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嬤嬤看了老王妃一眼:「那郡王爺和郡王妃那邊要怎麼說?」
老王妃道:「去與郡王爺說一聲就是了,他必不會攔著。至於郡王妃……我的決定哪裡輪的到她置喙?」
張嬤嬤垂眸道了一聲:「是,奴婢知道了。」
老王妃的聲音沉靜無波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太冷情了?畢竟是孫女,卻是不顧她死活。」
張嬤嬤忙道:「奴婢怎麼會這麼想?但凡是別的病,王妃您也不會對縣主不管,只是如今縣主這病卻是極為凶險。您是王妃,要顧及的可不是縣主一個人的性命,而是這王府上下一百多口人命呢。」
老王妃歎息著點了點頭:「我雖不喜歡這個孫女,可也從來沒有刻薄過她。只是如今韶兒媳婦懷了身子,我不敢讓她承擔哪怕一點兒的危險。我即便不顧及別人,也不能不顧忌他們。她肚子裡懷著的可是信兒的嫡孫。」
張嬤嬤低聲道:「王妃,您這些年對郡王就如對自己的親生的一般,誰也挑不出您半分不是。即便是老王爺,對您也只有感激的。」
老王妃沉默了一會兒,淡聲道:「老王爺既然抱了他到我房裡,他就是我親生的,全府上下乃至京城上下也都知道他是我親生的,以後這種話就別提了,免得生出什麼波瀾。我老了,只想守著孫兒曾孫好好過幾天安生日子。」
張嬤嬤心中暗歎,屈膝福了一福:「奴婢省的了,奴婢以後再也不提這話。」
「你去將這件事情辦妥當。不要讓人知道了。」
張嬤嬤應了,想要退下,臨走又道:「王妃,姚小姐那邊要怎麼說?她向來與縣主交好。今日縣主那邊請了兩次大夫,她已經遣人來問過好幾次了。因為得了您的吩咐,縣主那邊的院子我早派人攔著不讓人過去。所以才沒有傳出事情來。只是明日縣主突然不在府裡了,那姚小姐……」
老王妃想了想:「先瞞著吧,她畢竟只是在我們府上客居,不好將這種事情告訴她。宮裡的聖旨也快下來了。等惠蘭送走了,她再遣人來問的時候你再告訴她,惠蘭得了急病,需要靜養。我讓人送她去莊子上住幾日。」
張嬤嬤這才退下了。
姚悅容那邊卻是正在試著打探莊王府裡到底出了什麼事情。今日她去給老王妃請完了安之後,先回了自己的院子做了一會兒針線,想著上次將自己的繡樣子落在了惠蘭縣主那裡,便派了人過去取,不想那丫鬟去了半響也不見回來。她正覺得奇怪,丫鬟就回來了,說是沒有拿到花樣子,甚至在走道通往惠蘭縣主的院子的廊下的時候就被攔下來了。
她是姚悅容身邊的大丫鬟之一,是個聰慧的,想著事情有些不對,便另外抄了一條原路去惠蘭縣主那裡,不想這條路也被人給把手住了。她便試探著去打聽了一下到底出了什麼事情,好回來與姚悅容稟報。
只是那守著路的人嘴都十分嚴。又或者是真的不知道,反正就是什麼也沒有打探到。
姚悅容沉思了片刻,便讓人給她換了衣裳,去老王妃的院子,想要看看能不能探到口風。之後王妃院子裡的管事張嬤嬤出來見的她,說王妃正歇著。讓她晚些時候再回去。
姚悅容便面帶憂心的問了問惠蘭縣主的情況,張嬤嬤有些語焉不詳。姚悅容便識趣的沒有再打聽,帶著人又回來了。只是她還是暗中派了人注意府裡的情形的。
之後聽說請了一個大夫和一個太醫入府。
王妃這次做這些的時候是當機立斷的,只派了自己院子裡信任的老人去守著道路,所以所以要打探消息有些不易。
「聽說大夫是請進來給縣主看病的,縣主從昨晚開始就有些不舒服。今日一早起來的時候又更嚴重了些,因少夫人不在府裡,她院子裡的管事嬤嬤就去稟了老王妃,老王妃便讓人去請了大夫來。」這是再老王妃封了惠蘭的院子之前發生的事情,因此能打探的道。
「之後請了太醫過來,太醫先去了老王妃的壽輝堂,之後又讓人領著去了惠蘭縣主那裡。別的消息奴婢實在是打聽不到了。」姚悅容的丫鬟小聲稟報道。
姚悅容依舊是端端正正的坐在繡架前頭,聞言只是將手中穿了粉色絲線的繡花針插在了繃在繡架上的一塊粉綠綢緞上,若有所思。
「要不奴婢再使點兒銀子去老王妃院子裡的嬤嬤跟前試試?」見姚悅容不說話,丫鬟又試探著道。
姚悅容抬眸看了丫鬟一眼,道:「不必了,我們客居於此,主人明顯想要瞞著的事情,過於打探就顯得不識相了。莊親王妃雖然好幾年不曾回王府,卻也還能不費吹灰之力就將這消息瞞得密不透風,可見不是如同我們之前所料是個不管事的。」
若真是什麼也不管,就不可能這麼快就將形勢控制住,無論她們怎麼使力氣都打探不到什麼。可見老王妃也不是個吃素的,她不能莽撞。
之前幾次打探被人看在眼裡還可以說是她因為與惠蘭縣主清淨,為她擔心。可是在人家明顯暗示她這件事情不想她知道的時候她還四處亂竄,就與她平日裡示人的形象不符了。
依著老王妃的精明,可能會覺出不對來,那時候她就得不償失了。
至於惠蘭那邊出了什麼事情,紙終究是包不住火,她總會知道的。到時候再做打算。
丫鬟聞言便恭謹的應了一聲是,也不再提要出去打探消息的話了。
這一夜,張嬤嬤等到天色一暗,城門關閉之前,就帶著人去把喝了藥昏睡過去的惠蘭縣主和她的丫鬟菊兒弄到了馬車上。不聲不響的運了出去,連夜運去了莊子上,張嬤嬤跟著親自去安排了。
第二日一早,姚悅容去給老王妃請安的時候。沒有見到張嬤嬤。想了想,還是向老王妃問了一下惠蘭縣主的情況。
老王妃輕歎一聲道:「惠蘭她身子一向不好,前日晚上就開始鬧騰。身上不爽快。後來請了大夫和太醫過來瞧,都說這是娘胎裡帶出來的毛病,沒有別的法子,只能靜養,還說若是有溫泉的話對她的病有幫助。我想起來我陪嫁的一個小莊子上就有一眼溫泉,就趕緊的讓張嬤嬤將惠蘭送過去了。好孩子,你有心了。等惠蘭病好了之後你們姐妹兩人再親近。」
姚悅容聞言心中暗驚,不動聲色的抬眼看了老王妃一眼,卻見她與往常一樣笑瞇瞇的,臉上一派慈祥之色,沒有半分異樣。好像惠蘭縣主真的就是生了什麼不大不小又不好治的病一般。
可是姚悅容與惠蘭縣主這些日子日日在一處。知道她身體很好,也沒有什麼從娘胎裡帶出來的毛病。
不過姚悅容不管心裡是怎麼想的,臉上也只是裝出一副對惠蘭縣主十分擔心的樣子問了幾句,老王妃的回答都是滴水不漏,即便姚悅容覺得事情定不是如此,也找不出什麼破綻出來。
這時候老王妃身邊的一個大丫鬟進來了,與老王妃回話道:「奴婢清點了庫房,紫蘇,杜仲。白朮,續斷這幾味藥材因不常用,庫房裡並不多,另外阿膠也沒有頂好的了。」
老王妃點頭道:「你寫個單子出來,缺了的我改日入宮的時候想太后討些好的回來,這時節市面上買的也不放心。」
那丫鬟應聲退下了。
姚悅容在一邊不動聲色的聽著。將剛剛丫鬟說的那幾味藥名在心中思量了一遍,心中不由得微微愣住了,見老王妃心情似乎還不錯的樣子,不由得笑著道:「王妃,府上誰有了喜事不成?」剛剛那幾味藥材應該都是安胎藥裡經常用到的。
老王妃聞言臉上有抑制不住的喜意,見姚悅容自己猜到了也就沒有隱瞞,爽快的點頭道:「是三娘有了身孕,這些安胎用的藥材雖然不一定會用到,但是總算有備無患,我先預備著,免得要用的時候才手忙腳亂的。」
姚悅容聞言心下暗轉,面上卻是一臉欣喜著道:「呀,原來是大表嫂有了身子,那可真是大喜事啊。悅容等會兒要去大表嫂那裡恭賀一番才是。」
老王妃滿臉的笑意:「你是她表妹,恭賀自然是應該的,只是孩子才一個來月,你知道就是了,不要聲張。三娘娘家那邊,我也打算等過了頭三個月再派人過去道喜。」
姚悅容忙點頭應下了。
老王妃昨日夜裡也沒有睡好,這會兒便有了些睏意,姚悅容見狀便起身告辭。老王妃也正想要歇一歇,便也沒有多攔著。
只是在姚悅容要出去的時候提了一句:「惠蘭不在,你就在院子裡做些繡活兒。我知道你來的時候,你祖母和母親已經幫你將嫁妝都備好了。只是那時候匆忙,總還是有些疏漏,你如今有空的話別的到還罷了,嫁衣還是自己再做一身吧。」
姚悅容進京之前,雖然知道定是與她的婚事有關,可是姚家也不知道婚期,所以嫁娶之物都給她匆匆備了一份,連嫁衣也是趕製出來的。
姚悅容若是嫁給世子稱為親王世子妃,鳳冠霞被自然是又賞賜下來,嫁衣卻還是要女方準備的,而這裡講究由新娘子自己縫製嫁衣和蓋頭,這樣才喜慶。
「原本也沒有什麼要緊,只是上次你送給禮親王妃的那架雙面繡屏風繡功很是出挑,大家都留了心裡。等你出嫁的時候別人定會盯著你的那些嫁妝看,別讓人說了閒話才好。」老王妃溫聲提醒道。
她說這話也是真心為姚悅容好,怕到時候人家看她穿出去的東西繡工平平,便疑了她給禮親王送禮的時候是討了巧兒。姚悅容娘家不在京中,到時候即便是吃了別人的虧也有口說不出。
現在這裡沒有外人,老王妃作為姚悅容在京城裡最親近的長輩便直接提醒她,也沒有顧忌什麼。
姚悅容聞言雖說是有些羞意,卻還是很是感激的謝了老王妃的提醒。
「我瞧著宮裡的聖旨下來也就是這幾日裡,你好好準備吧。另外上午的時候若是得空就來我這裡,看看管事嬤嬤們是怎麼回話的。」這就是想要提點姚悅容一些管理內院的手段了。
老王妃也不是故意多事,而是姚悅容的祖母前幾日來信請求的。姚悅容這些年都在寺廟裡待著,回來沒有多久就被招進了京,姚家還沒有怎麼叫她管理內院的本事。姚悅容的祖母怕這個孫女不通庶物,將來到了禮親王府裡每人看清,便拜託了老王妃幫她教一教。
老王妃接到信之後原本還想著讓姚悅容跟著三娘學一學,不過她為了讓三娘安心養胎便接過了內院之事,如今正好讓姚悅容跟在她身邊多學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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