉色凝重地注視著賽場。
機戰大會開幕以來,他旁觀了上百場比賽,可從未如此刻這般緊張。不只因為迪奧和龍舞此戰的勝者將成為他的決賽對手,更因為這兩個人在他心裡都佔據著極為重要的地位。
他期待與亦師亦情人的龍舞在決賽中交手,擊敗昔日的老師與偶像,以此證明自己已經成長到與她對等的高度,可以用成年人的方式交流感情。
他也期待與迪奧這位知己兼宿敵再分勝負。他們兩個人是如此相似,體內都流淌著世家貴族的血統,卻在出生之前便遭遇家庭變故,都是在星海學院以普通學生的身份生活,背後卻隱藏著巨大的秘密,都擁有遠超越同齡人的力量與權勢,胸腔裡都躍動著一顆野心勃勃的心臟。有時候尹劍甚至會覺得,如果世上沒有迪奧,自己縱然擁有無數紅顏知己至交好友,心裡某個地方仍然會空落落的——那是獨屬於一生對手的位置。
坐在他身後的那些本地觀眾則顯得很放鬆。他們並不瞭解迪奧是何方神聖,不過看到他們所支持的公主殿下在場面上佔據了絕對主動,頻頻出劍打得「琥珀號」東躲**,很自然地認為公主殿下拿下這個無名小卒不在話下,還有人樂觀地討論起她在決賽中的對手。
出乎尹劍的預料,自己和龍舞的曖昧感情,在雲從市各個階層竟然成了盡人皆知的談資。坐在他後排的那兩位中年夫人,談起他和龍舞的「師生戀」來頭頭是道,彷彿親眼所見。
如果她們說得只是些捕風捉影的花邊八卦,尹劍只會付之一笑,可讓他吃驚地卻是這些對話中透露出不少真實的細節。比如他在西格瑪03行星盜用阿爾托莉向龍舞當眾表白的糗事,在星海學院都很少有人知情,身後這些盤龍星當地人卻是隨口道來,知之甚詳。
凝眉思索片刻,尹劍露出釋然之色。
「看來又是老莊那派人馬在提前佈局造勢,拿我當槍使,在王猛與小龍女事實上已經作廢的婚約上再狠狠踩一腳,這幫政客,太特麼狡猾了」尹劍暗自腹誹。
當代「紅龍騎士」朱瓊的父親朱凱是一位術士,他將「紅龍將軍」這一世襲稱號讓給了妹妹朱,自己脫離軍隊系統在帝國宣傳部擔任要職,同時也是全國新聞出版總署的直接領導。
雲從市街頭巷尾的八卦期刊小報敢刊登公主殿下的緋聞,離不開朱部長的默許。娛樂小報能夠從遙遠的藍星挖到這麼多真實性相當可觀的內幕八卦,同樣離不開莊毅掌管的帝國情報局的支持,顯而易見,這又是五色龍家族一次有政治目的的炒作,是要趁熱打鐵徹底堵死龍、王聯姻這條路,同時也順帶捧紅他尹劍這個內定的駙馬爺,機戰大會與八卦緋聞聯合增加曝光度,先在全國人民跟前混個臉熟。將來公主殿下登基成為女皇,懷了他的種也不至於引人生疑,反倒覺得順理成章——想當初劍聖老爺龍行雲的母皇和她那位情夫宰相就是這麼玩的,老莊這是師法前人故智的節奏。
一念至此,尹劍不禁讚歎老莊好算計,一方面利用他影響龍舞,另一方面則借助女兒小蝶拴住他,通過這一連串的利益與感情紐帶將他牢牢捆在自己的戰車上,達到影響帝國未來命運的目的,「幸虧老莊忠於皇室,不然準是個翻雲覆雨權傾朝野的奸雄。」
這時身後那兩位熱愛名人緋聞勝過機戰的太太突然停止交談,齊聲驚呼起來,尹劍立刻猜到,準是戰場上出現了變故。
抬頭望向競技場,果不其然,龍舞那台「阿爾托莉」突然變得行動遲緩,貌似出了故障。
其實出問題的不是機甲,而是龍舞這個機師。
正像尹劍之前擔心的那樣,迪奧讓「琥珀」這個寄生在機甲中的六星級主母加入了戰鬥。
機戰大會不同於單純的武技比拚,機甲性能佔據的份量更大,更何況琥珀號是一台活的機甲。
初時戰況不利,迪奧從容開啟指揮官系統,將同步率提升至百分之百,憑借琥珀號對阿爾托莉的巨大性能優勢迅速彌補了與龍舞的段位差距。
琥珀的能力遠遠不止於此,在迪奧的許可下,她開啟念動力場和強化·感應領域輔助迪奧戰鬥,並且頻頻發射靈魂衝擊波,直接對龍舞發動襲擊。
「這不公平,根本就是二打一」
解說席上,擔任嘉賓的龍行雲見女兒落入被動,不禁怒形於色。
「陛下此言差矣,琥珀她只是蟲戰機裡頭的一個零件而已,就像你們人類機甲搭載的雷達或者戰術光腦,本身就屬於機甲的一個組成部分,機師充分發揮機甲零部件的性能,何錯之有？」與龍行雲同席擔任嘉賓解說的阿爾卡娜滿臉堆笑,「機戰大會本來就應該著重體現機甲的作用,如果陛下覺得不公平,何不訂購一批蟲戰機,公主殿下若是乘坐蟲戰機參加機戰大會,迪奧絕對不是她的對手,奪冠不費吹灰之力。」
龍行雲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敢接茬兒,阿爾卡娜這個女人太狡猾,他怕自己真被她忽悠地一時衝動簽下購買蟲戰機的訂單。倒不是蟲戰機不好,這是一個關係到人類榮譽感的立場問題,在和平年代,政治立場比機甲性能更重要
戰場上,阿爾托莉的處境每況愈下,凌空虛渡的舞步也明顯變得滯重,連續被迪奧的夜魔刀刺中,戰損值已經跌破五成,全場觀眾的心亦隨著計分牌上的數字不斷下沉。
龍舞的確處境不佳,但也不像人們擔心的那樣壞。
她自幼修煉龍家秘傳心法「禪定術」,劍心通明外魔難侵,靈魂衝擊波亦無法傷及她的元神,只是對精神造成干擾,好比一首《忐忑》之流的奇葩「神曲」一個勁兒往腦子裡灌,使她無法全情投入戰鬥,以至於之前積累的優勢很快便喪失殆盡。
「這煩人的大蚊子……」
龍舞被琥珀的精神攻擊擾
得心煩意亂,索性激活眉心那枚「神孽紋章」,調用義母格蘭戴爾的一絲元神,將靈魂衝擊波屏蔽在體外。
排除精神騷擾,龍舞深吸一口氣,神清氣爽鬥志昂揚,立刻向迪奧發起兇猛反擊。
頂輪、眉間輪、喉輪、心輪、臍輪順次閃出紅色靈光,感應、裂解、指揮、龍威、爆發諸領域聯合激發新近覺醒的五元領域組合技「女皇聖域」,單手撐開一面靈光盾格擋迎面飛斬過來的夜魔雙刀。
鏘鏘
「燕尾蝶」被靈光盾彈開,劇烈震顫,噴灑出漫天殘碎的念頭,痛苦的精神波動擴散開來,令場外觀戰的尹劍、方櫻、小蝶、米蘭、徐玄、神無月風華以及所有術士悚然而驚——這是夜魔刀器靈「蝶仙」受到裂解重創,發出的悲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