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有些靜謐,慕嫣然不動聲色的看著自己瑩粉色的指甲,絲毫不為蘭花所說的話而感到好奇,而紫雲和紫月則小心翼翼的守在慕嫣然身前,似乎只要蘭花稍有異動就會立刻喚人進來將她拉回柴房捆起來一般。
「好啊,那你來說說,大長公主的意圖是什麼?」
大長公主的意圖,怎會被一個小小的丫鬟知曉?慕嫣然心內覺得可笑,一邊,卻看向蘭花輕描淡寫的問道。
「回王妃的話,大長公主素日和廬王爺,還有煥王爺都交好,大長公主說,當今聖上子嗣單薄,大皇子去後,聖上定也撐不過許久,所以,將來必定會有帝位之爭。所以,大長公主想要拉攏宣王爺,不論將來哪位王爺登上帝位,大長公主都能保自己一世富貴。可是,宣王府與大長公主府歷來不甚親近,所以,大長公主才使出了這樣的計策。」
蘭花說的頭頭是道。
靜靜的聽著蘭花的話,慕嫣然心內一驚。
景熙帝的後/宮子嗣單薄這是事實,可蘭花的話,卻暗含了兩個信息。一,則是大長公主有確切的消息來源,能證實大皇子身子如今越發不好了。二,則是大長公主確定景熙帝不會再有其它的兒子,否則,她又怎麼能確定將來的大梁江山會落到其它親王手裡?
想到此,慕嫣然的面色愈發淡然,仿若絲毫不相信蘭花的話一般。
「王妃,奴婢說的是真的,奴婢句句屬實,您要相信奴婢啊。」
疾聲說著,蘭花一臉懇切的看著慕嫣然。
過了好一會兒,像是身上的力氣都被抽/幹了一般,蘭花有些頹喪的說道:「王妃,您要如何才會相信奴婢?」
「這王府裡,還有誰是大長公主安插進來的人?」
想起方才慕嫣然的問話蘭花還未回答。紫月瞪了蘭花一眼問道。
緊咬著嘴唇,似是有些掙扎,蘭花低歎了一口氣道:「與奴婢一同進了王府的,總共有三個人。一個是二門茶房裡的杜鵑,還有一個,是後院灑掃的秋蘭。」
秋蘭?
見不是秋菊,慕嫣然輕抬眉眼看了紫雲一眼,一邊卻笑著問蘭花:「你壞了大長公主的事,若是本妃送你回大長公主府,你可知曉自己的下場?」
面色一瞬間變得一絲血色都無。蘭花惶恐的睜大了雙眼看著慕嫣然乞求道:「王妃,打從奴婢開始在您的膳食裡投毒的時候,奴婢心內便知曉,總會有這一日,只不過,沒想到這一日會來的這麼快。奴婢從廚房到清掃梨林,再到被關進柴房,就知曉已然事發。所以,奴婢才走了這一步,求王妃別把奴婢送回大長公主府。奴婢願在王府當牛做馬為王妃效命,為自己贖罪,只求王妃留著奴婢這條賤命,別把奴婢送回去……」
早在方才說自己在廚房就是為了投毒,而慕嫣然臉上卻無一絲驚詫時,蘭花心內就明白,自己做過的事,怕是早就在慕嫣然的掌控中了。
此刻,淒楚的說著,蘭花涕淚橫流。仿若自己是真的意識到了錯,懇求慕嫣然饒她一命一般。
「帶她出去,關在柴房裡,沒我的許可,不許任何人探視。」
看了紫月一眼,慕嫣然沉聲吩咐道。
「是。奴婢遵命。」
點頭應下,紫月拉扯著蘭花起來朝外,而蘭花卻大力的掙脫開紫月的束縛,連連磕頭道:「奴婢叩謝王妃,奴婢定然好生在柴房思過,只求王妃能給奴婢一個贖罪的機會。」
瞪了蘭花一眼,紫雲厲聲說道:「你做了這許多壞事,還有何資格跟主子討價還價?來人啊,還不快拉出去……」
紫雲話音落畢,門口守著的兩個粗使婆子掀開門簾進來,一邊一個的拉扯著蘭花朝外去了。
面上的淚水,愈發襯托的蘭花面容慘白,胳膊被兩個婆子反手抄著,蘭花一臉無助的回頭想要張望慕嫣然,終於什麼都沒看到。
不一會兒,便穿過了東邊的角門。
「王妃,奴婢有罪,還望王妃給奴婢一個贖罪的機會,奴婢絕不會再依著大長公主的意思做不利於王妃的事,王妃恕罪啊……」
奮力的掙扎著,蘭花轉過頭衝著一心堂的方向大聲喚著,話還未說完就嘎然而止,想來是被堵住了嘴。
而一心堂內,思忖著方才蘭花說過的話,慕嫣然輕蹙著眉頭問道:「蘭花此舉,到底是得了誰的授意?」
「授意?」
重複著慕嫣然的話,紫雲不解的問道:「主子,您是覺得,蘭花的所作所為,並不是她膽小怕事的投誠之舉?」
唇邊溢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慕嫣然極為肯定的說道:「苦肉計罷了。」
「苦肉計罷了……」
說話的聲音有些蒼老無力,大長公主看著站在面前的周嬤嬤歎道。
「公主,宣王妃能信嗎?」
周嬤嬤不解的問道。
無力的搖了搖頭,大長公主輕歎了口氣道:「信與不信,如今我都只能這麼做。」
「從蘭花被攆出廚房那一日,我就知曉,宣王妃怕是已經起疑了,及至後來蘭花被攆去清掃樹林,無論何時身邊都不會少了人,而且杜鵑和秋菊身邊也都各自安排了一個人以後,我就知曉,咱們在宣王府安插奸細的事,怕是已經被人知道了。以宣王妃其人的謹慎,必定會巋然不動,等著蘭花她們再次傳送消息,以便掌握蘭花她們把消息傳給我的渠道,爭取一網打盡。」
幽幽的說著,大長公主的面色上顯出了一抹頹敗,「所以,她不動,卻暗自盯緊了咱們的人,等著他們動呢。」
「公主,那如今蘭花背主投誠,宣王妃若是不信,豈不是仍舊把禍事引到了咱們公主府頭上?」
周嬤嬤反問道。
眼中閃過了一抹精光,大長公主搖了搖頭道:「宣王妃之所以按兵不動,就是想藉著蘭花傳遞消息的機會掌握咱們的渠道,收集證據呢,如今讓蘭花這樣,等於是打了草驚了蛇,咱們埋在宣王府的人不敢再輕舉妄動,宣王妃便再也抓不到更多有用的消息。這樣,即便她心裡知曉是咱們,日後強加防範,可到底她手裡沒有證據。至於蘭花幾人……我想,她不會那麼愚蠢的用蘭花她們來當人證的。」
明白了大長公主的意思,周嬤嬤點著頭道:「宣王爺和宣王妃,處事風格如出一轍,都是謹慎的不能再謹慎的人,即便心裡認定了是咱們的人,沒有證據,他們也就不能把咱們怎麼著。」
「是啊……」
臉頰邊溢出了一抹笑容,似是得意,又似是不屑,大長公主突然揚聲說道:「他們是君子,自然要正大光明,這樣的事,她們是做不出來的,所以,既然不會與公主府撕破臉皮,這往後,咱們還是有機會的。我就不信,偌大的宣王府,還能被她治成鐵板一塊。」
「公主,那咱們埋在宣王府的人,這一次,怕是……」
周嬤嬤有些惋惜的說道。
眉頭輕蹙,大長公主搖了搖頭道:「也怪蘭花做事不小心,再加上宣王妃這般多疑,才暴露了,這也是無可奈何的法子,如今,也只有棄卒保車了,但願,秋菊還能在宣王府保留下來。」
得知慕嫣然安然無事,大長公主心內頗有些氣憤,一邊暗道慕嫣然好命,一邊,卻也氣自己派去的人都是飯桶,藏了這麼久卻都沒有辦成一件大事。
可如今已然這樣,大長公主知曉再多的感歎也無濟於事,轉而思忖著接下來該如何是好。
一心堂裡,慕嫣然懶洋洋的躺在暖炕上,腦中,卻來回的迴旋著蘭花說過的大長公主的意圖。
結合此前玉太嬪信中透露出來的消息,以及自己讓小平子打探來的那些,慕嫣然愈發肯定,如今的宮裡,定然不像現在表現的那般風平浪靜。
「主子,那蘭花招出了杜鵑和秋蘭,您看,這兩個人該如何處置?」
紫雲輕聲問道。
「蘭花的苦肉計,無非就是要替大長公主保全秋菊,可見,這四個人中,隱藏的最深,最能派上用場的也是這個秋菊。既如此,將杜鵑和秋蘭拿下,先分別關起來吧,至於那個秋菊,你們安排好人仔細的盯著就是。」
手指摩挲著絲般光滑的錦緞被面,慕嫣然的輕聲吩咐著。
賀啟暄到邊境處已經兩個多月了,那裡是什麼情形,慕嫣然一無所知,如今王府裡又是這樣亂糟糟的,慕嫣然只覺得想起來就會心煩意亂。
撇開大梁百姓,慕嫣然怕是最希望大梁國泰民安風調雨順的,畢竟,若是大梁國體動盪,這天下最辛苦的人,莫過於已經領了兵馬大將軍一職的賀啟暄,而慕嫣然,從心底深處希望一家人能和睦的守在一起過平安順遂的日子。
至於大長公主所說的,景熙帝之後的大梁君主,將是親王中最有能力的其中之一,慕嫣然對此並不存一分幻想,不是不想,而是不願。
胡亂思忖著,便聽見院子裡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不一會兒,梨白掀開簾子進來回稟道:「主子,韓府差了人來,說韓二少奶奶不大好了,請慕夫人過去瞧瞧。」
「嫻兒不好了?」
情急的坐起身子,慕嫣然一臉的急色,一邊,忙不迭的讓紫月去攏雪軒請夏蟬,又讓紫雲找出了幾個厚實的墊子,囑咐丫鬟拿去鋪在馬車裡。(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