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右梢間讓乳母抱著蕾兒和瑜哥兒到了內屋,又親去雅然居將珠兒接過來,紫月才跟慕嫣然打了招呼,出府朝張緒進家在郊外的宅院裡去,而慕嫣然,逗著幾個孩子玩著,心裡,卻頗有些不是滋味。
及至晚間紫月回來,說紫雲如今坐著月子,整個人瞧著比從前白胖精神了許多,而孩子也極壯實,慕嫣然聽著紫雲家裡的趣事,心思才回落了幾分。
第三日,是張翰的洗三禮,紫月是她嫡親的小姨,不等她開口,慕嫣然便發了話,讓她再去陪紫雲一日給孩子洗三。
紫月前腳出門,後腳慕嫣然便揚聲喚進了白薇,讓她去請了吳大娘過來。
跟在白薇身後進了門,見慕嫣然安靜的捧著本書坐在暖炕邊,吳大娘未從慕嫣然臉上看到意料中的那份歡喜,心中已然明瞭,怕是紫月沒答應。
如那日一般,磕了頭,叫了起,吳大娘坐在慕嫣然腳踏前擺放著的小杌子上,卻突然緊張了起來,似是連手往哪兒放都不知道了。
「大娘,大全那孩子,確實是個好的,可紫月……」
話開了個頭,慕嫣然卻頓時不知道該如何往下說了,似乎這樣陡然拒絕王大全,就傷害了一個實誠人的真心一般。
思忖了一下,慕嫣然輕聲歎道:「許是他們沒緣分吧。強扭的瓜不甜,我也不願委屈了紫月,大娘不若回去探探大全的口風,若他願意,以後,我再為他做主,可好?」
連連點頭應著,吳大娘知曉也無甚可說,站起身給慕嫣然行了禮,轉身出去了。
看著吳大娘有些黯然的背影。慕嫣然的心裡,也閃過了一絲難過。
王大全的事,就這麼拋下了,晚間紫月從張家回來。雖神色間有些探尋,可慕嫣然卻視而不見的沒有搭理她,紫月得了沒趣,也不敢多言,小心的伺候著賀啟暄和慕嫣然歇下,才轉身出去。
一轉眼,便到了二月底。天氣已經暖和起來了,屋裡的地龍撤去,稍帶出了幾分涼意,可午後的陽光從掀起的屋簾內灑入屋內,卻多了幾分和煦。
蕾兒已經能扶著慕嫣然的手在地上走幾步了,而瑜哥兒,卻仍舊懶洋洋的坐在軟椅中玩著手裡的小撥浪鼓,散亂的聲音。夾雜著三個孩子的歡笑聲,愈發襯得院內多了幾分春天的歡欣。
「娘,爹爹都好些日子沒帶珠兒去騎馬了。雪影都悶壞了。」
珠兒蹲在軟椅前護著瑜哥兒,一邊側頭看著慕嫣然埋怨道。
正扶著蕾兒走的高興,聽珠兒如是說,慕嫣然一抬手將蕾兒抱在懷裡起身坐下,一邊刮了刮珠兒的鼻子道:「爹爹有他的公務要忙,等得閒了,就一定會帶你去玩,好不好?要不然,讓風舅舅帶你去?」
提起慕風,珠兒的臉上更加不高興了。「舅舅也忙的見不到人影了,從前每日都會回府,還能陪珠兒玩一會兒,如今,珠兒已經好些日子沒看見他了。」
聽了珠兒的話,慕嫣然再一低頭思忖。才頓時發覺慕風確實已經好幾日沒來內宅了,而自己,只顧著幾個孩子,竟全然沒注意到。
在軍營裡歷練了一年多,如今的慕風,已非昔日能比,是故,過了年回到軍營裡,賀啟暄便讓慕風跟在他身邊服侍,學習怎麼處理軍務,想來,賀啟暄是存了心要提拔慕風。
見識過昔日清風公子的風姿,慕嫣然自然相信慕風有這個能力,有賀啟暄在一旁相幫,自然事半功倍,慕嫣然心裡,也替慕風高興不已。
如今,能讓賀啟暄和慕風同時忙成這樣,可見又發生了什麼大事,慕嫣然一時間發現,自己似乎忽略了些什麼。
抬眼吩咐了紫月去囑咐廚房吳大娘那兒將膳食做精細些,慕嫣然起身抱著蕾兒進了屋,身後,珠兒搖搖晃晃的抱著瑜哥兒也跟了進來,幾步路的功夫,待到瑜哥兒歡暢的在暖炕上朝慕嫣然爬去,珠兒的額頭上,已滲出了一層薄汗。
揚聲喚進了小平子,慕嫣然輕聲問道:「這些日子,可有人去花容月色鬧過事?」
年前在花容月色發生過的那場鬧事,最終不了了之,打人的男子協同那沒露過面的女子揚長而去,而胡府的公子,也堪堪撿回一條命,胡府的人尋不到下手的人,又不敢把怨氣撒在官府身上,只能忍氣吞聲的吃下這啞巴虧。
慕嫣然和白掌櫃雖分析出這其中必有蹊蹺,可奈何查不出一丁點消息,這事,便被擱置了起來。
如今突然想起這茬兒,慕嫣然問詢起來,小平子回想了一下,方仔細的答道:「回主子的話,一切和往常無異,雲都城裡也一如過往,並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
點了點頭,似是想起了什麼,慕嫣然囑咐著小平子道:「過幾日,讓蘇管家尋幾個小廝過來,挑兩個有眼力的跟在殿下和慕風身邊,回頭他們若是有個事要傳話回來也方便些,沒的就使喚小貴子一人。」
恭聲應下,小平子轉身朝外走去,走了一步,又猶豫著轉過身子說道:「主子,外院有件事,奴才也只是過了一耳朵,說給主子聽聽,主子可別覺得奴才碎嘴。」
小平子是從宮裡跟著賀啟暄和慕嫣然出來的,平日裡又多在內宅走動,慕嫣然不是那麼嚴苛的人,偶爾還會與幾個貼身服侍的丫鬟說笑,小平子也算是慕嫣然和賀啟暄面前得臉的。
眼中儘是笑意,慕嫣然笑道:「說吧,若是沒趣兒,便自己去領板子吧。」
神色微赧,小平子不著痕跡的看了一眼在一旁忙碌的紫月,方回著話道:「王管事從前一直跟在蘇管家身邊辦事,蘇管家說,等他做不動了,就讓王管事接他的班。可這幾日,王管事卻在蘇管家面前求了好幾回了,說請蘇管家把他派到外面去管莊子,為這事,蘇管家好幾日沒給王管事好臉了。」
王大全為人老實忠厚,辦事又謹慎踏實,自打慕嫣然吩咐了讓他跟在蘇管家身邊,蘇管事發現他是個好苗子以後,便頗花費了些心思調教他,想著等自己老的跑不動了,讓王大全頂替自己。
而王大全,自跟著蘇管家以後,敬他如師如父,這冷不丁的要撂挑子自請發配到外頭冷清的莊子裡去與莊稼牲口打交道,蘇管家又豈能不生氣?
聽了小平子的話,慕嫣然不由自主的去看紫月,便見她身子一僵,隨即,故作無事的忙亂起來,可一雙手,卻僵硬無比。
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慕嫣然揮了揮手,讓小平子出去了。
第二日,得了慕嫣然的囑咐,蘇管家前來聽命,見慕嫣然問起,蘇管家微微有些氣惱的回道:「主子,小的已經應允了,這些日子,便讓張緒進跟著打理外院的事吧,至於王大全,便讓他去莊子裡吧。」
抿嘴笑著,慕嫣然意有所指的說道:「大全到底才二十歲,還有些年輕人的意氣,這股子毛躁勁兒和沉不住氣的毛病,也該好好磨一磨,蘇管家別和他一般計較就是。」
明白了慕嫣然的意思,蘇管家轉身出去了。
午膳時分,賀啟暄回來了,珠兒歡天喜地的迎了上去,不一會兒,院子裡就傳來了父女二人的對話聲,一個質問,一個哄慰,平添了幾分樂趣。
吩咐了紫月等人布膳,慕嫣然從邁過門檻的賀啟暄懷裡接過珠兒放下地,一邊遞了帕子給他淨手,「已經好幾日沒回府來用午膳了,可忙的差不多了?」
臉上的沉重稍縱即逝,賀啟暄綻開一個笑顏應道:「已經吩咐下去了,左右這幾日就會有結果,大抵無礙,你就別跟著操心了。」
點頭應下,慕嫣然又蹲下身子給珠兒淨了手,一家三口坐在膳桌前用起了飯食。
難得的賀啟暄下午不用去軍營裡,珠兒百般癡纏,賀啟暄便笑呵呵的帶著珠兒去了前院馬廄,不一會兒,珠兒便坐在雪影背上,賀啟暄牽著韁繩溜躂到了一心堂院子裡。
這還是蕾兒和瑜哥兒頭一次見到馬駒,還是珠兒騎著,兩個小傢伙好奇的瞪眼望著,不一會兒,就歡喜的拍著手喚了起來,腳下還使著勁大力的蹬著,乳母要好生抱著才不會摔了他們。
看著眼前這和睦的一幕,慕嫣然的心裡暖洋洋的,心裡,也愈發懷念一家五口在古寒寺後院那世外桃源一般的生活。
終於玩夠了,賀啟暄走迴廊簷下,和慕嫣然躺在軟榻上說起了話,問起慕風,賀啟暄的面容上閃過了幾許欣賞,一邊,卻說起了這幾日他們忙著的事。
原來,開春後,四平邊郊的部族發生了紛亂,有蠻橫的部族到四平近郊搶奪農家的糧食,造成了四平的暴亂,而慕風,已帶著人前去平亂了。
這樣的事,每年開春都會發生,賀啟暄處理起來得心應手,慕嫣然聽了,也再未放在心上。
直到二月二十六,從四平傳來消息,慕風墜落山崖,失蹤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