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毒之法,尹劍當然有,而且不過是舉手之勞。
尹劍只帶了兩名侍衛駕機登陸「千尋號」,與神無月風華見面後,顧不得慰藉相思,先去病房拜訪神無月正宗。
這位當世劍豪臉色發黑,昏睡不起,顯然中毒甚深。
「表弟,我伯父要不要緊？」神無月風華眼圈泛紅。她自幼父母雙亡,被伯父一手撫養成人,雖無父女之名,感情卻與父女無異。
尹劍把了把脈,隨即從百寶囊中取出一粒五品解毒丹納入神無月正宗口中,抬頭衝她微笑：「放心,保證藥到病除。」
說著攙扶神無月正宗坐起來,在他背上拍了一掌。
神無月正宗身軀一震,張口嘔出一口紫黑腥臭的血塊,臉色大有好轉。
尹劍又扶著他躺回床上,對神無月風華說：「現在沒事了,休息幾天就能康復。」
「表弟,謝謝。」神無月風華握住他的手,美眸中閃動感激的淚花。
「跟我客氣什麼,正宗先生現在需要靜養,咱們回指揮大廳看看,那邊的伏擊戰估計快結束了。」
神無月風華對他言聽計從,留下侍女打掃病房,照顧伯父,跟隨尹劍回到艦橋指揮大廳。
舷窗外,光芒閃爍,火焰飛騰,激戰正酣。
神無月嗣源的叛軍急於在蓬萊星門之前截下「千尋號」,行軍匆忙,做夢也沒想到會遭遇伏擊。結果剛衝出小行星帶就被「遊俠艦隊」包了餃子,在炮火中迎來末日。
叛軍旗艦「日光號」遭反物質炮直擊,動力爐爆炸隕落,大長老神無月嗣源及其主要黨羽在爆炸中斃命。
其餘的戰艦,在絕望中豎起白旗,放棄抵抗。
戰鬥結束後,尹劍返回遊俠艦隊,在神無月風華的引導下,,跟隨「千尋號」穿越迷宮似的小行星帶,順利進駐神隱星。
神無月嗣源本人,及其鐵桿黨羽,大多死在遊俠艦隊的伏擊之下,留守天照京的黨羽並非他的心腹,且多是見風使舵之輩。得知大長老的旗艦被擊落,家主神無月正宗和聖女神無月風華在遊俠艦隊的護送下平安回來,頓時嚇破了膽,爭相跑來港口負荊請罪。
尹劍看到這群沒骨氣的東西,不由搖頭髮笑,悄聲問神無月風華：「按照神隱星古代武士的傳統,這幫貳臣不是應該剖腹謝罪麼？」
「哼,有骨氣剖腹的也不會來這裡搖尾乞憐,走著瞧,我會慢慢收拾這幫吃裡扒外的東西」
神無月風華經此變故,性格也有所轉變,往常總是溫柔含笑的俏臉上,平添了幾分殺氣。
神無月正宗為人穩重,沒有過多苛責這些貳臣,只是淡淡責備幾句便把他們打發走了。
尹劍知道這只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待到神無月正宗病癒後重掌家族大權,必將展開一場殘酷的「大清洗」。
遙望月光下的天照京,古色古香的木質房屋、神社、佛塔、禪宗園林、繁華的商業區一一映入眼簾。
月光溶溶,照亮屋頂潔白的積雪,夜風送來早春櫻花的芬芳。和服麗人三五成群,打著青綢小傘,雪白羅襪踩著木屐,款款走過木棧橋。
這是一座非常美麗的城市,時尚生活與古典韻味誰乳交融,彷彿一副浮世繪在他眼前徐徐展開。
雖說這座城市即將迎來一場血腥風暴,然而與那些遭受戰火煎熬的星球相比,尹劍覺得,這裡的居民已經足夠幸福了。
他希望神隱星的人們能夠珍惜眼前的幸福,在戰爭與和平的十字路口,做出理智的選擇。
或許是神無月風華的遊說起了作用,或許是神無月正宗感恩圖報,當然,更大的可能性是駐紮在神隱星近地軌道上的「遊俠艦隊」發揮了威懾作用。
次日一早,神無月正宗便通過國家電台發表聲明,正式宣稱神隱星退出銀河聯邦,不再參與任何針對藍星聯盟的作戰行動,並將在兩大勢力交戰期間嚴守中立。
事實上,中立只是一個借口。
就在神無月正宗發表聲明的頭一天晚上,便寫下一份備忘錄,申請重新加入藍星聯盟,並委託侄女轉交尹劍。
神無月風華卻把此事拋在腦後,在自己的香閨裡跟「小表弟」重溫鴛夢,一夜春光無限。
直到第二天早上,裸著雪白玉嫩的身子蜷縮在尹劍懷裡收聽廣播,聽到伯父的公開聲明,才猛然想起此事,連忙掀開被子跳了起來,從凌亂的衣裙裡翻找那份備忘錄。
「遊俠艦隊」遠征神隱星的同一時間,阿瑟加德艦隊,提亞瑪特與西王母聯合艦隊,分別對大蛇星和臥虎星發起兇猛襲擊。
「遊俠艦隊」在神隱星域沒費多大力氣就完成了作戰目標,通過一次伏擊便將親分裂派的神無月嗣源等人一網打盡,協助神無月正宗和神無月風華重掌家族大權,以相對和平的方式解放神隱星,使得銀河聯邦丟了一大塊地盤。
神隱星畢竟是銀河聯邦的邊緣勢力,與之相比,臥虎星和大蛇星則是聯邦的大本營,聯盟艦隊在那裡遭遇的抵抗要激烈得多。
不過,面對裝備了扶搖系統和反物質炮的提亞瑪特、西王母以及阿瑟加德艦隊,這兩家衛戍艦隊的抵抗注定是徒勞的。
連番遭遇伏擊,王家和楊家的衛戍艦隊幾乎全軍覆滅,連月面軍港都被反物質艦炮夷為平地,星球如同被砸開外殼的牡蠣,在聯盟扶搖艦隊的炮口下,暴露出柔弱的臟器。
消滅兩大家族太空武裝之後,龍舞、葉翩然和迪奧,都將艦隊駐紮
在近地軌道上,先是鎖定地面軍事設施狂轟濫炸一通,撕碎臥虎星和大蛇星最後一層「內衣」,隨即派遣宇航陸戰隊執行空降作戰,潛入首都定點清除重要目標,解救人質,散發傳單。
王、楊兩家的重要人物,大多被空降機甲兵團控制,企圖抵抗者就地處決,恐怖的氣氛籠罩了新長安和天嵐市。
龍舞和葉翩然在天嵐市的軍事行動還算克制,迪奧的部隊本是海盜出身,再加上他本人對楊家特別痛恨,從他的軍團佔領新長安之日起,這座銀河系最繁華的都市便遭到血腥洗禮。
新長安分為內城和外城,階級涇渭分明,非楊家嫡系只能住在外城,內城也是掌握這個家族權柄的高層。
迪奧的軍團對外城還算客氣,只是戰時戒嚴,對內城卻是大開殺戒。
曾有人說「大蛇星是偽裝成國家的黑幫」,阿瑟加德異曲同工。
接下來三天三夜發生在新長安內城的慘劇,好比人類歷史上最凶殘最宏大的一出黑幫火拚。三天過後,除了婦女和身高低於車輪的兒童,幾乎全被阿瑟加德的海盜們屠殺於淨。
昔日那些飛揚跋扈的楊家嫡系,被成群結隊的驅趕到廣場上,迪奧的親衛隊駕駛機甲,手持機炮來回掃射,將之一片片屠殺,隨後澆上汽油,焚屍的煙柱滾滾而起,籠罩了新長安的天空,三天三夜未曾散盡,整個城市瀰漫著焦臭的氣味。
由於等候處決的囚徒太多,迪奧在視察行刑隊的時候,對其效率很不滿意,提出一種新的處決方式：將楊家黃道集團總部那座摩天大樓改成牢房,所有犯人都關押進去,然後請資深爆破專家在大樓地基四周埋設數枚反物質炸彈,一起引爆。
驚天動地的巨響過後,整棟大廈憑空消失,地面被炸出深達20公尺的陷坑,整個新長安內城,成了一座人工湖
這種高效的屠殺方式,在大蛇星的其他城市也得以效仿。在佔領大蛇星的一周時間裡,阿瑟加德艦隊總共屠殺了超過156萬當地居民,其中多為權貴和富有階級。
等迪奧和他的軍團撤離大蛇星,這顆楊家經營兩個世紀的星球已然破敗不堪,幾乎再找不出一座完整的城市,找不出一個楊姓之人。
這場血腥屠殺深深震撼了當地居民,在今後一個世紀裡,都將成為他們以及子孫後代揮之不去的夢魘。
迪奧深知自己的殘酷手段會遭到聯邦乃至聯盟方面的嚴厲譴責。
但他不在乎。
從二十年前眼睜睜看著父母慘遭楊家出賣、謀殺之日起,他的心中就埋下一顆仇恨的種子。
這十多年來,他無數次夢想的事,就是在大蛇星搞一場種族滅絕似的大屠殺。
現在他實現了自己的夢想。
離開大蛇星的晚上,他在新長安大劇院的舞台上彈了一支鋼琴曲。
姐姐曾對他說,這座劇院是父母第一次約會的地方。
然後,迪奧命令手下將這座具有兩百年歷史的建築炸毀,以此作為儀式,徹底了結與楊家恩怨。
上船之前,迪奧通過電視訊號向全體大蛇星民眾道別。
他介紹了自己的出身,講述了與楊家的恩怨。
末了,他對人們說：「記住我的名字,迪奧·齊格菲爾德,冤有頭債有主,如果你們恨我,歡迎來阿瑟加德找我報仇,就像我現在對楊家所做的那樣。」
並不是所有楊家人都難逃劫難。
迪奧進駐大蛇星所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屠殺,而是尋找楊家二公子楊帆,以及他和楊濤的親友。
他給個楊帆一張紙和一支筆,讓他列出一份特赦名單。
楊帆把整張紙正反面都寫滿,然後就被送上「奧丁號」。他知道,有生之年,自己是不會再回這個故鄉了。
阿瑟加德艦隊在大蛇星駐紮了兩個月。
在此期間,不斷有楊家盟友的艦隊前來救援,無一例外被消滅。
在臥虎星,龍舞和葉翩然沒有像迪奧那樣肆無忌憚的大屠殺,不過同樣在執行圍點打援戰術,將陸續前來救援的王家盟友一一殲滅。
在這兩個月裡,聯邦艦隊司令部愁雲慘淡。
神隱星、臥虎星、大蛇星的壞消息相繼傳來,使得原本就很被動的局面雪上加霜。
愛德華、王勇和楊浩也知道添油戰術是兵家大忌,派遣地方艦隊去救援無異於給尹劍等人送人頭。
可是如今正面戰場的局勢也不容樂觀。聯盟主力艦隊大軍壓境,徐清源陳兵拉普拉斯星門之前,大決戰一觸即發,他們怎敢分兵會去滅火。
更何況,那些四處點火的聯盟艦隊,都裝有扶搖系統,打不過隨時可以土躍逃跑,根本攔不住。
愛德華萬分追悔。
聯邦一方原本也擁有能夠遷躍、適合襲擊敵後腹地的武裝,就是四大精英行星獸軍團。可惜選錯了襲擊目標,在花園星全軍覆滅,如今已經沒了跟聯盟一方比拚戰略縱深的本錢。
事實上,他更後悔聽信耶夢加得的慫恿,與藍星聯盟開戰。只不過,這些悔意只能藏在心裡,表面上還要裝出一副自信的樣子安定軍心,做垂死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