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兩日,慕嫣然在宮裡遇到賀啟暄,都是冷冰冰的模樣,可卻依足了規矩,讓人一點兒錯都尋不出,而賀啟暄,每每看到慕嫣然平靜淡漠的表情,都恨不得把她箍在懷裡狠聲的問她究竟在彆扭什麼,可那雙平日裡巧笑嫣兮透著無窮情意的眼眸,如今卻再也不直視自己,賀啟暄頓時覺得心中無力的潰敗,不知道該如何才好。
夕顏殿裡,早就注意到二人之間有些不尋常的賀婉茹打探著慕嫣然的神情,小心翼翼的問道:「嫣然姐姐,你和宣王哥哥怎麼了啊?」
嘟著嘴一臉的不高興,慕嫣然歎了口氣沉悶的說道:「沒事,過幾天再說吧,許是我自己想多了。」
慕嫣然不願意說,賀婉茹不知曉二人之間發生了什麼,便是想要勸解,也不知道從何處著手,一時間,也跟著悶悶不樂起來。
在賀婉茹心裡,若是賀啟暄和慕嫣然兩人之間鬧了彆扭,那一定是賀啟暄的錯,溫婉大方的慕嫣然,怎麼會無緣無故的去惹他呢?
嗯,一定是宣王哥哥的錯。
如是想著,再見到賀啟暄的時候,賀婉茹就一臉不快的板著臉低聲埋怨道:「肯定是宣王哥哥做錯了什麼,嫣然姐姐很少生氣的,婉兒每次惹她,她從來都不惱婉兒的。」
被賀婉茹這樣說,賀啟暄很有些無奈,可若不是慕嫣然的錯,那只能從自己身上找問題了,賀啟暄想破了腦袋也沒想明白,到底是那裡惹到了那位姑奶奶,以至於讓她看見自己總是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樣,好像自己是蛇蠍猛獸一般。
心中的鬱結無人能訴,每日裡,賀啟暄依舊遠遠的跟在她身後,只盼著哪一日慕嫣然能回傳心思,怒他也好。嗔他也罷,只要別像現在這樣對他視若無睹就好。
第二日便是十月二十了。廬王攜著妻女等一眾下人,啟程前往藩地了,太子等人一路送到城外的十里亭,兩隊人依依不捨的告別,一邊。煥王和賀啟暄,臉上卻是神色不明。
廬王的藩地在大梁西南邊的永州,轄地內地廣人稀,若是好好打理。極容易出政績,那塊地,原本淑妃還極力為煥王爭取。可永成帝不置可否,最終,把那塊藩地給了廬王,為此,後/宮裡。賢妃一臉的得意,而淑妃,卻沒少慪氣,
大梁舊例,皇子年滿二十週歲就要前往藩地就任。如今,煥王已經十九了。明年他也要離開都城了,卻不知道,永成帝會將自己發派到哪裡去,若是事先能知道,自己還能提前想辦法籌謀,否則,真等到迫在眉睫的那一天,鞭長莫及,就要悔恨終生了。
如是想著,煥王的心裡,越發忐忑難安。
另一側,賀啟暄卻是一臉的憧憬。
賀啟暄,怕是幾位皇子中唯一真心想去藩地的,一想到能天高地遠的做自己喜歡做的事,賀啟暄就無限神往,可惜,還有三年。
想到此,賀啟暄情不自禁的瞟了一眼遠處賀婉茹的馬車。
看不到那個鵪鶉狀縮在馬車裡的慕嫣然,賀啟暄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臉上又是一副苦惱的表情。
回宮的路上,賀啟暄一直伴在太子身側,兄弟倆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邊關的一些瑣事,眼角餘光處,賀婉茹的宮車已掉轉了方向,準備送慕嫣然回慕府了,賀啟暄面色坦然的看了一眼太子和身邊的煥王,打趣的說道:「太子和三皇兄先回宮吧,弟弟眼下有件極要緊的事要去處理。」
看了看遠去的宮車,太子瞭然的點了點頭,拍了拍賀啟暄的肩膀,旋即,抽了胯下的棗紅馬一皮鞭,飛奔著遠去了,而一側的煥王,沖賀啟暄笑了笑,點頭離開了。
聽到車外有疾馳而來的馬蹄聲,賀婉茹討好的看著慕嫣然輕聲問道:「嫣然姐姐,你和宣王哥哥到底怎麼了嘛,你告訴婉兒,婉兒絕對不跟他說,但是婉兒要幫你出氣,好不好?」
寵溺的捏了捏賀婉茹的鼻子,有些嗔怨的將她丟在一邊的手爐撿起來遞到她手裡,慕嫣然柔聲說道:「馬上就要做新娘子了,身上的每一處,都要好好保養,看你,手凍的通紅,到時候便是帶了護甲,手也像胡蘿蔔一般,丑極了。宮裡的嬤嬤怎麼說的,你就照她們說的怎麼做,一定要當最漂亮的新娘子,知道了嗎?」
口中叮囑著賀婉茹,慕嫣然對她的問話,卻是轉而帶過,賀婉茹撅著嘴,緊緊的捂著手爐,卻是什麼都不敢再問了。
漪蘭宮裡,宛貴妃看著有些興致不高的賀啟暄,打趣的問道:「怎麼了?這幾日看你沒精打采的,可是軍營裡的事,又被大將軍駁回來了?」
搖了搖頭,賀啟暄無力的長出了一口氣,將這幾日慕嫣然不理自己的事說了出來,隨即,似是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他面色羞窘的低聲說道:「母妃定然覺得兒子沒用吧,哎,果真是女人心海底針啊,兒子壓根都不知道自己錯在哪兒了……」
慕嫣然分明就是看見賀啟暄跟另外一個女孩子談笑風生,心裡有些吃味,只不過自己也沒意識到罷了。而自己的傻兒子,卻渾然不知曉,還以為自己惹怒了她,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每日裡只能患得患失的瞎琢磨。
聽賀啟暄說完,再看到他苦惱的模樣,宛貴妃卻一時間心情大好,滿面春風卻抿嘴不語,午膳的時候,倒是多添了幾口飯,讓賀啟暄愈發的苦悶。
及至賀啟暄出了漪蘭宮,身邊的丹青不解的問道:「主子,宣王殿下都這麼煩悶了,您幹嗎不告訴他,好讓他早點哄好慕小姐啊,兩人這樣彆扭著,您不著急啊?奴婢看著都心急。」
斜了丹青一眼,宛貴妃喃喃的歎道:「年輕真好……」
隨即,卻回答著丹青的問題道:「這兩人瞧著是鬧彆扭,可又不全是,等著瞧吧,等那傻小子自己個兒反應過來,定然比吃了蜜還高興呢,這要等著他一點點的去發現,我告訴他,那多沒意思?」
能看著兒子找到自己中意的女孩兒,能看到兩人情投意合的和樂模樣,這比什麼都讓她開心啊。如是想著,宛貴妃又抿嘴笑了起來,一臉的欣慰。
襄王府書房內,賀啟暄斜倚在窗邊翻著手裡的書冊,不一會兒,就心煩意亂的將書丟在了書桌上,一邊皺著眉頭看著外面的枯樹。
另一邊,對著棋盤上的一盤殘棋看的入神的賀啟鈞,幾番抬頭,見他仍舊是那副模樣,不禁打趣的問道:「怎麼了?才回來沒幾日就做出這幅模樣來,難道這都城裡還不如邊關不成?我看啊,你是性子都撒野了……」
站直身子緩步朝方桌前走來,賀啟暄歎著氣道:「哎,你說,有人莫名其妙的不理你了,那是為什麼?」
一個大男人,計較這般小事,自然不會是因為另一個男人,可見是女人……
聯想到有人說,賀啟暄每日都會送慕嫣然到慕府,再隻身返回宮裡,賀啟鈞拿著棋子的手一頓,指間的黑子,頓時掉在棋盤上,擾亂了整個一盤棋局。
「不成想我們威震一方的龍虎將軍,有朝一日也會有這般兒女情長的一面啊……」
打趣的說著,賀啟鈞飛快的撿著子,將黑子和白子各自丟回棋盒裡,掩飾著自己眼眸中的刺痛。
她對自己,從來都是客氣的疏離,沒有嗔怒,沒有埋怨,更不會有小心眼的生氣不理人,燈會那夜,她頑皮的小捉弄,她站在自己身前看雜耍時臉上真實的一驚一喜,及至自己受傷後她臉上晶瑩的淚珠,和心疼的眼神,所有的一切,都像是賀啟鈞心裡的秘密一般,甜蜜,又疼痛。
而此刻,賀啟鈞竟覺得,賀啟暄口中的埋怨,竟透著一分讓他羨慕的狠的甜蜜,讓他覺得有些刺耳的難堪。
「那你就好好想想,自己做了什麼惹到了她不就好了?女人本就是小心眼兒的,你還能指望她自己跟你說不成?」
將棋盒一推,賀啟鈞起身一邊說,一邊走到了書架旁,藉著背對賀啟暄的功夫,掩住了自己的失落。
聽賀啟鈞如是說,賀啟暄懊惱的聳著肩膀說道:「為什麼你們都說讓我反省,就沒人覺得是她的錯嗎?我腦袋都想破了,硬是沒想出來問題到底出在哪兒。」
轉過頭戲謔的看著賀啟暄,賀啟鈞揚聲說道:「跟女人,本就沒有道理可講,你難道還指望她給你認錯不成?」
面前浮起了賀琳蓉撅著嘴巴在自己面前抱怨慕容峻的話語,賀啟鈞好笑的說道:「女人嘛,心眼小,愛吃醋,愛計較……」
「等等……」
像是突然抓住了些什麼,賀啟暄重複著賀啟鈞的話,喃喃的說道:「心眼小,愛計較,愛吃醋……吃醋?」
眼中的驚喜,一瞬間點亮了有些昏暗的書房,賀啟暄激動的在原地轉著圈,想著慕嫣然生氣那天的情形,心內頓時有了計較,而一旁的賀啟鈞,臉色越發灰敗。
ps.賀啟暄一臉無辜的看著圍觀的眾人說:我家嫣兒吃醋不理我了,哪家的粉紅妹紙陪我出去散散心?(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