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月的目光緊緊的鎖住那個孱弱到不行的人兒。他緊緊的抿住雙唇。她不吃東西也不喝藥,就算是給他再好的靈丹妙藥也沒有辦法治好她。她是存了心要死!
可是他,就是不會如她的願。
他走到床前,細細的打量著她。
她蒼白無力的躺在床上,整個人安靜的沒有了一絲生氣。薄薄的蠶絲被蓋在她的身上,都像是要壓住她似的。她的一隻手搭在床邊,手指無力的蜷縮著。整個人看上去就像是琉璃瓦,彷彿輕輕一碰就碎了。只是這樣瘦弱的人,似乎有著天地間最強的力量,倔強的很。
他對著身後的宮女道,「將藥給我端過來。」
宮女端過碗放到納蘭月的手上,安靜的退到一邊。
他知道她醒著,「我知道你想死,但是,我不會讓你如願的。你應該明白,把我逼急了,你不會有好日子過。」
相依一動也不動,像是真的睡著了,或者是沒有聽到他說的。
她的心裡,有著天大的仇恨和不甘。她恨自己,沒有勇氣活下去,殺了納蘭月。她也好恨自己,為什麼那麼懦弱。但是,她真的活不下去了。因為她在乎的人,都一一死去了!她沒有什麼好留戀的。只是祈願,是她在這個世界唯一的遺憾。因為她從此以後再也不會有機會見到她了!
他不會讓她好過?呵呵,她真的好想笑。只要他不死,她就一天也不會好過。
納蘭月豈會不知相依的想法,他緊緊的抿住唇,目光如炬。
許久,床上的人也沒有動靜,納蘭月一怒。只手將她從床上攬起來,讓她靠在自己的懷裡。拿起那碗藥就往她嘴裡灌。
相依緊緊的閉著眼睛,倔強地咬著牙關,一滴藥也灌不進去,碗將她的唇磕得生痛。
納蘭月心一橫,右手伸過來捏住她嘴的兩側,逼著她鬆開牙齒,將那碗藥硬灌下去。
可是這樣的硬灌卻嗆到了她,她咳起來,灌進去的藥全部都吐了出來。
她在他懷裡劇烈的喘息著,雙手緊緊的拽住他的衣袍。
納蘭月心中煩躁,一把摔了手中的碗。頓時,殿裡的一干人都慌忙的跪了下來。
納蘭月喝到,「滾,全部都給我滾!」
眾人陸陸續續的退了出去。
這時,殿裡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
納蘭月一把推開了相依,相依軟軟的趴在床上,她睜開眼看著他,眼神迷離。
他眼神如寒冰一樣慘人,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笑容,冷笑道,「常相依,你以為你這樣我便拿你沒辦法了?」
相依扯出一抹蒼白的笑,喃喃細語,「納蘭月,或許你可以阻止一個人的生。但是你永遠也阻止不了一個人的死!」
她一心求死,她還有什麼好害怕的。她只希望,奈何橋頭,她還能再見他們一面。
他真的以為他阻止不了嗎?
「是嗎?」納蘭月看著她,眼神突然變得柔和,頗有些遺憾道,「本來,李度以及他的手下的妻兒可以安然的度過一生,可是看現在這些情況,他們不得不死。」
「你說什麼?」相依吃力的撐起身來,不敢置信的看著他,咬牙道,「你再說一遍!」
納蘭月像是沒有聽到她的話,繼續道,「那些人,為了幫你們而弄的家破人亡,哎,這真是不值得。」
「納蘭月,你到底想怎麼樣?」相依全身打顫,她以為,她沒有了任何牽掛。卻沒有想到,她竟是虧欠那麼多人!
終究是,有太多的事,放不下。
納蘭月笑意淺淺的看著她,手指輕輕摩挲她的臉頰。她滾燙的溫度傳入他的心底。
「我要你乖乖的陪在我的身邊。」他怔了怔,又道,「你活著,他們便活著,你死了,他們就得給你陪葬!」
他將她抱進懷裡,道,「跟著我有什麼不好?我可以給你你想要的。一個女人,不要太倔強。而且女人的一生,不就是該嫁給一個好男人,相夫教子。你又是何苦與自己過不去?」
他知道,她恨他奪走了她的一切。可是,這就是世界,弱肉強食的世界。
相依靠在他的懷裡,任由淚水打濕了她的臉頰,浸濕了他的衣衫。
納蘭月輕輕的拍著她的背脊,哄騙道,「只要你好好的呆在我的身邊,我是不會虧待你的。」
「為什麼?你可以製造很多的殺戮,而我,卻是什麼也做不了?」明明是他的罪孽,為什麼後果都要她來承擔。
「因為,你是個女人。」
在納蘭月的威逼利誘下,相依不得不乖乖的聽他的話。她想,如果她要活下來,那麼就必須以這些恨作為枴杖,支撐著她。
只要納蘭月在一天,她就是死,也會牽連到很多人。但是她,實在是找不到活下去的快樂了!所以,她要在她死之前,殺了納蘭月!
納蘭月舀了一小勺粥放到她的嘴邊。相依木訥的將嘴張開一條小縫。納蘭月將粥給她餵進去,她艱難的將它嚥下。
他一勺一勺的餵著,她木訥的吞嚥著。就這樣,相依吃了一碗粥,還喝了藥。
納蘭月滿意的將碗放下,用帕子擦拭了手,再為她清理乾淨她唇角的污漬。
他將她摟進懷裡,在她耳邊細聲道,「這才乖。」
他將她平放再床上,略顯粗糙的手撫摸著她的臉頰。他偉岸的身體覆蓋住她的,形成了難以言明的協調。
他低頭,吻上了她的唇,他緩緩輕吻著,滋潤著她乾燥的唇瓣。他的舌,靈活的鑽進她的嘴裡,不停的糾纏著她的。
相依的頭昏昏沉沉的,但是她,卻是無比的清醒。她,絕對不會讓這個男人得到自己!
她的手吃力地推開他,納蘭月一怔,離開了她的唇,目光淺淺眼睛看著她,「常相依,你逃不了的。」
相依目光閃爍的避開他的視線,將臉偏向一邊,道,「我不舒服。」
納蘭月也沒有為難她,在她的身旁躺下,將她摟進自己的懷裡,下巴磕在她的發頂上。她的髮香縈繞在他的鼻尖,讓他沉溺在她的世界中。這讓他想到了一個成語,暖玉溫香。
「你打算怎樣處置那些人?」她的聲音軟軟的傳來,帶著一絲祈求。
「只要你乖乖的聽話,他們都會有個好的去處。」
「好,我會乖乖的聽話,不過要答應我,不要傷害他們。」她緩緩地閉上眼睛,抑制住自己心中的波濤洶湧。
她對自己的未來感到迷茫,她不可能永遠都拒絕他。她知道,等到她的病好得差不多的時候,他就會要了她。她絕對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但又無能為力。
她緩緩地閉上眼睛,但事,那一幕幕得殘酷的畫面就湧現在她的腦海中,讓她呼吸不得。父皇的死,顏池的死,她已經背負的太多。
那個面如冠玉的男子,她,終究是不能再見到他了。她不明白他為什麼會那麼的傻,可以為她去犧牲一切。
一個男人,他可以抵擋住金錢的誘惑,甚至是美色的誘惑,但是,他絕對敵不過地位和權力的誘惑
男女之間的愛,真的可以超越一切,地位,權力,甚至是生命?
她也愛人,但是不是男女之間的愛。所以她不明白顏池的感覺,也不明白他的想法。
納蘭月要她活著,那麼她就一定要殺了他!讓他為他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那是當然。」他的手指纏上了她的發,就如他們關係的真實寫照,他,永遠都在糾纏她。
相依抑制住自己心中濃濃的恨意,順從的靠近他的懷裡,她的動作,讓納蘭苑明顯的一僵。
她想,她知道該怎樣報復他了!一個女人,能用的工具,就是她的美貌。誰不愛傾城?男人,都是愛絕色女子。就連納蘭月這種宛如神祇的男人,也不能免俗。
她突然明白了他這種男人,或許他可以愛很多女人,但是,他真心愛的人,永遠都只有一個,那便是葛雲。所以,她可以利用這一點,傷害到他。她要他和她一樣,嘗到自己最重要的人受到傷害的痛苦。
那個溫婉如水,美麗如斯的女子,她並不想傷害到她。但是,誰叫納蘭月殺害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風,輕輕的吹拂著簾幕,柔柔的紗帳撫上他俊美的臉龐。
「小姐,他沒事了吧?」一個翠衣小丫鬟輕輕的問著坐在床邊的女子。
女子輕輕搖了搖頭,這個人,他已經傷到了肺臟。如果不是她的家傳密藥,那麼他,必死無疑。
「秀水,我想我們得盡快地回去一趟。」
秀水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相……相…依………相…」他乾裂的唇吃力的蠕動,卻是口齒不清。
「小姐,你聽清楚他在說什麼了嗎?」秀水疑惑的看著女子。
女子目光如水的望著男子,唇角勾出苦澀的弧度,「他,是在叫平樂公主的名字!」
究竟是有多麼深的愛,才能讓他做到如此。但是他和平樂公主,是再也回不到從前了!從今以後,她便是他身邊的那個人。
為什麼在他的眼裡,總是只能看到平樂公主一個人?她從小,便愛慕著他,為什麼他從來都沒有發現,或者是,故作不知道?
她笑了笑,不管答案如何,他終究是,在她的身邊。她有很多的時間,讓他愛上她,讓他淡忘平樂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