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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四十六章 癡念 文 / 悠悠忘憂

    從明徽園出來,入目處,一片深寂的漆黑,抬頭看著天上已近乎圓滿的皎月,慕嫣然的心頭,一片悵然。

    奪嫡那些年,官場變幻莫測,起伏跌宕,無人可以預知,是故,都城中有一夜上位的,也有轉瞬遭貶斥的,其中,觸怒龍顏被滿門抄斬的,更是不乏其人。

    一瞬間,慕嫣然頓時覺得原本漆黑迷茫的眼前,似乎出現了一條似有似無的泥濘小道。

    卓遠之從不願提及自己的家人,只道自己父母雙亡,無親人可依靠,這麼一來,倒是和那些年的事情,隱約對的上了,那麼,只要自己找到這其中的關鍵,這答案,也就呼之欲出了吧?

    想到此,慕嫣然覺得有些安慰。

    辛苦了這麼久,如今,總算有些撥開迷霧見月明的希冀了。

    歎了口氣,慕嫣然加快了腳下的步伐,朝瀟湘閣去了。

    清冷的空氣撲面襲來,口鼻間,頓時一股涼意順著咽喉肆意漫下,心間一哽,慕嫣然抬頭看著被烏雲遮住的月亮,心內暗自想道:已經大半個月過去了,如今,不知道他走到哪兒了。

    心底沒來由的泛出一抹煩亂,看著搖曳在身前的昏暗燈火,慕嫣然蹙了蹙眉,轉過頭看著紫雲說道:「把燈籠熄了,陪我走會兒……」

    若是以往,紫雲定然不敢,可如今滿府的下人都按著柳氏制定的制度辦事,府裡極是安定,這會兒,各處已有巡防的婆子四處走動。必會無事,何況,眼看沒幾步就要到瀟湘閣了。

    如是想著,紫雲乖巧的滅了燈籠,走快了幾步,緊緊的跟在慕嫣然身側。

    四處靜悄悄的,偶爾有微風吹過樹枝間互相碰撞的聲音,月影婆娑,依稀能看到地上的銀白色光華越發濃烈起來,抬頭看去。烏雲散盡,月光遍灑。

    回到瀟湘閣的時候,紫月已鋪好了被褥,慕嫣然逕自梳洗完歇下了,心裡。還為方才想透的一點事,有些莫名的興奮。

    卓遠之,這一世。我們一家定會和和美美的過著幸福的日子,無論你心中有何不軌,終究只能空埋心中無處可訴,等到那一日。我倒要看看,你溫潤外表下掩藏著的。是何等狠戾的一顆心。

    接連一個月,慕府一直忙亂著,為十月二十六日慕容峻和賀琳蓉的成婚做準備,慕依然的生辰,自然成了無足掛齒的小事,除了早膳過後慕老太太慈愛的看著她說了幾句話,讓傅媽媽遞過了一個早已準備好的錦盒,便是慕敏然派人專門送過來的賀禮了。

    映雪堂內,慕依然一臉不高興的看著沈氏埋怨道:「娘,若不是當日您交出了掌家的權利。如今我們娘兒倆必不會是這般淒慘的模樣,大姐姐那兒也不會有苦無處訴,都是你都是你……」

    說到最後。慕依然的話語中,已帶出了一絲委屈的哭腔。

    口中如嚼了黃連一般的苦楚。沈氏看了慕依然一眼,忍下心裡的傷感,強作歡顏的哄勸著她說道:「依兒,如今你也是大姑娘了,要懂事,知道嗎?馬上就是你二哥哥的好日子了,府裡上上下下都為這事忙著,顧不上你,也是正常的。要知道,你過生辰可是年年都有的,成婚這樣的大喜事,一輩子可就一次呢。乖,午膳過後娘帶你去外面逛逛,你喜歡什麼,娘買給你。」

    聽了沈氏的話,慕依然臉色略有好轉,一邊,卻帶著一絲羞澀的看著沈氏問道:「娘,襄王小郡主成了二嫂,那我們和襄王府的關係,可就親厚了許多呢,不知……」

    知女莫若母,見女兒羞赧的說不下去的模樣,沈氏頓時知曉她在想什麼,將她拉過來坐在自己懷裡,沈氏定定的看著她沉聲說道:「依兒,上次去宋府,你大姐姐跟你說過的話,你可是忘了?」

    見慕依然有些不快,沈氏輕柔的撫著她的臉頰,柔聲說道:「依兒,若是娘有那個能耐,莫說是世子妃,便是更好的,只要娘能做到,娘都願意為你去爭,哪怕是搭上娘的臉面和性命。可如今,娘做不到,除非,你是投生在夫人的肚子裡,否則,任憑是誰,都不行。」

    見沈氏說的情真意切,慕依然也知道,是自己妄想了,可想到那個一身銳氣,對著自己時卻一臉和煦的人,慕依然的心裡,便有些酸澀的難過。

    無力的靠在沈氏懷裡,慕依然低泣著說道:「娘,您是縣主,是皇上親封的縣主,祖父是瀏陽王,太后娘娘是您的姑姑啊……」

    「傻丫頭,當日娘進宮謝恩時,就在太后娘娘面前提過這事了的,若她老人家有意,早在選秀的時候就賜婚了,還能等到現在嗎?再說了……」

    猶豫了一下,沈氏狠著心說道:「依兒,便是上面有意給襄王世子賜婚,那人選,也絕對落不到你頭上來,府裡若是有人有這個資格,也便只有二丫頭一人,你是庶出啊……」

    庶出……

    慕依然的眼中,冒出了濃濃的怒火。

    過了許久,臉上有雨點一般的濕潤落了下來,慕依然抬起頭,卻是沈氏無聲的哭泣著。

    手忙腳亂的給沈氏擦拭著淚水,慕依然嘴唇囁嚅著,不知該說些什麼,眼中的淚,卻是流的愈發洶湧了。

    「依兒,都是娘不好……從前,娘從不後悔嫁給你父親做平妻,如今,為了你們姐弟三人,娘卻著實悔了,若非如此,你大姐姐也不會再宋府抬不起頭來,任她婆婆欺凌,你也不會如現在這般委屈。將來……將來,也不知道你哥哥會是什麼模樣。娘悔啊,依兒……」

    沈氏的傷心,從心裡一點點的瀰漫開來,淚如雨下。

    「娘,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伸出手去給沈氏抹淚,慕嫣然毫無形象的抬起胳膊,用衣袖擦拭完臉上的淚水,堅定的看著沈氏說道:「娘,從前都是女兒的錯,女兒明知自己和襄王世子之間有如鴻溝,卻還要癡心妄想,都是女兒讓娘費神了。娘,女兒以後再也不說這樣的渾話了,娘,只要你好好的,大姐姐那麼聰慧,一定會好起來的,我也會好好地,哥哥……我們都會好好的,娘,你別哭了。」

    摟著慕依然,母女二人傷感了好久,終於一點點的平復了下來。

    喚了翠柳和翠玉進來,吩咐了她們打了熱水,沈氏接過帕子親自給慕依然淨了臉,才拉著她柔聲說道:「依兒,你放心,雖然不能嫁襄王世子,可娘絕不會讓你低嫁了受委屈,你放心,啊?」

    點了點頭,慕依然輕輕的靠在沈氏懷裡,安靜的看著腳下厚軟的羊毛氈毯上的紛繁紋路,不發一言。

    清遠翁主府的偏院內,一片死寂,下人們都各司其職,輕手輕腳的,唯恐發出一丁點兒響動傳進了正屋,觸了主子的霉頭。

    正屋內,一片狼藉,放眼望去,高腳幾上、博古架內擺置著的花瓶瓷器,已盡數化作了腳下的碎片,長樂郡主一臉淒楚,滿臉淚意。

    「姐姐,你別砸了……姐姐……」

    踮起腳攔住長樂手上的動作,強硬的接過她手裡的玉如意,長平氣急的怒道:「姐姐你瘋了嗎?這是太后娘娘賞下來的一對兒如意,你要是把這一隻砸了,莫說父親,就是母親都不會饒過你。」

    一旁,長樂身邊的丫鬟也急忙和長平一起,從長樂手裡拿過了玉如意,自捧著去了隔壁。

    「姐姐……」

    長樂一臉淚痕的蹲在滿是碎瓷片的地中,臉埋在雙膝間,低聲的哭泣著,一旁,長平低聲喚著。

    輕柔的拉著長樂起來到內屋坐在了暖炕邊,長平一邊喚了方才被長樂趕出屋外的丫鬟們進來收拾屋子,又逕自拿了帕子過來,給她擦拭著淚水。

    「長平,母親一點兒也不疼我了,一點兒也不……」

    抽噎著說著,長樂的眼中,又浮起了晶瑩的淚珠。

    「姐姐,無論到了何時,母親都是這天下最疼我們的人。」

    肯定的說著,長平一邊給她拭淚,一邊繼續說道:「姐姐喜歡襄王世子,母親自然要為姐姐打算,如今這事兒不成了,姐姐怎能怨母親?母親心裡,怕是比姐姐更難受才是。」

    微蹙了一下眉頭,長平打量著長樂的神色問道:「姐姐,襄王世子,是中意你的嗎?」

    神色一頓,長樂郡主的臉上,頓時透出了一抹茫然。

    許久,她搖了搖頭低聲答道:「我不知道。」

    無奈的歎了口氣,長平郡主輕聲勸道:「姐姐,其實,並不能怨母親不疼你,論起來,也只能說是聖意難測。從前母親去太后娘娘面前說,太后娘娘都樂見其成,可這回母親再去探問,太后娘娘卻隨意推脫了,姐姐,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面如死灰,長樂郡主低聲答道:「我知道了……」

    見她心情不好,長平郡主柔聲說道:「姐姐,今兒這屋裡壞了這麼多物件,母親責怪起來,姐姐切莫再和母親頂嘴了,其實,母親心裡也不好受……」

    點了點頭,長樂看著長平低聲說道:「你先回屋去吧,我想靜一靜。」

    拍了拍長樂的手,長平不做聲的站起身朝外走去,剛走了幾步,卻聽見身後傳來長樂的問話:「長平,外面的人都在傳,說慕嫣然有可能是襄王世子妃,你信嗎?」

    心思一頓,長平還未回話,就看見長樂急急的擺了擺手說道:「你回去吧……」

    長平無力的歎了口氣,轉身出去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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