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臉不忿的瞪了逐月一眼,又看了好整以暇看自己難堪的宛貴妃,淑妃將一腔怒氣都撒在了身後的兩個人身上。
轉過頭看著綺月,淑妃沉聲問道:「你自己做錯了事,本宮給了你戴罪立功的機會,如今,你還想怎麼說?」
綺月在淑妃跟前伺候了這麼多年,一向極會揣摩旁人心思,從蔓蘿殿出來,心思來回轉了幾圈,她大致就猜到,今日的事,興許是煥王殿下布的局,可那局中的人,卻不該是自己。
在梧樾殿門前被那小太監誆騙至蔓蘿殿,那殿內,本就點了迷香,是扛了慕嫣然進去那男子唯恐她提早醒來準備的,綺月進去沒一會兒,便昏昏沉沉的暈過去了,所以煥王進殿後說的那句話,她卻是未聽見的,及至事後醒轉過來,身無寸縷,而外間,那個自己心儀仰望的男子言語鑿鑿的說願立自己為妃,**的驚慌,頓時被滿滿的驚喜所取代。
之後的驚變,是綺月未想到的,可一想到自己是那個替代品,她心裡就覺得滿腔憤怒,及至碰到宮門外的那個矮個宮女,綺月頓時明白,今晚的事是針對誰的了,於是,便有了方才自己不顧規矩衝進來的那一幕。
此刻,原本對煥王和自己有利的局面,被那個逐月三言兩語化為無形,綺月怎會甘心,不顧形象的衝到大殿內跪下,綺月連連叩頭的大聲喊道:「皇后娘娘,奴婢不敢妄言。可方才蔓蘿殿裡的事情,不能僅憑逐月幾句話,就顛倒是非黑白啊,皇后娘娘……」
偏殿的貴婦們,狐疑的看看淑妃和綺月。再看看垂眉斂目一臉平靜的慕嫣然。最後。將目光落在了皇后和宛貴妃身上。
「綺月,你的意思是,逐月的話不可信,對嗎?」
好好的除夕宴,被淑妃母子、主僕幾人搞成如今這幅局面,莫說其中有什麼,便是沒什麼,過了今日,慕嫣然在都城裡的聲名。也會大有損傷,皇后心內憐惜,口氣不善的看著跪在面前的綺月問道。
連連點頭。綺月一臉懇切的看向皇后。
眼中閃過一抹冷笑,皇后反問道:「逐月是宛貴妃身邊的近身侍女,蔓蘿殿中的事,與她主僕幾人並無干係。若是她的話信不得,那你的話,豈不是更不能信?」
一瞬間,綺月臉上儘是慌亂。
看著殿中的面色各異的人,皇后歎了口氣,正色說道:「蔓蘿殿裡發生的事,本宮本不打算追究,想著也就是煥王一時酒醉鬧下的荒唐事,轉眼就過去了,可眼下,不管倒是不行了,牽扯到了慕小姐的清譽,這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說罷,皇后看了一眼身後的周掌事輕聲說道:「蔓蘿殿裡的事,你當著大家的面說說吧,既有人不要臉面,索性都豁出來掰扯清楚,是非曲直,自有人來論斷。」
「是,奴婢遵命。」
屈膝一福,周掌事上前兩步,將有小太監來回稟說蔓蘿殿裡有事發生,皇后娘娘、宛貴妃和淑妃三人到蔓蘿殿後,蔓蘿殿裡發生的一切講了出來,一瞬間,殿內眾人一臉恍然。
有人暗含探究的看嚮慕嫣然,諸如長樂郡主,也有人一臉不屑的看向淑妃主僕,譬如襄王妃等人。
「去,將玉貴人傳到這兒來……」
看了周掌事一眼,宛貴妃輕聲吩咐道。
偏殿外,有小太監小跑著朝外去了,沒一會兒,玉貴人便進了殿,恭敬的給皇后等人見了禮,玉貴人關切的看了慕嫣然一眼,方仔細的答道:「婢妾從蔓蘿殿出來,聽著梧樾殿這邊的聲音小了,想著晚宴怕是已近尾聲,所以想等著看能不能見到叔叔嬸嬸和幾位兄長,即便不能親見,遠遠的給他們見個禮,也是好的,所以婢妾就在宮門外。」
點了點頭,皇后問道:「你今兒一晚都做什麼了?又見了何人?」
絲毫未見遲疑,玉貴人將自己從酉時開始做的事盡數講了一遍,恰好,與逐月方纔所說吻合,一瞬間,除了長樂郡主一臉狐疑的在宛貴妃、玉貴人和慕嫣然之間來回打量,其他人,卻都是或鄙夷或同情的看向淑妃,而一臉死灰跪在地中的綺月,再無人注意。
皇后默不作聲,宛貴妃也一臉溫婉笑容的斂目看著自己手指上的金絲護甲,唯有淑妃,一臉不甘,卻又無計可施,只能死死的盯著綺月,恨不得眼中飛出刀子,將她原地刀剮了。
這件事,原本可以當做皇子酒後荒唐的一件小丑聞,時日久了,自然會被人遺忘至腦後,這也是淑妃為什麼要再三叮囑綺月讓她回去仔細回想的緣故,可如今被她這麼一攪,都城中有頭有臉的貴婦盡數在此,日後煥王再想娶個家世背景皆能匹配的上的女子,卻是極難了。
一想到此,淑妃直恨得牙癢。
還未等皇后等人發落,殿門口,蘇平恭敬的走進來給皇后見了禮細聲說道:「皇后娘娘,宛貴妃娘娘,正殿那邊,再有一刻鐘的功夫,怕是就結束了,皇上讓奴才來問問,您這兒大概還要多久。」
點了點頭,皇后不做聲的看向淑妃。
早在偏殿剛有動靜時,蘇平便已知道這事了,而永成帝,自然也已知曉,不過為著煥王的顏面,同時也不想讓慕昭揚父子幾人多想,永成帝故作不知的壓下了此事,此刻讓蘇平來通傳,言下之意,殿內眾人都已知曉。
心內冷寂,淑妃強撐著一股氣力站起身走到殿中跪下,狠狠的咬了一下嘴唇低聲說道:「皇后娘娘,臣妾管教不嚴,宮裡出了綺月這樣不懂廉恥的婢女,臣妾回宮自當嚴懲。如今人證俱在。這事也盡已清楚,只怕是綺月心懷不軌,趁著煥王酒醉歇息在蔓蘿殿時做出了不軌之事,冤枉了慕小姐,日後臣妾定當當面給慕宰相和慕夫人致歉。還望皇后娘娘看著臣妾也是被蒙蔽的份兒上。寬恕臣妾之過。」
轉過頭看了一眼宛貴妃。見她也輕微的點了點頭,皇后看著蘇平吩咐道:「蘇公公,便勞煩你回去回稟皇上,這兒的晚宴,與正殿同時結束,必不會耽誤眾位夫人小姐出宮。」
「奴才遵命,奴才告退。」
細聲應了,蘇平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慕嫣然,轉身邁出了偏殿。
「蔓蘿殿的事。等過幾日再行處置。綺月確實有罪,可如今,卻不止是德行有虧了。以下犯上,出言不遜,傳言出去,還以為宮裡的奴婢都如此沒有廉恥。成日裡只想著勾引主子呢。況且,犯了事不知自省,卻做出這等誣人清白的腌臢事來,豈能輕易饒過?」
沉聲說著,皇后看了一眼周掌事。
「來人,將綺月送去暴室,審訊後發落至浣衣局,終生不得出宮。」
看了一眼偏殿門口候著的幾個太監,周掌事厲聲吩咐道。
「皇后娘娘,奴婢是冤枉的,是有人使計,誆了奴婢去蔓蘿殿的,皇后娘娘……奴婢……」
臉色泛白,綺月厲聲喊著,一旁,有太監拿出準備好的棉布塞住了她的嘴,幾個人用力捆住仍舊掙扎著的她,拖著朝外去了。
從頭到尾,慕嫣然始終都未抬頭,如同一尊雕像一般,就那麼靜靜的坐在那兒,不發一言。
此刻,事情終了,慕嫣然的心內,暗暗的呼了一口氣,她心內知曉,這其中,必然是宛貴妃為她擋住了一切災禍。
「來人啊,賞……」
滿目讚賞的看了慕嫣然一眼,皇后的聲音輕柔至極。
「這是一整套的七色寶石珠釵,本宮本來是打算賞給婉兒的,不成想那丫頭早早的吃醉了酒,若不是慕小姐去送她,後來這一盆子髒水,便怎麼也潑不到她身上去了。所以啊,如今,這套珠釵,本宮便賞給慕小姐吧,既是本宮給你的壓驚禮,也算是本宮給你的新年紅包了。」
笑呵呵的說著,皇后伸手朝慕嫣然招了招。
姿態優雅大方的站起身,慕嫣然裊娜的走到台階上,站在了皇后身前。
輕撫著慕嫣然的臉頰,皇后寵溺的說道:「小丫頭,嚇壞了吧?」
彎開嘴角笑了笑,慕嫣然不點頭也不搖頭,眼中的平靜,愈發讓皇后喜歡。
從鋪著大紅色絲絨的托盤中拿起一個鑲了紅寶石的金絲鏤刻芙蓉花的簪子給慕嫣然插在頭上,皇后拍了拍她的肩膀,點了點頭示意她坐回原位。
屈膝一福,朝皇后行了禮,轉身的一瞬,慕嫣然滿眼感激的看了宛貴妃一眼,卻見她一臉柔情,像看著自己的孩子一般,眼中,也儘是濃濃的慈母疼惜之色。
「皇后娘娘都賞了,本宮再錦上添花一番吧。逐月……」
輕靈的聲音響起,卻是宛貴妃。
身後,方才消失了一會兒的逐月捧著一個八寶珠盒走到慕嫣然面前,打開了盒子。
一剎那,殿內光華四起。
「這是本宮冊封為貴妃的那日,皇上賜給本宮的一對夜明珠,還有皇后娘娘賞的九十九枚南海東珠,這丫頭一向討喜,今兒,便賞給她吧。」
宛貴妃的話語說的輕描淡寫,可耳邊,卻響起了眾人驚詫的吸氣聲。
皇后娘娘的舉動,是身為後/宮之主在事後的一種撫慰手段,而宛貴妃,卻著實讓一眾人出乎意料至極了。
臉頰邊閃出了一對嬌俏的梨渦,慕嫣然站起身,恭敬的磕了頭,謝過了宛貴妃的厚賞。
接過逐月手裡的珠盒放在身旁,剛剛落座,一個小太監邁步進來,給皇后和宛貴妃磕了頭,恭敬的回稟道:「回眾位主子,煥王殿下說,今晚的事都是因他而起,所以送上一份禮,算是給慕小姐道歉。」
一瞬間,殿內眾人,神色各異的看嚮慕嫣然,只看她如何反應。(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