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酉時,是一日裡最好的時辰,帝后開始拜堂,拜完天地,再宣讀一次冊後寶典,然後是太后賞賜,雲澈再領著新皇后到正昭殿,接受百官的禮拜。
全程,雲澈都牽著青衣的手,帝后恩愛,看在百官眼裡,都甚是欣喜。
宴請群臣,不需要新皇后主持,她被送回洞房。
本來要差不多醜時皇帝才回宮,可不料子時到,他便出現在新房裡了。
喜娘把雲澈迎了進去,說了好些好意頭的話,雲澈下令闔宮有賞,便令人全部退下!
嬰兒手臂粗的龍鳳花燭燃燒著,殷紅的燭淚沿著花燭邊往下流,低落在鎏金燭台上。
雲澈用喜稱挑起青衣的紅蓋頭,如花的容顏在燭光下顯得特別的柔和純淨,他執手坐在她身旁,舒了一口氣,「我終於娶到你了!」
青衣柔柔一笑,「我也終於嫁給你了!」
他抱著她,許諾般道:「朕一定會竭盡所能讓你幸福!」
青衣心內盈滿感動,她相信他,無論前世今生,他總會做許多讓她感動的事情。
帳幔一重重被放下,燭光透過重重帳幔,只剩下微弱的光線,映照得一切曖昧而迷離。
雖然不是第一次接觸,但是,這一次和之前的任何一次都不一樣,他們是夫妻了,是名正言順許諾相守一輩子的夫妻。
皇帝大婚,大赦天下,所有犯事坐牢的一律減去一年刑罰,而死牢中的,卻沒有赦免或者延期,一律按照律例秋後處斬。
有人猜度這是針對皇后的生母,而天下人皆知皇后的生母之前曾經意圖謀殺皇后,這種謀殺親女亂了人倫的毒母,若被赦免,只怕會引起民憤。而一小部分人則認為,皇后沒有為親母求情,雖說親母不仁不義在前,可皇后不孝在後,也是不對。
雲澈在大婚後第三日,召見了國師。
夢中之事,本來已經在他腦中褪色,但是,這兩晚又不斷地做夢,夢中都只有一個場景,就是青衣和上官雲狄相擁的畫面。
「你解說一下,這個夢到底是預警些什麼?」雲澈問道。
國師沉吟了一下,道:「皇上,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皇上說之前的夢基本已經忘記了,可是這個夢只是被皇上開心的情緒掩蓋,如今皇上得償所願,娶了皇后,安逸之下,必有擔憂,所以這個夢再度出現糾纏皇上!」
「朕以為,你所說的重生之談,十分無稽,人死了就是死了,焉能重生?就算有重生,也該按照民間所傳的輪迴投胎!」
「重生之談確實無稽,臣回去也好生研究過,又請教了許多有學識之士,他們全部都否認重生一說,至於皇上為何會有這樣的夢,許是一種預警,也是皇上心底的一種擔憂。河定王奪位之心,其實早在多年前已經昭然若揭,他是要奪走皇上的一切,皇上心中著緊皇后,自然也會擔心河定王會奪走皇后,這樣的夢,其實是皇上心底最真情緒的反應。」國師心底悄然歎氣,上天的安排其實往往是出人意料的,但是,他也算到,帝后姻緣未盡,他們此生是要糾纏在一起的,過程頗為複雜,他還是順從天意,安撫皇上的心,也好叫他們的姻緣不至於走這麼多的彎路!
「那你之前跟朕說的算到有人重生,落於相府,作何解釋?」雲澈眸光銳利地盯著國師。
國師躬身,平靜地道:「相府中,確實有一人改頭換面,但是後來微臣觀察過,並非是皇后,而是龍府的大夫人鳳鳴路!」
「是她?」雲澈微微詫異。
「正是,微臣調查過,這龍夫人以往性子懦弱,不管府中的事情,一直被姜氏壓得死死的,但是就在幾月前,整個性情大變,對姜氏的陰招是見招拆招,甚至還動用娘家的力量逼得姜氏不得不交出大權,整個過程乾淨利落,和以前的她對比,有天淵之別!」國師回答說。
「你這麼一說,朕也覺得是,朕之前聽母后說過龍夫人一直過得不好,十分壓抑,因自身的原因,也不願意入宮見母后,但是從母后生辰開始,她就變得很果毅。」
「所以,皇上無須擔心皇后有二心,至於河定王,他如今也已經娶妻,再說,眾所周知他之前一直思慕南郡王的千金蘇若郡主,想來以後和皇后也不會有任何的交集!」國師勸慰道。
「想來是朕多心了!」雲澈露出微笑,「得了,你且退下吧,朕夢中之事,休得跟任何人提起,免得傳到皇后耳中,叫她圖增煩惱!」
「微臣謹記!」國師叩拜之後退了出去。
國師走後,雲澈露出一絲無奈的笑,「既然來了,躲躲藏藏做什麼?下來吧!」
御書房的樑上躍下一人,身姿矯健,著一身玄色衣裳,見到皇帝,也不行禮,只是微微一笑,「一直聽聞當今皇帝行事果斷,如今卻為了兒女私情在這裡猜猜度度,小氣!」
此人,不是楚翼又是誰?
雲澈含笑道:「皇帝便不能小氣麼?你怎知道朕的身份?」
「青衣嫁人,嫁給當今皇帝,這皇帝不是你又是誰?我又不是沒腦子的人!」楚翼大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歎息道:「哎呀,我竟然做了皇帝大哥,榮幸啊!」
「朕無意瞞你,事實上,朕那時候也沒有以皇帝的身份跟你交往!」雲澈道。
「得了,其實我原先也猜到你估計是富貴人家,但是沒想到是天家之人!」楚翼含笑道。
「走,咱們去找青衣喝兩盅,青衣見到你一定很高興!」雲澈起身,滿懷歡喜地道。楚翼為人耿直,見多識廣,有這樣的結拜大哥,他是真心的歡喜。
楚翼面容有些陰翳,但是隨即被笑容驅散,「好,走著!」
青衣看到楚翼也是十分開心,當下命可人備酒,並且上幾道拿手小菜。
楚翼飲了一口酒,道:「是好酒,只是不知道為何,如今喝起來竟沒有山上那些米酒香醇!」
青衣笑道:「你那時候幾個月沒碰過酒味,當然什麼酒都好喝,回去山莊之後,只怕喝膩了,便瓊漿玉液也不好喝了!」
「也許是這個道理!」楚翼鬱悶地又飲了一口,抬頭問青衣,「對了,我入京之時,聽聞你娘親被判了秋後處斬,你沒打算救她嗎?」他離京的時候,破壞了姜氏對鳳鳴路的陰謀,想來此人也不是什麼好人。只是……
青衣淡淡地道:「怎麼救?」
楚翼愣了一下,「但是,好歹也是你母親!」
「你見過哪個母親會殺自己的孩子?」
「只是,你掉下懸崖,是因為被亂黨追殺,她雖有殺你之意,卻沒有真的成功,而且……你大娘也沒有受到什麼實質的傷害!」楚翼竟為姜氏求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