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肇哥兒,肇哥兒……」
從睡夢中驚醒,慕嫣然坐起身,一雙眼眸在屋內漫無目的的找著,一臉的慌張驚恐。
身旁,柳氏受驚的回過神來,安慰的輕拍著她的背道:「嫣兒,沒事了,沒事了……」
「娘,可找到肇哥兒了?」
緊張的攥著柳氏的胳膊,慕嫣然疾聲問道。
「呶……」
朝床榻裡側努了努嘴,柳氏一臉柔和的疼寵笑意。
慕嫣然轉過頭,便看到了正睡得香甜的肇哥兒。
小傢伙面朝慕嫣然的方向趴著,手裡攥著慕嫣然的一片衣襟,臉上還隱約有淚痕,似是睡前或是夢裡時哭過,慕嫣然伸出手,小心翼翼的觸碰著兒子帶著微微涼意的臉頰,止不住的淚如雨下。
又生怕吵醒了肇哥兒,慕嫣然掩嘴哭的傷心,肩膀一抖一抖的,讓柳氏在旁看著,也忍不住的紅了眼圈。
孩子都是母親身上掉下來的肉,哪怕受一丁點兒的委屈,當娘的人,心裡怕都自責難過的緊,更別說肇哥兒消失了一天兩夜。
這一日兩夜,慕嫣然的心裡,不知道已經自責成了什麼樣兒。
「嫣兒,孩子已經平安回來了,沒事的,啊?不哭了······你三哥抱著肇哥兒回來的時候,你還昏迷著,肇哥兒趴在你身邊哭的別提多傷心了,一會兒醒了,看見你這樣又要哭了,不哭了·啊?」
從軟凳上起身,柳氏挪過去坐在床榻邊,取出帕子給慕嫣然擦拭著眼淚道。
點了點頭,慕嫣然從柳氏手裡接過帕子擦著,一雙眼,卻目不轉睛的盯著肇哥兒,生怕一個不小心他又會從自己身邊溜走了似的。
「你都一天兩夜沒吃東西了,肚子餓了吧?肇哥兒既已安全回來了,你快起來吃些東西吧·娘讓小廚房燉了粥。」
柳氏愛憐的拍了拍慕嫣然的手道。
吸了吸鼻子,慕嫣然動作輕柔的掰開肇哥兒的手,拉出自己的衣襟,掀開錦被下了床。
梳洗完吃用了些東西,再坐回柳氏身邊,慕嫣然才輕聲問道:「娘,三哥是從哪兒尋到肇哥兒的?到底是誰綁架了肇哥兒索要錢財的?」
正是午後時分,明亮的窗戶旁,慕嫣然低垂著頭,一臉的平靜·可平放在身旁的一雙手,卻緊緊的攥著軟榻上鋪著的薄毯,連手背上的青筋都看的一清二楚。
「是……是你四哥。」
猶豫了一下,柳氏還是告訴了慕嫣然。
中秋那晚送泰和帝三個孩子入宮,臨出宮時,玉太嬪跟自己說過的話還在耳邊,可即便是那樣,慕嫣然也沒懷疑過慕容庭。
此刻聽柳氏說起,慕嫣然頓時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轉瞬,慕嫣然的眼眸中就泛起了一層怒火·以及不可抑制的憤怒,「肇哥兒可是他的外甥啊,他怎麼忍心?」
有慕老太太的示意和沈氏的相求·慕容庭之前倒是規矩了幾個月,慕嫣然和三個兄長商議了一番,便由慕容峻幫他謀了個閒差,雖說不及慕容言三兄弟一般輝煌榮耀,但是若他肯上進,將來未必不會沒有出息。
可是,本就心存不滿,再處處比較·慕容庭的心裡·怕是認定了柳氏和慕容言等人苛待了沈氏和他們兄妹幾人,心裡也積壓了許多不滿。
既然對付不了慕嫣然·能讓她吃點悶虧,怕是也是好的·於是,才有了哄騙肇哥兒出府繼而索要一萬兩黃金的事。
想透了整個過程,慕嫣然的一張臉,已經顯出了幾分鐵青的冷冽。
「昨兒你出了門沒多久,陳氏便來找娘,說覺得你四哥最近不大對勁,雖然沒有證據,但她卻覺得肇哥兒失蹤這事和你四哥有關係。所以,你二哥便尋來了你四哥身邊的小廝,問清了他在外頭的那個院子,尋了過去,進去就發現了肇哥兒。」
柳氏講述著昨夜慕嫣然暈過去以後發生的事。
「那西山腳下……」
想及昨夜暈之前發生的事,慕嫣然頓時又覺得後腦勺隱隱作痛了。記住牛屁屁書院最快最新文字版更新
「是街上的一個地痞頭目,下九流的人,你四哥找的。」
提起慕容庭,柳氏的臉上滿是慍怒,「昨兒,你四哥也躲在城門附近,看著你們的馬車朝西山去,他也暗中尾隨了過去,後來看到你二哥帶人趕往西山,他就知道事發了,摸黑往回跑,被回城的馬給掀翻踩傷了腿,從外頭抬回來,又被你父親拿家法狠揍了一頓,如今還癱在床上嚎呢…···」
逕自思忖著,慕嫣然搖了搖頭道:「娘,我覺得沒這麼簡單。」
見柳氏一臉的猶疑,慕嫣然輕聲說道:「四哥便是真的心存不滿,要做這等下作的壞事,也不會是如今。二哥給他尋了差事,他都安穩的當了好幾個月的差了,怎麼這會兒想出了這樣的法子?我覺得,這裡面另有蹊蹺……」
「你是說,有人刻意挑唆?」
柳氏似是有些明白慕嫣然的意思了。
「至於是不是,我也不知曉,可我覺得四哥不可能是臨時起意,若是事先想好的,那必定有人出謀劃策,否則,不可能一點兒蛛絲馬跡都沒露,就順順當當的將肇哥兒帶出了府。」
慕嫣然分析著說道。
覺得慕嫣然說的有理,柳氏點了點頭,正要開口說話,裡屋裡傳出了肇哥兒喊娘的聲音。
慕嫣然起身疾步朝裡去了,柳氏逕自沉思了一會兒,起身出了閣,朝翠竹苑書房而去。
慕昭揚的心裡本就起了疑心,聽了柳氏的話,當即就差了下人·將下身被血水浸透的慕容庭,再度拖到了祠堂裡。
看了一眼祖宗的牌位,慕昭揚提著執行家法所用的木棍,恨聲問道:「給你出主意的人,是誰?」
心中一顫,慕容庭搖了搖頭道:「都是兒子一時糊塗,並未有人出主意,兒子知曉錯了,求父親饒過兒子這遭。」
「饒你一遭?」
眼神如刀子一般飛向慕容庭·慕昭揚舉起手裡的木棍朝慕容庭背上一棍,厲聲喝道:「你的聖賢書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你幾個兄長給你謀了差事,你背後是如何編排他們的?那可是你的外甥,你也下得去手?」
對慕容庭淒厲的叫聲充耳不聞,慕昭揚沉聲說道:「我最後再問一遍,是你給你出的主意。你若要一力承擔,那也算是你有擔當。不過自此以後,我慕府族譜上,再無你慕容庭此人,為父沒有你這樣禽獸不如的兒子……」
一席話·慕容庭原本就痛的失了血色的臉,愈發如紙一般蒼白。
而門外,已傳來了沈氏淒楚的哭聲,「庭兒,你快說啊,快說啊……別再忤逆你爹了,若當真族譜除名,娘也不活了······」
身下的痛意陣陣傳來,慕容庭嚎叫了幾聲,終於忍不住的低聲說道:「是……是秦府的柔兒表妹…···」
秦柔兒身上發生的事·慕昭揚早已從柳氏口中得知,此刻再從慕容庭口中聽到這個名字,慕昭揚愈發怒不可遏的氣憤·舉起手裡的木棍,還未落下,大門猛的打開,沈氏衝進來撲在了慕容庭身上,一邊抬眼看著慕昭揚哭道:「老爺,千錯萬錯,都是妾身的錯,您要打就打死妾身吧·妾身就這麼一個兒子·若是沒了他,妾身也活不下去了……」
「老爺·庭兒的雙腿已經廢了,以後就是一個廢人·求您,求您饒過他這一遭,求您……」
耳邊迴旋著沈氏的哭求聲,慕昭揚心中煩躁至極,扔下手裡的木棍,轉身邁出了祠堂,門外,傳來了他失望之極的話語聲,「將他送回泰然居,不經傳喚,不得私自出慕府大門一步。」
竟是將慕容庭軟禁在了慕府。記住牛屁屁書院最快最新文字版更新
晚膳時分,從柳氏口中聽聞慕昭揚對慕容庭的處置,慕嫣然充耳不聞一般,再未多問一句。
用罷了膳食,便帶著肇哥兒回了宮。
乾安殿裡,看著肇哥兒平安回來,泰和帝一臉疼愛的摸著肇哥兒的小臉,說以後會照看好他不會讓旁人欺負他,一旁,珠兒和蕾兒,早已哭得淚人兒一般。
第二日,柳氏進宮,見慕嫣然氣色已經好了些,方欣慰的說道:「既然已經過去了,就再別放在心上了。」
點了點頭,慕嫣然張了張嘴,終究什麼都沒說。
一旁,柳氏看到,有些無奈的歎道:「秦柔兒從秦氏家庵中逃了出來,被你四哥養在了他在外頭的那個院子裡。」
瞬時,慕嫣然明白了。
秦柔兒幾次三番來求自己,希望自己在賀啟暄面前美言幾句,赦免顧安懷犯下的過錯,偏生自己沒有搭理。
便連秦夫人也被秦柔兒花言巧語的哄騙著來跟自己求情,不料,秦柔兒最後卻落了個和離後遣送至家庵的結果。
因著此事,秦柔兒怕是恨極了慕嫣然。
她是如何遇上慕容庭的,此事不得而知,可兩個人臭味相投,頓時盤算著要如何算計慕嫣然,那一萬兩黃金,怕是秦柔兒想要的,慕容庭,卻被當做了筏子。
「從知曉是她害了素兒姐姐時,我便想處死她,可又想著,素兒姐姐吃了這麼多的哭,處死她豈不是太便宜她了?若知曉有今日,從前,我便該動手收拾了她,又怎會為自己招來這般禍事······」
慕嫣然一臉後怕的說道。
「你姨母怕也是這樣想的,所以才沒收拾她,反而是送去了家庵。沒想到,卻讓她給逃脫了。」
輕拍著慕嫣然的背安撫著她有些低落的情緒,柳氏有些解氣的說道:「昨兒,你二哥和三哥派人在城裡抓住了她,送去秦府,你姨母當即便讓嬤嬤端上來了一杯毒酒,不過,卻不會死,她的喉嚨自此以後卻是啞了,容貌也盡悔,照舊送去了家庵……」
自此以後,秦柔兒的生活,才當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吧?
慕嫣然恨恨的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