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聞言皺眉,那些人所犯之罪行確實是令人髮指。可是僅僅憑著幾件血衣就抓了二王子的人,這也是在打二王子的臉。可若是不抓人,她也沒有辦法對這些夫人們交代。王妃有些為難,這件事情已經超出了她一個王妃能做主的範圍了。
果然,過不了多久這雲青寺周圍就越來越嘈雜起來了。三娘等人坐在屋裡也能感覺到外頭圍了不少的人。
雲青寺的庵主也過來稟道:「王妃,寺裡前後都圍了人,她們說想要聽您主持公道。只要您一聲令下,她們各家都願意派出家丁協助王府侍衛們捉拿賊人。」
王妃歎息一聲,擺了擺手:「容我想想。」
而二王子烏恩其所住的山下別院這時候也不清淨,他們的院子也被人給圍了。都是一些人家派出來的家丁,他們圍了宅子也不說話,人數卻是不少。
烏恩其冷冷地看著下面嘻嘻哈哈似乎毫不在意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情的貼身侍衛。這些侍衛都不是他的人,有的是他父王派來的,有的是他大王兄,三王弟,四王弟的人。以前他也並不在意,虱子多了不咬,債多了不愁,他反正也沒有指望這些人能為他做什麼事情。
可是今日發生的事情,卻是讓他渾身發冷。外面的動靜讓他知道,他有麻煩了,且麻煩還不小。
「是不是你們做的?」烏恩其的目光在那十幾個人身上一一掠過,聲音有些咬牙切齒。
眾侍衛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哄然大笑,似乎面前這個一直像是綿羊一樣的二王子突然展示自己的花拳繡腿,是一件很讓人驚奇的事情。
一個侍衛道:「二殿下,是不是我們做的又有什麼關係?反正現在人家是賴定我們了。不過你也別害怕,『兩國邦交,不斬來使』這句話您難道沒有聽過?所以無論如何。他們也不能拿我們如何!」
烏恩其看向他,說話的這人是一個叫做扎那的侍衛,好像是他大王兄派來的人。
另一人擠眉弄眼地附和道:「是啊,二殿下。您若是害怕等會兒就躲在咱們後面不要出來就是了。」
其餘人都哈哈哈大笑。在他們眼中二王子就是一個乳臭未乾的孩子。即便是亮出了爪牙,也是沒有任何威脅力的。他們從未將這個與中原書生一樣,喜歡舞文弄墨的二王子放在眼裡。
烏恩其看著自己眼前的這些侍衛,眼中似乎有烏雲在翻騰。
下面又有人小聲道:「誒,那兩個中原官家的千金小姐滋味如何?你們這些人真不夠兄弟,出去覓食也不叫上咱們。自從來到京城,老子嘗過了那些個名妓。丫鬟,民間的寡婦們的味道,就是沒有試過這些個官家小姐的滋味。」
一人道:「下次叫上兄弟你。這不,還以為你們盯上了塔娜那丫頭,沒空與咱出去打野食呢。」
「別提了,那瘋娘兒們上次差點把老子的耳朵給咬下一半來,嚇了老子一跳。還是中原女子合胃口。」
下面又是一陣猥瑣的笑聲。
「滾。」烏恩其低著頭輕聲道。
「什麼?」侍衛們沒反應過來。
烏恩其抬頭,面無表情:「都給我滾出去。」
侍衛們互相看了一眼。無所謂地聳了聳肩,勾肩搭背地出去了。
烏恩其頹然坐在了椅子上,雖然面無表情。卻是全身在發抖。
塔娜悄悄走了進來,在烏恩其旁邊蹲下,很是擔心地看著他,忍不住道:「殿下?您怎麼了?他們又欺負你了?」
見烏恩其不語,塔娜很是氣憤地站了起來,面露凶狠,像一頭被人傷了崽子的母狼:「塔娜去殺了他們!」
塔娜正要衝出去手腕卻是被抓住了。
塔娜不解地看向烏恩其。
烏恩其烏沉沉的眼睛盯著她:「你過來一點。」
塔娜雖然不知道烏恩其是何意,但還是聽話的走近了些,又在他面前蹲下了身。像是一頭溫順聽話的綿羊,哪裡還有剛剛說要衝出去殺人的時候的狠厲。
烏恩其看了她半響。卻是出其不意地用雙手掐住了她的脖子,並慢慢使力。塔娜驚訝地看著烏恩其,她表情有些痛苦,可是卻連半分掙扎也沒有,慢慢的連眼中那點驚訝也沒有了,只有溫柔和順從。
烏恩其看著塔娜的眼睛。眼淚卻是突然落了下來。
塔娜見了一驚,雖然她因為缺氧的關係幾乎要暈厥,可還是伸手想要幫烏恩其擦眼淚。
烏恩其突然像是失了力氣一般將手放下了,下一瞬又一把將塔娜抱住了,他抱得很緊很緊,好像怕塔娜會突然消失一樣。
塔娜的呼吸還有些困難,卻還是一邊咳嗽著一邊掙扎地掙開了烏恩其的懷抱,固執地用有些顫抖的粗糙的手裹了衣袖給烏恩其拭淚。
「殿下,不要哭。塔娜願意為你做任何事情。」相貌並不算美麗的蒙古少女,聲音乾啞地說著自己的誓言。
烏恩其又將塔娜抱住了,塔娜雖然很不解,可是她很溫順。
「他們碰過你了?」烏恩其啞聲道。
塔娜愣了愣,才想明白烏恩其的意思,臉刷的就紅了。她的臉色本來就有些黑紅,臉紅了也不是很顯。
「那天,他們,他們想要……我,塔娜咬他了。」塔娜結結巴巴地道,「殿下,塔娜沒有。他們沒有抓住塔娜,塔娜逃走了。塔娜說了,誰要是敢再靠近,塔娜就踢踢爛了他們的命根子。」
塔娜認真道:「殿下,塔娜很凶的,他們便不敢了。塔娜是乾淨的。」
烏恩其摸了摸塔娜紅得發熱的耳朵,從自己的衣袖裡掏出來一把匕首交給了塔娜:「若是他們再來欺負你,你就將匕首刺進他們的心臟。」
塔娜低頭看著自己手中那把花紋精美的匕首,眼睛亮亮的,抬頭道:「殿下送給我的?」
烏恩其點了點頭。
塔娜衝他一笑,接著像是怕他反悔一樣,立即就將匕首收了起來。
烏恩其看著自己的侍女可愛俏皮的動作,覺得心情也不知不覺的好了起來。身體健美結實,貌不驚人的侍女。在他眼中也變得好看起來。
「殿下,他們又欺負你了?塔娜去殺了他們可好?」塔娜舊事重提,他以為烏恩其是被那群侍衛給氣哭了。這在她眼裡,是不可饒恕的大罪。
烏恩其搖了搖頭:「你殺不了他們。雖然他們的確該死。別急……」
這時候外頭圍著院子的人突然嘈雜了起來,似乎來的人更多了一些,烏恩其的眉頭狠狠地皺了起來。
「殿下,外面那些人……」塔娜也有些憂心。
烏恩其抿了抿唇:「他們是故意的。想要我被中原人痛恨,而無法爭取到中原朝廷的幫助。不知道這一出是我那大王兄,還是三王兄想出來的毒計。」
「那可怎麼辦?」塔娜驚呼。
正在這時候,外頭響起了猛烈的砸門聲。
「出來——」
「快出來——你們這幫蒙古畜生——」
「殺人者償命——誰也別想逃——」
「都給老子滾出來——畜生——」
塔娜驚訝的瞪圓了眼睛。看向外面。烏恩其面無表情的坐在那裡一動未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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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青寺那邊,寺裡的眾人也覺得外頭圍著的人越來越多,且也越來越鬧。想必是大家等了許久沒有等到王妃的命令,也有些沉不住氣了。
突然外面傳來了淒慘的哭聲,那種悲痛和絕望讓聽著的人心裡不由得也十分難受。
嬤嬤又跑過來道:「王妃,陳家,關家的人都跪在了外面哭,說是要您給主持公道。」
禮親王妃知道。若是今日自己沒有在這裡的話,這些人早就動起手來了。會來求她出面,也是對她的一種信任。
禮親王妃如今也是被逼著不得不表態了。
「王妃。那些人既然是二王子的侍衛,您何不派人去問問二王子,讓他表個態?二王子這些日子在京中也向來是以懂禮知禮的形象示人的,想必也不是個是非不分之輩。」三娘出聲提醒王妃道。
王妃聞言覺得十分有道理,這蒙古人犯了事情她這個做王妃的礙於兩國邦交不好處置,可是若是二王子能配合,那就好辦多了。
王妃點了點頭,對那嬤嬤道:「你去把李侍衛叫來,我有事情要吩咐他去辦。」
嬤嬤趕緊找人去了。
只是並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沉得住氣的,在王妃正在交代李侍衛的這個當口。又有人來報說。關家的大少爺在來這裡的路上聽聞了自己妹子的慘事,當即與同行而來的大姑爺商量,糾結了一群衙役和五城兵馬司的人奔了來,直接就將二王子下榻的別院給圍了,正要闖進去抓人。
王妃歎了一口氣,只是她也能理解這些遇害者家人的心情。
原本圍在外面哭的人這會兒也聲音小了下來。有的回去喊人,有的當即也下了山去。原本已經控制下來的形勢瞬間又亂了起來。
王妃吩咐李侍衛道:「你也帶人過去吧,事到如今只有先將人抓起來再說了。」王妃害怕雙方衝突,那些蒙古人狗急跳牆,又對那些圍院子的人狠下殺手。到時候人命就越欠越多。他們是債多不愁,她卻不能坐視不理。
李侍衛忙退下去叫人了。
此時,烏恩其的別院已經讓關家少爺和關家大姑爺命人給撞開了,接著一群穿著衙役服和五城兵馬司的人湧了進來。
十幾個蒙古侍衛抱著臂膀站在了庭院中,斜睨著他們,嘰哩咕嚕地說了一通,可是卻沒有人聽得懂。
好不容易一個蒙古人用蹩腳的漢語道:「你們是什麼人?怎麼敢順便闖我們二王子的別院?我王子可是你們皇帝特意邀請的貴客。」
闖進來的那一群人中走出來了一位二十歲左右的青年男子,瞧著應該是讀書人,他憤恨著道:「你們是哪門子的貴客?你們就是一幫強盜!畜生!養不熟的白眼狼!」
蒙古侍衛打量了那年輕男子一眼,互相擠眉弄眼的交流了一番,接著發出了一陣猥瑣的笑聲。
「何必跟他們這幫畜生廢話?他們懂個屁!先抓起來便是。」接著又站出來一個高大的青年,朝身後的人揮了揮手。身後的衙役和五城兵馬司的人瞬間就擁了上去。
「大姐夫,響起我那慘死的二妹妹,我就恨不得將他們這幫畜生給碎屍萬段!」開始說話的青年紅著眼睛咬牙切齒地對那高大男子道。
高大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歎氣:「你姐姐也哭暈了過去。你放心,這個仇我們非報不可。等人抓起來了。隨你怎麼出氣。」關家大姑爺是北城兵馬司指揮,武人出身。
只是場中的形勢卻是不容樂觀。
這邊的帶來的人雖多,卻是比不過那些蒙古侍衛們的身手。這些衙役和兵馬司的人平日裡也都養尊處優慣了,真見過血的都沒有幾個。怎麼打的過那些刀口上舔血的蒙古人?加上這別院的庭院畢竟不大,人多了更是施展不開來。
關家大姑爺皺了皺眉,只有讓關大少爺避遠一些,自己拿著佩刀攻了上去。
關家大姑爺的身手還算不錯,可是畢竟是一個人,那些手下們不給他添亂就算不錯了,真打起來的話根本幫不上忙。所以在場地狹小的時候對付高手。人海戰術未必就能佔光。那些蒙古人更加有恃無恐起來。
「住手!」正在這時候,從屋裡走出來一個少年。眾人朝後看去,便看到了二王子烏恩其走了出來。
場面就靜了一靜。原本打鬥的人就都看著烏恩其,看他想說什麼。
烏恩其看了自己的侍衛一眼,將目光投向了站在角落裡的關家大少爺。他認真的朝關少爺作了一揖:「關兄,不想卻是在這種情形下相遇了,烏恩其慚愧。」
原來烏恩其在京中之時與京中的那些讀書人走的很近,他能吟詩做對。還能畫幾筆,有時候還能說出一些獨到的見解。因此京城裡的讀書人也並不排斥與他交往。這位關家大少爺以前與烏恩其也有過幾次交往。
只是關少爺看了他一眼,冷冷道:「誰是你兄弟?可別亂叫。您是外族王子。本少爺可擔當不起。你的這些屬下為非作歹有恃無恐,還不是借了你這主子的勢?」
烏恩其苦笑一聲,卻是不反駁,只對自己的侍衛們道:「你們都束手就擒,跟著他們去吧。若是真做了那連畜生都不如的事情,我也保不住你們。」
烏恩其知道,這件事情他必須要表態,不然他進京之後的那些努力也就都白費了。想到這裡,他不由得對自己那幾個陰險歹毒的兄弟憤恨萬分。
關家大少爺的臉色果然好看了一些。
烏恩其有用蒙古語對自己的侍衛們重複了一遍剛剛的話。
那幾個侍衛對視了一眼,突然有一人站出來。用漢語道:「殿下,您可要護著咱們啊。這次若不是您說您曾經聽一個什麼窮酸書生總是誇自己的妹子這好那好的,所以想要嘗嘗鮮,迫著屬下們去擄人,屬下們哪裡有這個膽子?如今你可別翻臉不認人。」
此言一出,院子裡頓時炸開了鍋。關家的人都用十分憤怒的目光看向了烏恩其。
其餘的蒙古侍衛雖然不懂漢語,但是看著眾人反應也知道剛剛說話的扎那大概說了什麼,便也都起哄起來。
烏恩其臉色一冷,看向那群想要嫁禍於自己的侍衛。
「烏恩其!枉我平日裡覺得你雖然出生於那野蠻之地,卻是與他們那些野蠻人不同,不想你果然是那畜生的種!我們就不該用人的眼光來看你!」關家大少爺氣得渾身發抖,左右看了看,奪過了旁邊一個衙役的佩刀就朝烏恩其奔了過來。
烏恩其看著朝自己逼近的刀愣了愣,卻是沒有躲。那幫子蒙古侍衛們互相看了一眼卻是誰也沒有動。
眼見著那刀就要往烏恩其刺來,出了屋來的塔娜見了尖叫了一聲衝了過來擋在了烏恩其身前。
烏恩其瞳孔一縮,抱住了塔娜側了側身,那把刀就刺進了他的右肩。
好在那位關少爺是個書生,那一把大刀衝過來刺人本就是憑著一腔怒意,拼著全力刺了這一刀,也沒有力氣再補一刀了。
塔娜臉色蒼白地看著烏恩其的傷,嚇得有些發抖。
烏恩其拍了拍她:「我沒事,只是小傷。」接著便堅決地將她推開到了一邊。
「你們也看到了,在我遇險的時候他們也都袖手旁觀。連我的命他們都不在乎,又豈會聽從我的命令去擄人?」烏恩其苦笑著道:「不管你們信不信,這些人其實都是我大王兄與三王兄派來監視我的人,我是指揮不動的。而關公子,你也從未在烏恩其面前提過你的妹子。」
緩過氣來的關家大少爺看了看烏恩其又看了看那些侍衛,他確實沒有在別的男子面前提過自己的妹子。不由得也有些遲疑。
關家姑爺走過來,看了烏恩其一眼,拿過了關大少爺的刀:「先將這些人抓起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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