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坐在大殿裡,開始並無話。
良久,雲澈才道:「朕不日便要御駕親征!」
青衣一愣,迅速抬頭,「御駕親征?」怎麼這麼突然?而且朝中無大將了嗎?需要他御駕親征?
「收到情報,胡國大舉入侵,已經在臨水附近駐紮!」雲澈神色不變,聲音也只是仿若說如常的話。
「胡國?」青衣怔怔地看著他,胡國人彪悍善戰,胡國先祖是馬上得天下的,士兵個個精通騎術和陣法,是十分難以應付的對手。但是胡國國主是位仁君,只求百姓安居樂業,如今這般大肆入侵是為了哪般?
雲澈彷彿看穿了青衣的思緒,解釋道:「胡國新帝登基已經兩個月了!」
「登基的是太子扎哈?」扎哈也是個仁慈的人,按理說不可能會有此舉動。
「不,是二皇子圖維!」雲澈淡淡地道:「胡國國主駕崩之後,他發動兵變,搶奪了皇權,軟禁太子扎哈!」
青衣駭然,這胡國二皇子她有所耳聞,生性殘暴不仁,聽聞他在六歲那年,因一位太監忤逆了他的意思,而把那太監手指腳趾全部剁下,當著他的面碎成肉醬,然後命人把他身上的肉一塊塊地割下來,放在火爐上烤,然後逼著太監把自己的肉吃下去。
青衣不敢想像胡國落入他手中,會是什麼樣的境況。如今才登基兩個月,就敢挑戰國力比他足足強一倍的宋國,野心真不小。
青衣搖頭道:「朝中無大將了嗎?為何要皇上親自御駕親征?」
「此乃南郡王的提議!」雲澈淡淡地道,俊逸的面容上寫滿嘲諷。
「南郡王?」青衣嗤笑,「是朝中無將帥了嗎?祝君山與我義父鎮國將軍甚至我兄長陳王龍啟程也可掛帥!再說,為我宋朝穩定計,有良材將相為何不用,卻要皇上御駕親征?皇上可有想過他的用心?」他自己也算是重生歸來的人,難道對這些人的野心還看不清楚嗎?
雲澈靜靜地看著她,忽地莞爾道:「皇后似乎不同意!」
「當然不同意!」青衣下意識地回道,隨即發現自己有些激動,遂順了一口氣,道:「皇上的意思如何?不會真想披甲上陣吧?」
「皇后是覺得朕沒有將帥之才嗎?」雲澈面容有一絲玩味的笑容,眼神煙波浩渺,深不可測。
青衣眸光一暗,「皇上知道臣妾不是這個意思!」
雲澈沒有再問,只淡淡地說了一句:「朕還在考慮當中!」
「何必考慮?只管點將出兵就是!」青衣怕他真的御駕親征,急忙勸道。這大軍開拔到淮水,起碼要半月的時間,而到時候如果胡國真從臨水起兵攻擊,只需十日時間,而如今淮水邊疆的兵馬只有三萬人,未必能夠抵擋五日。
「胡國暫時不敢輕舉妄動!」雲澈篤定地道。
淮水和臨水,相隔百里,而淮水臨界地區,除了一條大江,便是雄山峻嶺,連綿起伏百里有餘,胡國如果沒有摸清地勢,哪裡敢貿貿然進攻?
今日早朝,南郡王提出讓他御駕親征,他本不放在心上。但是現在看著青衣的表情,他忽然覺得,有一條計策,或許能行得通。
這方法或許有些冒險,可如果行得通,便能一次性解決許多問題。
「朕還有事,先走了!」他忽然起身道。
青衣怔怔的地看著他,道:「皇上,還望三思!」
雲澈凝視著她,深深呼吸一口,忽地抱著她,輕聲在她耳邊道:「青衣,不要讓我失望!」
一陣百合香的氣息鑽進青衣的鼻翼間,許久未曾有過的溫存逼得她幾乎落淚,她還沒反應過來他的意思,他便已經放開她,大步而去!
青衣心頭掠過一種恐慌,他,真要御駕親征?此去胡國,山長水遠,凶險異常,他年少登基,壓根沒有出戰經驗,如何抵禦彪悍善戰的胡國人?
五月十六,是冊封三位貴妃的好日子。
這日一大早,天色便陰沉了下來,可人掀開簾子,蹙眉道:「欽天監還說今日是全年最好的日子,怎天色黑成這樣?」
挽袖端著水盤出來,把青衣的洗臉水倒在桂花樹下,悻悻地道:「算什麼好日子?一個個都是狐媚子!」
可人道:「說話注意點兒,隔牆有耳!」這挽袖說好聽點呢,是沒有機心,可實際上就是個嘴上沒門,一點警惕心都沒有人,這凝香宮就在旁邊,而那明珠郡主還不知道是什麼樣的人,這話給旁人聽去了,誰知道會惹出什麼是非來?
挽袖吐吐舌頭,「我知道了!」
張嬤嬤正在為青衣梳妝打扮,聽到兩人的對話,張嬤嬤道:「到底是可人姑娘精明些!」
青衣微微笑,「她跟著本宮的時間長,挽袖原先是本宮大娘身邊伺候的人,為人直爽了點,對本宮十分忠心!」
「奴婢不是懷疑她對娘娘的心,只是如果長此以往,怕會出事端!」這後宮就是個弱肉強食的世界,誰也不能落了半點錯處,否則被人揪住,後患無窮啊!
「回頭你教教她!」青衣吩咐道。
「是!」張嬤嬤滿意地瞧著銅鏡裡的美人兒,一雙清洌洌的澗水明眸,烏黑的眼珠像是兩丸發亮的黑水銀,皮膚白皙細膩,抹了粉增添了一抹緋紅,嘴唇上了蜜,光澤飽滿,肌膚勝雪的脖子上掛著一串紅珊瑚項鏈,金黃色的皇后朝服細細地繡滿金線,碩大的鳳凰繡得栩栩如生,貴氣中盡顯皇家氣度。
「咱們主子就是漂亮!」張嬤嬤含笑道。
青衣微微一笑,說漂亮,如何又那新入宮的明珠郡主漂亮?只怕自己在她面前都要比成平凡之色。
舉行冊封大典的地方是在太廟,首先宣讀了冊封聖旨,然後頒布寶冊。皇上今日並未來到,只有太后與皇后兩人主持。
明珠郡主身穿絳紅色的宮裙,頭戴貴妃禮制寶冠,層層金飾包裹之下,只覺得輕靈中帶著一絲貴氣,面容如玉,瓊鼻秀眉無一不精緻得叫人驚歎。
她叩拜了太后與皇后,又給麗貴妃見禮,麗貴妃本也是個嬌艷如牡丹的女子,如今見對方的姿色竟比她美上幾分,臉色便有些不好看了,只是因著太后在場,也不好拂了慎貴妃的面子,微微福身行了個平禮。
瑞安郡主,不,如今是和貴妃,她神色有些自傲,斜睨了青衣一眼,淺淺道:「皇后娘娘辛苦了!」
青衣笑笑,「身在其位,不得不謀其政!」
和貴妃傲然道:「以後,臣妾姐妹可以為皇后娘娘分憂!」
青衣輕笑,「那是最好不過的!」
慎貴妃淡淡地橫了和貴妃一眼,道:「太后娘娘跟前,豈可胡言亂語?皇后娘娘手持六宮鳳印,乃後宮之首,掌管後宮事宜,自是有能力之人,所謂能者多勞,皇后娘娘定能勝任!」
此話看似滴水不漏,語氣也十分恭順,只是每一句都闡述著一個事實,那就掌管鳳印的是皇后,而操辦所有事宜的也是皇后,六宮之首,眾人也只知道皇后。如果此話不是當這太后的面說,一切都沒有問題,可太后在場的情況下她說這樣的話,未免有些挑撥的意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