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對峙,三足鼎立,沐兮裳的冷汗早已濕遍了身上的裡衣,她暗怪自己的衝動和不理智,居然公然頂撞了歐陽玉,這個目前為止,皇上最寵愛的妃子。
不過她一貫奉行,忍無可忍,無須再忍。歐陽玉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戰她的底線,也無關乎她會如此的沒有耐性。
忽然,四周的氣息出現了些微的波動,打斷了沐兮裳的思緒。她停下身來,望向身後不遠處的陰影,語氣寒烈的道:「誰?出來!」
約麼片刻,陰影處緩緩步出一個身材修長的男子,明黃色的龍袍,俊眉修目。他孤身一人站在陰影裡,沒有侍衛保護,甚至沒有太監宮女相隨。
「皇上乃是一國之君,下次還是莫要做這些小人行徑的好!」沐兮裳冷冷地說完,轉身繼續向前走去。
宇徵閃身來到沐兮裳面前,擋住了她的去路,「你既然都如此說了,那朕今日就將這小人做到底!」
話音剛落,宇徵便動作利落的出手,一把揭去了沐兮裳遮臉的面紗。
清輝冷月下,瑩瑩雪光中,女子一身白衣傲然而立,她眉目如畫,氣質如謫仙,面紗之下的面龐白皙透明,瑩白如玉,緊抿的嘴唇粉嫩如同盛開的櫻花花瓣。
這樣的如花美眷,這樣繾綣萬千的容顏,換來的卻是宇徵蒼白了的臉龐,和一連的後退。他搖著頭,似乎難以置信般的喃喃自語。
「不是她,不是她,你不是她,呵呵呵呵呵!我真是傻,竟然會以為你是她,她早就死了,死了,死在了漫天的火海中,屍骨無存!」宇徵淒涼的笑著,英俊的眉眼中似有星輝交映。
「皇上!」沐兮裳神色驚疑的盯著有些癡狂的宇徵。
宇徵突然伸出手臂,鉗制住沐兮裳瘦弱的肩膀,「為什麼?為什麼你不是她?明明眼睛那麼相似,聲音也並無不同,你為什麼就不她呢?就算是你對我不屑一顧也好,冷言冷語也罷,只要你是她!可你為什麼不是呢?為什麼?」
他的聲音充滿了無限的蒼涼,他就像是獨行在廣袤沙漠中,孤單寂寞的旅人,他所貪戀的一切,都不過是轉瞬即逝的海市蜃樓,飄渺且不現實!
宇徵緩緩地搖著頭,一把推開近在咫尺的沐兮裳,低吼道:「你走,你走,你不是她,你走,走啊!」
沐兮裳的確想要一走了之,因為已經有為數不少的侍衛注意到了這裡,只不過礙於皇上的九五之尊,而不敢輕舉妄動。相信不用太長時間,她與宇徵的見面就會傳進各宮妃嬪的耳朵裡,而且被改編的面目全非。
沐兮裳再次走上前,趁著宇徵不注意,一個手刀劈在他的後頸。她勉力接住身體軟綿綿的宇徵,支撐著將他交到疾步跑來的太監總管手裡。
「皇上有些肝火過剩,以至於氣虛體乏,脾氣焦躁,你讓太醫院開一些寧神靜氣的方子,給皇上早晚服用便可!」沐兮裳眼神淡淡的道。
太監總管在宮裡這麼長時間,還是頭一次見到敢對皇上出手的女子,若非宇徵事先交代,無論如何都不能為難這位瀟湘姑娘,她怕是早就被以犯上的罪名,給逮進大牢裡了!
「愣著幹什麼啊?還不快去!」沐兮裳輕聲提醒道。
「啊?是!奴才告退,姑娘慢走!」太監總管說完,便喚來了幾個侍衛,合力將皇上抬上了龍輦,速速離去了!
沐兮裳歎了一口氣,抬頭仰望著暗沉的天幕上,斗大如盤的滿月。她伸出手,輕輕撫摸著光潔面龐上吹彈可破的肌膚,低聲道:「幸虧有先見之明,換了一張臉!」
冷心快步走上前,撿起遺落地上的面紗遞給沐兮裳,並從她的手裡接過略顯沉重的藥箱,「小姐!」
沐兮裳將面紗繫於腦後,「看來今日不宜出門,先是惹惱了玉妃娘娘,後又目睹了聖上的狼狽之相,呵——我這顆腦袋啊,真不知道還能在脖子上呆多久!」
對於沐兮裳少見的自嘲,冷心唯有低眉順目的侍立一側,不言不語。
「走吧!要在午夜之前,回到岑王府!」沐兮裳秀眉輕蹙的道。
月圓之夜,血盟之時,不知道堯襄能否找到上官芊芊和雲簫,並把他們及時帶回!
月夜籠罩下的宮門口,一個容貌醜陋的駝背男人躬身立著。見到沐兮裳二人出來後,他不緊不慢的迎上前來。
「王爺吩咐,讓丑駝護送姑娘回府!」
沐兮裳掀開馬車地帷幔,淡淡道了句「有勞了!」便彎腰進入了車內。
馬車疾馳在疏風朗月下,空蕩蕩的長街。街上的萬家燈火早已漸次熄滅,整個梵城岑寂的只能聽見偶爾的犬吠。
明明是十五月圓之夜,可是不知從哪裡緩緩飄來一塊沉鬱的烏雲,遮住了清冷的月華,掩埋了耀目的星輝。夜色,似乎一瞬間墜入了無邊的谷底,陰沉的有些可怕。
突然,馬車緩緩地停在了空曠的街道中央,四周是死一般的寂靜,聽不到了間歇的雞鳴犬吠,甚至連打更的聲音,都隱沒在了無邊無際的黑暗中。
驀地,一陣穿堂的冷風夾雜著樹枝上的殘雪呼嘯而過,風聲簌簌,像是暗夜中叫囂的魔鬼。而魔鬼的使者們,也在潑墨般的夜色中,悄然而至。
月黑風高夜,正是殺人時。
沐兮裳面無表情的端坐在馬車中,耳邊是刀劍相撞的廝殺,還有劍刃刺入血肉的鈍響。她看不到馬車外面的刀光劍影,但是她可以感覺到氣氛的凝住和森寒。
聽腳步聲和呼嘯而至的風聲,可以判斷出來者眾多,而且源源不斷。呵,歐陽徹,他終究是吃一塹長一智了,還是說,她到底讓他高看至此。
冷心後背抵著馬車的樑柱,揮手斬斷了馬套子,低聲道:「小姐,敵人眾多,不可力敵,你先騎馬走,冷心隨後就來!」
沐兮裳撩開車簾,瞧著馬車周圍橫七豎八的屍體,還有前方減去逼近的黑衣刺客,以及身上多處受傷的冷心和丑駝,點了點頭,跳上馬。她扯過馬兒的韁繩,最後再看了一眼仍在奮戰的兩人,一甩馬鞭,朝著相反的方向飛奔而去。
只要,只要她抵達宮門口,有萬千的御林軍保護,那她就有救了!
座下的馬兒似乎也感應到了沐兮裳的緊張,撒開四蹄用力的狂奔著。凌厲的寒風夾雜著飛雪,刮過沐兮裳的蒙著輕紗的面龐,將她身上的大氅吹的鼓了起來。
忽然,馬兒朝著天空一陣悲鳴,緩緩地停了下來,竟是不肯再前進半步。沐兮裳緊抓著韁繩,眼神警惕的看向前方。濃密的黑暗中,緩步走出了一白一黑的兩個男子。白衣男子斜倚在一匹金錢豹身上,手執折扇,面若桃花;黑衣的男人則騎著一匹雄獅,手上擎著一把大環刀,滿面的虯鬚,讓人看不清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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