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怎麼回事兒?」
叫了起,讓面前跪著的那一百多號人盡數退了,慕嫣然跟著賀啟暄一邊朝正屋走,一邊看著身後的小貴子問道。
「主子,奴才也不知啊,奴才來的時候,已經這麼多人了,問過先到的人,也都說他們來時已然如此了。不過奴才這幾日私下裡打聽了下,是文府那邊派來的下人。說知曉殿下和王妃來此,必定不會帶太多的人,與其要另添人手,不如從府裡撥了知根知底的下人過來伺候,所以……」
小貴子仔細的說著。
「王府裡統共就殿下和我,還有珠兒,可也用不著這麼些人吧?」
詫異的嘟囔著,慕嫣然不解的撇了撇嘴。
「文府可有三房呢,每房撥一份人手來,可不就三份了?」
看了慕嫣然一眼,賀啟暄低聲說著,話語中,有些意味不明的奚落。
小平子帶路,一行人順著九曲迴廊走了好久,又穿過了幾道月亮門,才到了宣王府中心的院子,慕嫣然邁進門檻的時候還不忘抬頭看一眼,匾額上,赫然三個大字:春暉堂。
說差也不差,可說好吧……
慕嫣然只覺得心裡有些怪怪的,心裡,卻暗自叨念著過幾日把王府裡的事都理順了,一定要把這院落的名字給改了。
「主子,這便是正院主屋了……」
跨進了院門,小平子指著眼前的主屋介紹著。
白薇和佩雲走快幾步,掀開了門簾,賀啟暄和慕嫣然便一前一後的進去了,撲面而來的一股淡淡茉莉香,說不出的沁人心脾,可慕嫣然心裡那絲怪異的感覺,卻愈發深重。
春暉堂的正房有七間上房,正中的一間是待客用的。一進屋,便看見了牆上懸著的一副字畫,畫中是一片深邃寧靜的湖泊,溪水邊。有孩童嬉鬧,畫尾還題了兩句詩,正是諸葛亮《誡子書》中的兩句:「非淡泊無以明志,非寧靜無以致遠。」
兩旁依次是梢間和次間,慕嫣然朝左梢間走去,便看見裡面歸置的極是乾淨利索,空氣中。依稀還浮動著幾絲脂粉氣,若是不知道的人來了,定然以為府中一直住著人。
忙著讓紫雲等人歸置帶來的東西,先把內屋收拾出來,慕嫣然且顧不上那些讓自己覺得有些格格不入的感覺來於何處。
坐在靠窗的軟榻上,接過紫雲遞來的茶水喝著,門外,響起了小平子的通傳聲:「主子。外院的林管事來給您請安見禮了。」
瞟了賀啟暄一眼,慕嫣然放下茶碗站起身,和他並排坐在了上首處。門簾掀開,一位四十約許的中年男子穩步踏了進來。
「小的給殿下,王妃請安了,主子萬安。」
跪倒在地行了禮,林管事站起身,只快速的看了賀啟暄和慕嫣然一眼便低下了頭,低眉斂目的站在了一旁。
林管事面相正直,一身黑色長袍乾淨整齊,頭髮用一根布帶束在後腦,一眼望去。倒不像是常在外院跑腿指揮的管事,更像是斯文的賬房先生。
「林管事是吧?不知是來自文府幾房啊?」
端起茶碗抿著茶,賀啟暄靜靜的打量著林管事問道。
「回宣王殿下,小的來自文府三房,是老太太特意指來為殿下和王妃安排王府事宜的。」
林管事輕聲答道。
老太太?想來,便是三房的三老太太。宛貴妃的母親了。
「如今王府什麼情形,你便先說說看吧,其它的,日後本王和王妃再慢慢巡視吧。」
想起剛進府時門口那烏壓壓一片人頭,賀啟暄揚聲問道。
拱手一拜,林管事歷數著說道:「殿下和王妃自宮裡帶來的下人不算在內,如今王府內共有丫鬟二十四人,僕婦七十九人,男僕三十三人,小廝十二人,合計一百四十八人。這其中,文府大房送來四十八人,二房送來四十八人,三房送來五十二人。小的已按著各自的差事分配了去處,回頭將花名冊送來王妃處,若有不妥之處,主子隨意替換便是。」
如今這王府,正頭主子只有三人,下人卻零零總總的有一百五十多號人,頓時,慕嫣然只覺得一路的疲憊有些顯現出來了,此刻只覺的頭暈。
又問了幾句,賀啟暄一揮手,讓林管事退下了。
撇了撇嘴,賀啟暄有些好笑的說道:「咱們人都還沒到呢,各府竟替咱們把要用的人都準備好了,可真是眼疾手快哪。」
來的路上,兩人原本合計著,先就宮裡帶出來的這些人先用著,一邊再相看著買些下人回來,務必讓這王府乾乾淨淨的,誰成想,人算不如天算哪……
「算了,先不去管那麼多,好好休息兩日再說。」
歎了口氣,賀啟暄揚聲喚了紫雲過來吩咐道:「內屋的東西,除了傢俱以外,其它的東西,全部置換了。」
抿嘴一笑,慕嫣然抬眼去瞧,正對上賀啟暄有些埋怨的眼光,頓時,慕嫣然有些心虛的低下了頭。
幾個丫鬟手腳麻利的將裡面的床褥全部都換了,又鋪上了新的,一會兒的功夫,屋內的茉莉清香已盡數從打開的窗戶內散去了。
紫雲和紫月伺候著慕嫣然和賀啟暄梳洗,白薇便取出了昔日在瑞安宮時常燃著的安神香,灑在了牆角高几上的銅爐內燃了起來,不一會兒,床上並排躺著的兩人,和兩人中間圓滾滾的珠兒,便睡得香甜了。
及至再醒來,太陽已經西斜了,外間聲音清淺,卻能聽到偶爾有碗碟碰撞的瓷器響聲,慕嫣然只覺得肚子裡咕嚕叫著,真有些餓了。
轉過頭去看,珠兒還逕自睡著,賀啟暄卻已經醒了,兩人相視一笑,手腳輕輕的下了床,梳洗完去用了晚膳。
在路上奔波了近一個月,客棧也好,酒樓也罷,到底不是平日吃慣了的味道,此刻看著錦桌上擺著的菜式,兩人頓時覺得胃口大開,埋頭苦吃起來。
等白薇捧著托盤,端著兩碗三鮮高湯貓耳朵進來的時候,慕嫣然已經兩眼放光的頓住筷箸等著了,那副活似餓了多少日的饑荒模樣,惹得賀啟暄低頭悶笑不已。
黑的冬菇木耳,紅的胡蘿蔔片,綠的香菜蔥花,香濃的高湯,勁道的面,二人大口的吃著,只覺得心裡的那一小絲缺憾,瞬時消失殆盡了。
吃飽肚子,打了個飽嗝,裡間,隱約聽著珠兒醒了,賀啟暄站起身,大踏著步子進去抱了珠兒出來,接過乳母捧來的碗餵著小傢伙吃起來。
飯後,一家三口在春暉堂的院子裡散著步,如同往日在瑞安宮裡一般模樣。
頭頂的月亮已近乎滿月,算著,已經快六月十五了,賀啟暄有些懊惱的說道:「只顧著趕路了,竟把母妃的生辰都給忘了,哎……」
宛貴妃的生辰是六月初八,已經過去好些日子了。
抬眼看了一眼深邃的夜空,慕嫣然釋然的勸道:「晌午從大門進來,走到正屋也用了好一會兒的功夫,我估摸著,這王府還挺大的,內院的空屋子多,到時候在找一間清淨的佈置成佛堂,擺上母妃的牌位,平日裡去陪母妃說說話,總比記著母妃的生辰要好,殿下勿要掛懷了。」
想想也是,賀啟暄點著頭,甚是滿意的笑了笑。
不知不覺的,二人便走到了春暉堂門外,看著頭頂那個嶄新的匾額,慕嫣然低聲嘟囔道:「過幾日休息好了,這內院定要好生整頓一番,頭一個便要換了這牌匾。」
深以為然,賀啟暄仰頭哈哈大笑的應道:「隨你……」
說著,賀啟暄有些意氣奮發的說道:「從前在宮裡,咱們說什麼都做不得數,如今到了這藩王府,你便是此間唯一的女主人,你說怎麼改,就怎麼改,直到你滿意為止。」
賀啟暄說的誠摯,慕嫣然聽的舒心,兩人愉悅的面色,襯著皎潔的月色,說不出的和美。
兩人正欲抬腳朝前走,遊廊處有光亮閃動,慕嫣然不自禁的便頓住了腳步,及至來人到了跟前,卻是幾個巡夜的婆子,都是陌生的面孔。
行了禮,打頭的那個婆子嘴快的介紹道:「殿下,王妃,老奴姓李,男人李全是前院的管事,府裡的丫鬟婆子們都稱老奴一聲李大娘,殿下和王妃叫老奴李全家的便是。」
點頭應了,詢問了每日巡夜的時辰,賀啟暄便招了招手,示意她們繼續往下一處去巡夜,卻不料,那李大娘見兩人方才駐足評論著門上的匾額,心下一動,瞟了一眼春暉堂的匾額,有些賣弄的說道:「殿下和王妃可是瞧著這字兒寫的好?這可是府裡的三小姐寫的呢,三小姐的字啊,在這雲都城的小姐裡可是數一數二的呢……」
三小姐?
「不知李大娘是哪房的啊?」
定眼看著李婆子,慕嫣然揚聲問道。
「不敢當王妃這麼叫……」
心裡美滋滋的,面上卻愈發恭敬,李婆子笑著道:「老奴是三房的。」
見賀啟暄和慕嫣然面上看不出什麼,李婆子又繼續說道:「屋裡的佈置,殿下和王妃可喜歡?都是三小姐親自帶人佈置的呢……」
聽李婆子這般說著,慕嫣然眸色漸深。(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