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悅容看著鏡中的自己卻是不自覺的扯了扯衣袖。
「怎麼?不合身嗎?明日我讓雲想樓的人過來,先給你趕製幾件,今日就委屈你了。」三娘注意到她的不自在問道。
她知道有些人是有潔癖的,不喜歡穿別人穿過的衣裳。這衣服是姚惜容的,雖然看上去應該是沒怎麼上過身的新衣服,姚悅容要是介意的話也是很正常的。
姚悅容搖了搖頭,苦笑道:「是我許久沒有穿女子的衣服,倒是不習慣起來了。」
三娘又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笑道:「不過是件外皮而已,過一陣子就習慣了。以後在家裡穿的話,可以做幾件式樣簡單的。」
姚悅容看向三娘,莞爾一笑:「少夫人說的是。」
三娘朝她眨了眨眼:「以後可不能叫我少夫人了,你若是想要與我保持距離就同姚惜容一樣喊我大表嫂,若是想要與我親近就喚我一聲三娘,隨便你選。」
姚悅容聞言有些驚訝,見三娘笑瞇瞇的盯著她,終於失笑地搖頭:「那我人前喚你大表嫂,私下裡喊你三娘?」
三娘臉上笑意更甚:「這樣再好不過了,我也自來熟的喚你悅容了。」
兩人於是相視一笑,關係也親近了許多。
三娘不知怎麼的,雖然只是第一次見面,她對姚悅容的印象卻是極好。這人雖然看上去有些清冷,話語也極少,可是眼神是乾淨的。言行之間絲毫不見扭捏做作。
三娘之前還讓白蘭帶來了一件帶著大兜帽的薄披風,見姚悅容穿好了衣服,三娘又讓她把披風也穿上,遮住了頭臉。這才帶著她出去。
宣雲還留在外間與宣韶說話。見兩人出來了,宣雲偏著腦袋看了過來,卻只看到被折得嚴嚴實實的姚悅容。不由得面露失望:「捂得這麼嚴實也不怕給捂出痱子來。」
三娘道:「院子裡的人沒見她出來,卻見她進去總是有些不妥。」
這話也有些道理,宣雲連連搖頭歎氣。
三娘對宣韶道:「那我先帶著姚小姐回去了。」
宣韶點了點頭:「我還有些事情要與宣雲商討,等會兒再進去。」
三娘應了,然後與姚悅容一起出了門。
白蘭還等在外頭,見三娘和姚悅容出來了便往前走了幾步帶路,她耳力極好。可以帶著三娘和姚悅容走人少的地方。
所以三人一路走道春容院竟沒有遇見一個閒人,春容院裡守門的守門的婆子也都換成了莊親王府的人了。
三人順順利利的進了春容院的正房,三娘領著姚悅容去見臥病在床的姚惜容。
白英幫著將姚惜容的床帳掀開,那張與真正的姚悅容有九成相像的臉出現在了眾人的視線裡。
姚惜容被范姨娘餵了藥,這段時日一直都是迷迷糊糊的。自然沒有能好好吃飯,如今瞧著面容憔悴,瘦了一整圈。三娘已經有許久沒有見到姚惜容了,今日在看到姚悅容的時候原本以為姚惜容要比姚悅容豐滿一些,現在瞧著到是姚惜容要瘦許多了。
「少……三娘,能否讓她清醒過來?我有話想要與她說。」姚悅容定定的盯著穿床上與她容貌相似的女子看了許久,轉頭問三娘道。
三娘點了點頭,吩咐白蘭去趙趙姨娘。
白蘭又出去了,床上的姚惜容對屋裡的情形一無所知。三娘招呼姚悅容坐下。
姚悅容自進來開始。就有些沉默,臉上的神色也十分複雜。
三娘想著她這些年的遭遇,想著她說自己這些年一直是穿著男裝,想著她銷聲匿跡了這麼些年,連姚家也沒有再回去過,知道她心理必定是不好受的。
見她坐在那裡低著頭沒有說話。便也沒有打擾她。
過後不久白蘭就回來了,與她一起進來的還有一個丫鬟。這丫鬟是范姨娘身邊伺候的,名叫石榴。
石榴進來行完了禮,抬頭見到三娘身邊坐著的姚悅容先是吃了一驚,下意識的往床那邊看去,待看到床上那個「姚悅容」還好端端的躺在那裡的時候,她的視線就在姚悅容和姚惜容之間來回變換了幾次,似是在比較兩人的容貌,判定誰真誰假。
「咳……」白蘭看了石榴一眼。
石榴回過神來,連忙告罪了一聲,從自己的袖口中拿出來了一個藥瓶,低頭道:「少夫人,把這藥餵給姚……姚小姐吃了,她就能醒來。」
三娘點頭:「你和白蘭過去把她弄起來吧。」
石榴低頭應了一聲是,和白蘭一起走到姚惜容的床邊餵她吃藥。
過了一小會兒,三娘便聽到床上傳來了虛弱的咳嗽聲,之後一個略帶嘶啞的聲音輕聲道:「水……」
白蘭和石榴見她人已經醒了,便沒有在理會她,轉身走過來覆命。
范姨娘不知道給姚惜容吃的是什麼藥,倒是有它的神奇之處。這會兒姚惜容瞧著雖然很許多,神志卻是已經清醒了,一時到房間裡除了兩個丫鬟還有別人,便轉頭看了過來。
帶看到三娘的時候她微微一愣,隨即瞳孔一縮:「王三娘——」她一字一頓,雖然沒有辦法大聲,卻帶了些咬牙切齒的意思。
三娘笑著搖了搖頭,站起了身來:「姚小姐,你不用這麼看著我。我這一陣子忙著生兒子,可沒有空管你,這還是我這幾個月以來第一次來你這裡。不過對於你這幾個月的遭遇,我只有一句話奉送:自作孽不可活!」
姚惜容冷冷的看著三娘,可惜猶豫她是躺著的,威勢弱了不少。
「你們又能關我多久?」姚悅容嘴角掛上一抹冷笑,「我不是無名無姓的小貓小狗兒,我是姚家大小姐。是皇上下旨賜婚給禮親王世子的,若是你們就這麼殺死我,皇上和禮親王府必定會追究,姚家也絕不會善罷甘休!」
三娘見她這個時候了還想扯著虎皮做大棋。不由得覺得好笑:「我記得皇上賜婚禮親王世子的是姚家大小姐姚悅容吧?姚惜容姑娘?」
姚惜容悚然一驚,看向三娘的眼神驚疑不定。
三娘卻不想再與她糾纏,她看向一旁的姚悅容道:「既然你有話要問她。我去外頭等你。」
姚悅容這才注意到旁邊還有一個人,轉頭看了過來,這一看差點就把她剩下的另外半條命給嚇沒了。
這也不能怪姚惜容眼神不好,剛剛姚悅容是側對著床坐的,加上她不說不動的時候存在感級低,所以姚惜容一開始只看到了正對著她的三娘。等姚悅容轉過頭去的時候,姚惜容的目光已經被站起了身來的三娘給帶走了。
「你。你是誰?」姚惜容竟然掙扎著坐了起來。
「姚悅容。」姚悅容看著她,淡聲道。
「你怎麼沒死?不,不對,我才是姚悅容,你是假冒的!你是莊王府找來想要代替我的。」姚惜容搖頭。反咬一口。
三娘原本要走,聽到這話卻是頓住了,她啼笑皆非的轉過了身來:「姚姑娘,你可不要血口噴人,誰是真的誰又是假的你自己心裡有數。而且……悅容是禮親王世子親自找回來的,可不是我們誰能找人冒充得了的。」
三娘偏了偏頭,突然有些惡劣的笑了:「不過吧,誰真誰假其實我們說了都不作數,最重要的是宣雲他認定誰是真的。」
「宣雲?宣雲?不可能。宣雲喜歡的是我,怎麼會認為她這個冒牌貨是真的!這不可能!」姚惜容這時候已經快崩潰了,哪裡還有平日那重從容和溫淑。
三娘往姚惜容心窩子裡紮了一刀,便再也不肯搭理她,轉身就走了。白蘭和石榴也跟了出來。
石榴把一個藥瓶交給了白蘭,之後就退了出去。三娘帶著白蘭去了東次間等姚悅容。
儘管隔了兩個屋子,還有簾子遮擋,姚惜容激動的聲音還是傳了些過來。倒是姚悅容的聲音幾乎不聞。也難怪姚惜容不淡定了,真正的姚悅容出現了,她存在的價值已經沒有了。
三娘沒有刻意去聽那邊的對話,她找了張椅子坐下,隨手拿起了一本書翻了翻。這本書還是姚惜容從她那裡借的,是一本詩詞。
說起來,姚惜容若非心術不正,她其實還算的上是一個十分合格的大家閨秀的。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她都十分擅長,尤其是她那一手出神入化的繡技,想必真正的姚悅容也及不上她。
按理說,這樣一個女子,在這古代,確實是很容易得到男子的心儀。不過……宣雲卻好像對姚悅容更為在意。所以說,男女之事最重要的還是要看緣分。
那邊屋子裡響起了杯子摔落在地的聲音,三娘翻書的手頓了頓,便又繼續翻了下去,看姚悅容提在書上的簪花小楷,她看詩詞還寫感悟,倒是十分認真。
那邊屋子裡的聲音小了下來,不知道是姚惜容沒有力氣了還是怎麼的,三娘並不在意。
過了許久,原本已經守到外頭的白蘭突然又掀簾子進來了。
「少夫人,范姨娘讓人過來稟報說禮親王妃來了,提出要過來探望姚……姚小姐。老王妃正讓人去找夫人,讓夫人陪禮親王妃過來。范姨娘說她幫忙拖延一會兒,要我們這邊快一些。」
三娘聞言皺眉:「來得這麼快?」禮親王妃倒是真心喜愛這個兒媳婦的,不知道換了真正的姚惜容她會不會察覺得出來。
三娘將手中的書放下,起身往西次間去,她故意放重了腳步聲,走到西次間的簾子旁的時候便出聲道:「悅容,我可以進來嗎?」
裡面傳出了姚悅容回應的聲音。
白蘭幫三娘將簾子打起,三娘走了進去。
姚惜容依舊是躺在床上,頭髮有些凌亂,正目光呆怔的看著頭頂的帳子,臉上有未干的淚痕。姚悅容依舊是坐在她原本的那一張椅子上,臉上看不出來什麼特別的情緒。這是一個理智而克制的女子。
「悅容,禮親王妃過來了。」三娘開門見山道。
姚悅容聞言一愣,而床上的姚惜容卻是扭頭看了過來,眼神有些閃爍。
三娘自然不會給姚惜容打歪主意的機會。立即朝白蘭示意了一眼。白蘭三步並兩步走到床邊,將之前石榴給她的藥瓶拿了出來,二話不說就朝姚悅容灌。
姚悅容雙目怒睜。想要掙扎,可是她哪裡能掙脫得了白蘭,不多會兒藥就給灌進去了。
不多會兒,姚惜容神志又模糊起來,身上也提不起半點力氣。姚悅容在一旁看著,沒有說話,也沒雨插手。
白蘭翻了翻姚惜容的眼簾。轉身對三娘稟道:「少夫人,可以了。」
三娘點了點頭,打量了一下四周,最後還是指了指床底到:「先塞進去吧。」
白蘭看了看床底,嘴角一抽。
姚悅容也朝三娘看了過來。三娘輕咳一聲:「禮親王妃是過來看姚悅容的,總不能讓她看見兩個姚悅容吧?你『病』了這麼就,也讓長輩擔心了這麼久,如今也該好些了。」
姚悅容抿了抿嘴唇:「誰不會被認出來?「
三娘聞言打量了姚悅容幾眼:「眉眼還是極像的,就是你比她之前的時候要瘦些。不過生病嘛,哪裡有不掉肉的?」
正站在窗子旁看向窗外的白蘭突然道:「人少夫人,人來了。」
三娘不再廢話,拉了姚悅容就往床上推,還動手幫她脫起了衣裳。
「三娘?」
三娘快速地地道:「臥病在床。哪裡有穿著外衣的?快脫了,躺被子裡去。」
姚悅容也不再扭捏,在三娘的幫助下將外衣脫了下來,掀開被子坐到了床上。
三娘看了一眼她的頭髮,伸手把她發間的竹簪子給拔了放到了枕頭下,並迅速幫她把頭髮打散了。
白蘭見地上還有一個碎了的茶杯。連忙用腳將茶杯碎片用腳給踢到了床底下,又拿了一件放在床尾的棉布衣裳,將地上的水漬吸乾淨,又將髒了的棉布衣裳也一股腦兒的塞到了床下,做完了這些,她才將窗圍子仔仔細細的罩好了。
三人才手忙腳亂的忙完了這些,外頭就響起了禮親王妃的聲音:「咦?怎麼連個通報的人都沒有?」
三娘朝姚悅容使了一個見機行事的眼色,又迅速的掃了一眼屋子,便帶著白蘭迎了出去。
三娘才掀開西次間的簾子,就看到禮親王妃和姜氏走了進來。
三娘笑著朝王妃和姜氏行禮:「今日悅容妹妹身子好了許多,聽聞今日王妃要來正說要下床去見您呢。我聽到丫鬟的稟報嚇了一跳,生怕她強撐,就過來看看,不想王妃您心疼她,倒是先過來了。」
王妃聞言原本有些疑惑的表情便釋然了,笑著道:「她是病人,折騰什麼?好好躺著養病才是正經。」
姜氏看了三娘一眼,見三娘朝她使了一個放心的表情,便引著禮親王妃往西次間去了,一邊還責備道:「你這孩子,外頭也不知道留個通稟的人。」
三娘跟在她們身後,聞言不好意思道:「真好想與悅容妹妹說幾句體己話,便只留了白蘭在身邊伺候。」
三人一進去便看見姚悅容披了一件外衣靠在床頭,見王妃和姜氏進來了邊想下床,禮親王妃連忙止住她道:「快別動,你就躺著。都什麼時候了,講究這些閣虛禮做什麼?」
姜氏不知道姚悅容和姚惜容換了的事情,見姚悅容還清醒著坐在那裡,不由得又朝三娘看了過去,三娘朝她眨了眨眼,讓她不要擔心。姜氏便有些狐疑的往姚悅容看去。
在姜氏眼中,姚悅容瞧著瘦了一些,可是那雙眼睛看過來的時候卻給了她與以前不一樣的感覺,她也說不上是哪裡不對,可就是覺得不對。
禮親王妃已經走到了姚悅容床邊,打量了她幾眼,有些心疼道:「怎麼瘦了這麼多?」
姚悅容朝著禮親王妃一笑,溫聲道:「病了這許久,總是要瘦些的,好在如今病已經好多了,大夫說在休息幾日就能下床。」
她這麼一笑,原本有些清冷的表情立即就柔和了起來,三娘從她身上看到了姚惜容身上才有的婉約的感覺。卻也不會顯得不協調,好像她一直就是這個模樣一般。與三娘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那種與男子無異的神態大不相同。
三娘心中暗自驚奇,到底哪一個才是她的本性?
好在三娘從她身上沒有感覺到虛偽。
姚悅容這麼一笑,三娘心裡就放下了心來了。她吩咐白蘭去把姚悅容的丫鬟叫進來奉茶,當然這丫鬟已經被換了一批了。
姜氏見沒有出錯,心中也安了,陪著禮親王妃坐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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