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說,過完了端午,帶祖母去郊外的莊子裡住些日子,等到夏天天熱了,再回慕府。」
放下手裡的信,慕嫣然喜滋滋的看著賀啟暄說著,唇邊的笑意一點點的蔓延開來,一直伸到了眼底。
過年時,慕老太太隨口提及,說好久沒有出府去逛逛了,慕昭揚當即便接口說等日後有時間了帶她去城郊的莊子裡住些日子散散心。當時的膳桌上,所有人都知曉慕昭揚說的日後指的是致仕以後,也因此,大家都顯得有些黯然,唯獨慕老太太極是灑脫,暢想出了一副美好恬淡的田園生活,沖淡了眾人臉上的哀色。
如今,慕昭揚的致仕折子被景熙帝批准,沒有眾人想像中的不適應,反而想出府去散散心,對慕嫣然等人來說,自然是一件好事。
笑呵呵的點頭應著,賀啟暄放下手裡的茶碗,看著慕嫣然說道:「老太太這一去,岳父大人和岳母定然都要跟著,一來二去的,幾個舅兄的孩子也會帶幾個過去,到時候,一大家子人和美著呢,你呀,就別再擔心了。岳父大人雖然操心了這麼多年,卻也是胸中有溝壑的人,豈會因為清閒下來就黯然神傷的?那你可太小瞧他了。」
兩個人說了會兒話,慕嫣然的心裡,也漸漸的安定下來,想像著慕昭揚和柳氏一左一右的攙扶著慕老太太走在地埂邊,身邊圍繞著追逐嬉戲的孩子,面前是一整片綠油油的麥田,此情此景。何等的愜意。
之後的日子,一如從前。
自打二月份從都城回來,慕嫣然先是跟著賀啟暄去了華陽城大長公主府,及至再返回宣王府。雲都城裡的貴夫人們,也都一波接一波的前來拜見慕嫣然,直到了四月底。慕嫣然才算是閒下來。
慕風和夏蟬之間的彆扭,伴隨著玉玲瓏的悄然消失,和慕風的百般解釋,也終於掀了過去。
閔淑華每日早起來王府,跟著珠兒和蕾兒一起學習,做完了功課,便一起在後院玩耍。也不似從前一般黏著慕嫣然了。
而肇哥兒已經會自己扶著欄杆慢慢的走,也越來越喜歡纏著賀啟暄玩。
這樣一來,慕嫣然倒是真的閒了下來。
午後的陽光雖燦爛至極,可站在院子裡仰頭看著遠處的天空,卻也不顯得刺眼。慕嫣然站了一會兒,只覺得又泛起了困,便讓白薇和佩雲抬了軟榻放在廊簷下,逕自躺著假寐起來。
只覺得迷迷糊糊要睡過去了,院門「吱呀」一聲打開,梨白走過來說道:「主子,民樂的宋大人和宋夫人來了。」
前次見他們,還是年節前議親的時候,這一次。卻不知道二人是為何而來,頓時,慕嫣然的臉上,顯出了一抹怔忡。
知曉慕嫣然還沒清醒過來,梨白提醒著說道:「主子,是文府三房的雅璇小姐帶著姑爺來給您磕頭請安了。」
竟是宋致遠和文雅璇。慕嫣然反應過來,自嘲的笑了笑,吩咐了梨白去把人迎進來,逕自站起身進了屋更衣妝扮。
待到宋致遠和文雅璇相繼進來,看著身形臃腫明顯已有七八個月身孕的文雅璇,慕嫣然又驚又喜,有些嗔怨的看著文雅璇說道:「你這孩子,都要當娘的人了,還這麼任性。等生了孩子再來不好,非得現在奔波?」
說著話,慕嫣然忙不迭的喚了紫月進來,取了軟墊給文雅璇放在扶手椅中給她墊著。
「王妃表嫂,嫻兒不礙事的……」
活潑的笑著,文雅璇說完,淡淡的看了宋致遠一眼,兩人沖慕嫣然行了禮,各自坐在了慕嫣然下首處的扶手椅中。
說了幾句話,宋致遠便朝外書房去找賀啟暄了。
起身牽著文雅璇走到內屋坐下,慕嫣然關切的問道:「可是有什麼急事?大老遠的,你從民樂而來,孩子可受不了。」
抿嘴笑著搖了搖頭,文雅璇嬌羞的說道:「夫君調任為民樂通判,公爹和婆母都說,他應該來謝過王爺和王妃表嫂,璇兒想著好久沒見王妃表嫂了,便央了夫君帶我同來。」
見文雅璇這般,慕嫣然知曉二人感情極好,戲謔的說道:「你任性,他便也由著你,你倆啊……」
果然,文雅璇原本就嬌羞無限的面頰,越發緋紅。
說了會兒話,宋致遠便跟著賀啟暄來了一心堂,接了文雅璇回文府去了,看著二人離去,賀啟暄目露欣賞的讚道:「這宋致遠,當真是個人才,將民樂交給他,我放心。」
雖是簡單的一句褒揚,可慕嫣然深知,賀啟暄心裡定然極看重宋致遠,慕嫣然訝異的看著賀啟暄道:「下午,你們聊什麼了?」
笑而不語,賀啟暄逕自走到書架前,翻找著自己要看的圖志,找了半天,恍然反映過來這兒是寢屋,轉身興沖沖的朝內書房去了。
低頭看著飯桌上已經布好的膳食,再轉頭看著他遠去的背影,慕嫣然不禁搖頭苦笑起來。
用罷晚膳,賀啟暄去外書房找幾位幕僚議事了,慕嫣然抱來了肇哥兒逗了一會兒,便逕自拿起前次慕府送來的家書看了起來,沒一會兒,紫月在外通傳說小平子來了。
輕手輕腳的進來,小平子從懷裡掏出一個火折子一般的小木筒遞給了慕嫣然,「主子,這是徐一潞送來的口信,應該是得自大長公主府舞孃那兒。」
面色不自禁的就帶出了幾分肅然,慕嫣然坐起身,放下手裡的書卷,從小平子手裡接過了那個小木筒。
接合處用蠟油封了口,輕輕一扭,蠟油脫落,木筒的兩端隨力斷開,頓時顯出了裡面的一張手掌大小的素箋紙。
慕嫣然展開看著,神情愈發凝重。
「大長公主府的那幾個人,可都盯著?」
慕嫣然來回看了好幾遍,方將那個口信捲回木筒裡,抬眼看著小平子問道。
小平子點頭應道:「回主子的話,我們的人時刻都小心翼翼的盯著,除了那兩位管家,大長公主府的其他人,並無異常。而近幾個月,煥王府和大長公主府的通信較為頻繁,不過,都是煥王府的人送來了信,再帶回信回去,所以,我們在華陽城的人也未輕舉妄動,以免打草驚蛇。」
「盯著就好……」
贊同著小平子的話,慕嫣然看向他囑咐道:「回去告訴他們,有關於此的消息,都多加留心,但務必要在保證自身安全的前提下。」
說完,慕嫣然揮了揮手,小平子領命退出了一心堂。
將木筒攥在手裡來回的捻著,慕嫣然心裡翻來覆去的想了半天,始終覺得一點兒頭緒都沒有。
小半個時辰的功夫,賀啟暄回來了。
接過慕嫣然伸手遞過來的木筒,取出裡面的字條看著,賀啟暄不解的問道:「怎麼了?」
「二月裡咱們去大長公主府,舞孃說,煥王送信給大長公主,說大事將成,喜事臨近。如今的口信,又是成事指日可待。我覺得,這兩個消息,代表的應該是同一個消息,可是我思來想去,仍舊想不透到底是什麼事。你可有什麼頭緒?」
慕嫣然思忖著問道。
看完手裡的字條,賀啟暄起身走到燭台前,放在火苗上點燃起來,扔在了一旁的紙簍裡,一邊沉思,一邊踱著步子走回慕嫣然身邊坐下,有些茫然的說道:「若說從前,煥王一心想要聯合朝臣推翻太子,讓父皇改立他為儲君,可如今皇上已經登基四年了,他若是再有不軌之心,那可就等同謀逆了。若是跟皇位無關,那我還真想不到,能有什麼事,讓煥王這般用心的惦記著。」
賀啟暄的話,也正是慕嫣然一下午腦海中所想著的,所以,此刻二人都有些想不透,可煥王和大長公主府的消息來往這般密切,如今又一副皆大歡喜的模樣,慕嫣然不相信,會是些單純的生意往來的喜事。
想了好半天,仍舊覺得一點兒頭緒都沒有,兩人便梳洗完歇下了。
第二日早起,賀啟暄去了軍營,慕嫣然喚進了小平子,沉聲囑咐道:「埋在華陽城裡的咱們的人,可有誰傳回消息,是有關於樂夫人的?」
搖了搖頭,小平子也一臉費解的說道:「樂夫人轉讓了樂園之後,便去了大長公主府,自那開始,咱們便派了人盯著大長公主府。在那期間,無人見過樂夫人離開大長公主府,可舞孃帶過話,說府裡並沒有樂夫人,所以奴才一直在想,樂夫人到底是什麼時候,通過什麼方式離開華陽城的。如今,這樂夫人,已從咱們的視線中消失了許久了。」
「神龍見首不見尾,可見她當日進大長公主府,也是故意佈置,讓盯著她的人放鬆警惕掩護她離開華陽城。」
粗略的分析著,慕嫣然不禁猜起了樂夫人此舉的深意,而一旁的小平子,似是想到了什麼,遲疑了一下,看著慕嫣然說道:「主子,奴才從前聽過一個小道消息,只不過,真假難辨。」
「哦?說來聽聽……」
知曉小平子不是隨意說的,慕嫣然抬眼問道。
「煥王府有位幕僚,曾經多次出入樂園,旁人都說,那是煥王派去協助樂夫人打理樂園的,可是,也有好些人說……說那人是樂夫人的入幕之賓。」
說著話,小平子的臉上,顯出了一抹不自然,似乎為自己的長舌感到些許的難堪。
想及樂夫人的身孕,想及她對孩子生父的諱莫如深,慕嫣然沉聲囑咐道:「不管真假,就順著這條線去查,先找到樂夫人的所在再說。」(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