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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八十二章 文 / 易刀

    大雪紛紛揚揚,全無半點要停的意思。楚問坐在大雪之中,有御輦上的大傘遮住了雪,身上又披著雪雕毛皮大衣,還不覺得如何,但滿朝文武卻沒有這個福氣了。身後百姓無數,他們可不敢像楚問一樣要求手下加衣服架火炭什麼的,除了一些武將有真靈氣護體外,文官們人人凍得臉色發青,狂抖不已,心頭幾乎沒將慢得像烏龜爬地李無憂罵得狗血淋頭,面上卻還得掛上微笑保持風度。

    正自不耐,忽見遠方一個黑點晃動,卻是李無憂派出的通信兵到了,但沒有騎馬,是施展輕功跑過來的。

    「啟稟皇上,我軍行至落月山下,忽遭遇山崩,道路堵塞,李元帥請陛下多等一下!」

    「什麼?李無憂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叫陛下等他?」司馬青衫搶在耿雲天之前大叫了起來,怒氣幾乎沒將一張老臉給漲成豬肝色,「此為大不敬之罪!此人居功自傲,大大地不將陛下放在眼裡,臣請陛下立刻下旨將李無憂斬殺,誅他九族!」說完他低聲對身旁耿雲天道:「太師還有什麼要補充地嗎?」耿雲天淡淡看了他一眼,笑道:「話都被丞相大人說完了,我還有什麼好說地?」

    「誅九族我看就不必了吧!最好將他六位夫人都留下,給你當小妾好不好?」楚問一本正經道。

    「皇恩浩蕩!臣粉身碎骨難報!」司馬青衫大喜。

    「去你媽媽的吧!」楚問笑了起來,「這大雪封路,山崩再正常不過了。無憂想念朕,希望早點見到朕才讓朕在此等候,乃是大大地忠君愛國,怎麼能說是大不敬呢?誰要再亂說話,當斬不饒!」

    楚問當即吩咐通信兵回去,說讓李無憂好生清理道路,朕在此慢慢等他,眾百姓歡聲雷動,可以想見李無憂在民間聲望果然是極高。司馬青衫誠惶誠恐退下,一邊的耿雲天不痛不癢地笑道:「京中早有流言說丞相大人和李元帥互相勾結,有朋比之嫌,如今觀之,方知空穴來風,未必無因啊!」司馬青衫笑嘻嘻道:「早聽說耿太師有斷袖之癖,追求李元帥不成,因愛生恨,恨屋及烏之下,看不慣一切與李無憂相善之人,如今觀之,方知愛情讓人盲目,果是名言!」

    「你……」耿雲天大怒,卻發現楚問目光射來,忙自住了口。

    但過了半個時辰,夜色已晚,護駕的御林軍已然燃起了燈火,大雪未停,在燈火映照下,美麗而朦朧。李無憂的人影也依然見不到,倒是無憂軍信使再次到來回報:「啟稟陛下,山崩發生太過突然砸傷了三百多名士兵,元帥說要可能還要多料理一下,請陛下……」說到這裡,那信使已滿臉冷汗。

    「哼!區區幾名士兵受傷,就該讓陛下再此久等?李元帥真是太不知所謂!臣請陛下治他死罪!」這次是耿雲天搶了先。

    「請治李無憂死罪!」百官跪下一大片。其餘的人都拿目光瞥司馬青衫,後者視如不見,不動聲色。

    楚問臉色已經有些不好看,但他還是笑道:「李元帥愛兵如子,也是替朕宣揚朝廷的仁德,好,朕再等他!」司儀將話傳了出去,百姓們更是興奮,李元帥如此愛兵,陛下如此仁慈,大楚中興不遠,而這些人大多是平民,水裡來火裡去,辛勞慣了,這點小雪小寒什麼的還真沒放在眼裡。

    半個時辰之後,信使再回來時頭髮上已經滿是冰條,也不知是不是汗太冷的緣故:「啟稟陛下,元帥因救治傷員,大腿抽筋,要……要……要再休息一下……」

    楚問喝了口已經快結冰的濃茶,冷哼道:「李愛卿一心為國,真是難得!准奏!」

    「陛下,嗚嗚嗚,您身體要緊啊!李無憂大逆不道,快快斬了!嗚嗚,咱們回城吧!」耿雲天跪下,重重磕頭,紗帽掉地,起身時已哭得滿臉鼻涕,頭髮鬍子粘到了一塊。

    「斬了李無憂!」司馬青衫誇張地振臂高呼。

    於是滿朝文武高呼,哭聲震天。眾百姓面面相覷。

    「誰也不許多言!」楚問怒喝。眾臣立即噤若寒蟬。楚問揮揮手,信使如夢大赦,快步去了。楚問又喝了口茶,驀然大叫:「來人,添炭!」

    「沒炭了!」一旁的朱太監小聲回道。

    「沒了?」楚問愣了一愣,忽然覺得身體一陣發抖,擺擺手示意太監下去,嘴裡小聲嘟囔:「靠!不早說……」

    再過半個時辰,信使再次回來:「啟稟陛下,元帥說,說……說他牙疼,要吃了火鍋才回來,請皇上和諸位大人先回城,明明明日他再再來請請罪……」

    全場嘩然。這次連百姓們都忍不下去了,紛紛要求殺了李無憂,以儆傚尤,滿朝文武哭得個個跟淚人一般,呼天搶地,只差沒有拔刀自刎以諫了,但鼻涕橫甩,披頭散髮,擲冠在地是再也免不了的了。

    楚問臉色鐵青,卻還是擺擺手:「好,准奏!」

    信使逃命一般去了。

    但當信使再次回來的時候,帶來的消息卻讓人更加鬱悶。

    「陛下,李元帥說他大拇指受傷,需要接受美女按摩一個時辰……」「元帥說他腿毛開茬,需要治病三個時辰……」「元帥說他那匹坐騎忽然發情,需要找母馬解決,大概要……要三十個時辰後才能趕到……」

    楚問臉上終於掛不住了,當即拍椅而起,怒道:「李無憂欺朕太甚,來人啊……」「陛下且慢!」一人猛地大叫,卻是李無憂派來的信使。

    「大膽!你竟敢阻攔朕?」楚問大怒,拔出佩劍。

    那人不動聲色,不卑不亢道:「小將不敢!不過若是陛下不肯再多等片刻,怕陛下會枉殺忠臣,悔恨一生!」

    「哦?」楚問皺了皺眉頭,卻收起了怒氣,冷冷道,「李無憂究竟去了哪裡?為何現在還不來見朕?」

    「元帥非是不想來,而是不能來!」那信使不慌不忙道,「若是陛下有興趣,不妨再等一下,有好戲看。」

    「有好戲看?好!那朕就先等等!」楚問擺擺手,示意眾人安靜下來,「朕倒要看看,李無憂能給朕什麼交代!」

    那信使淡淡一笑,退到了一旁。

    司馬青衫輕輕抓了下耿雲天的衣襟,低聲道:「喂!老耿,我有個不好的預感!」

    「什麼預感?」耿雲天眉也沒抬。

    「李無憂甘冒天下之大不韙,寧願得罪這麼多人也遲遲不肯前來見駕,你別告訴我不是你在他回來的路上做了手腳!」

    「老司馬,我警告你別血口噴人!」耿雲天猛然抬頭,揚了揚眉。

    「嘿嘿,我不過隨便說說,你那麼激動幹嗎?」司馬青衫忙擺手,「不過話說回來,老耿啊,你對李無憂那幾個美人有沒有想法?要不大家一起合作將這傢伙幹掉,六個美女咱哥倆二一添作五,一人三個,你看怎樣?」

    耿雲天冷冷看了看他,沒有說話。

    卻在這時,一名御林軍急急跑到了御輦前,奏道:「啟奏陛下,李元帥到了!不過,他隨行之人卻不是先前所報的三千,而是多出了三萬。黑夜裡看不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舟統領請示陛下是否放他們過來?」

    「什麼?!」所有的人都吃了一驚。須知此刻御林軍護駕者不過一萬人,是因為楚問出宮前得到的密報也是李無憂只帶了三千人來,即便他要謀反也是足以抵擋,但此刻忽然增了十倍,一旦真的出現變數,可就麻煩了。

    眾人的眼光一起望向了楚問。大楚帝國的當代帝君掃了眾人一眼,最後淡淡一笑:「你們那麼緊張做什麼?難道無憂還會有異心不成?真是的!」朝那御林軍士兵擺擺手,道:「去吧!讓舟統領將凱旋歸來的將士們給朕接過來。」

    「陛下三思!」耿雲天出列阻道。

    「太師,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起來吧!」楚問抬抬手,淡淡說道。耿雲天還想說什麼,但觸到楚問冷若刀鋒的眼光,剎那間全身竟是說不出的寒冷,依稀看見這位曾被稱作「龍帝」的楚國帝君年輕時候的影子,再不敢吭一聲,退了下去。那御林軍士兵當即去了。

    過了一陣,隱隱看見前方燈火驟亮,馬蹄聲如雷傳來。眾人終於鬆了口氣,等了三個時辰,終於來了。

    「哈哈!勞大家久等,無憂真是過意不去!」遠遠地便聽見一人扯著嗓子大叫,卻正是平北大元帥無憂王李無憂。

    「快快傳無憂來見朕!」楚問大喜,忙叫身邊的朱太監去叫人。

    「停!」遠遠地聽見李無憂大叫,馬蹄聲頓時停了下來。

    過了一陣,御林軍閃開一條路,朱太監領著御林軍新統領性感的長腿美女舟落霞和金盔鐵甲一身戎裝的李無憂慢慢走了進來,怪異的是李無憂右臂之下夾了一條彪形大漢。

    「哈哈!皇帝陛下,司馬丞相、耿太師,陸兄、張兄……各位兄弟,大家別來無恙啊!」李無憂哈哈大笑,將手中大漢朝地上一扔,拱手和諸文武打招呼。眾人忙各自微笑著回應他,唯有耿雲天大聲道:「大膽李無憂,眼見陛下在座,居然不上前參見,卻先和朝臣結黨,如此輕君慢上,你該當何罪?」

    李無憂一臉奇怪地表情問道:「老耿,我派人送給你那十箱金子,十名美女難道沒有收到嗎?」

    「什麼金子?什麼美女?」耿雲天怒道。

    「大家明白人,你裝什麼裝嘛?」李無憂一臉這廝不爽快的表情,但見耿雲天怒火沖天,才又露出愕然神色道:「真的沒收到?」

    「收到個屁!」耿雲天沒好氣道。

    「哦!難怪,難怪你一來就和我過不去!這事好辦,我一會派人給你補送過來。」李無憂恍然大悟的樣子。

    耿雲天掉頭對楚問躬身道:「皇上您看到了,李無憂身為帶兵元帥,當眾賄賂朝臣,實是罪大惡極,國法難容,請皇上將其凌遲處死,以正朝綱!」

    楚問笑笑,擺擺手,輕描淡寫道:「無憂和你開玩笑呢,太師你太沒幽默感了!退下吧!」

    耿雲天再不敢多言,退到一旁。

    楚問忽然臉色一寒,冷喝道:「李元帥,你讓朕和朝廷百官在此空等了三個時辰也就罷了,但你竟讓這許多百姓冒著風雪在此等候,實是彌天大罪!你若不能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即便朕想包庇你,怕也是天理難容!你有何話要說?」

    「陛下聖明!臣之所以來遲,全是因為此人了!」李無憂指著地上那彪形大漢道。

    「切!原來是這麼個臭男人!」楚問很失望,「朕還以為你是去為朕搜羅美女去了呢……」

    眾人倒下一片。

    「呵呵!這個美女呢,到處都是,以後多的是!但此人可是大大的不同!」李無憂笑了起來,「皇上可知小人這身上為何會沾這麼多血?」

    「咦!你不說朕還沒發現你呢,那你這衣上為何沾了如此多的血?」楚問大是疑惑。

    「靠!這還用說?一定是處女血啊!李無憂,你這小子太……太沒有人性了,居然讓我們在這空等,你卻跑到城外去採花風流快活……你……你……為什麼不叫我一起去?」一人忽然大叫,卻是司馬青衫。

    「就是!無憂你這就太不夠意思了!」楚問也是一臉憤然。

    眾百姓都是幾乎沒有昏厥,果然是上樑不正下樑歪,有什麼樣的皇帝就有什麼樣的臣子。眾文武想笑,但礙於司馬青衫和李無憂權傾朝野,除開耿雲天哼了兩聲外,竟是誰也沒敢出聲。

    李無憂無奈地搖搖頭,心道:「都一幫什麼鳥人嘛!」口中卻道:「陛下和丞相是誤會了!臣其實是去殺人了!」

    「殺人?」楚問愣了一愣。所有的人都一時反應不過來,唯有司馬青衫臉色變了變,而耿雲天望著地上那漢子眼神很是複雜。

    「是!」李無憂點點頭,指著地上那人道,「陛下,此人乃是航州城東五十里的落霞山上的土匪頭子刀疤王五,臣未至京城,就聽說他的大名了!」

    「朕怎麼沒聽過?落霞山天子腳下,竟還有匪患?」楚問睜大了眼,一臉不可思議,但見眾百姓聽到李無憂的話後卻是歡聲如雷,頓時露出深思神色。

    「臣有罪!」文臣中忽有一人出列奏道,卻是李無憂親手提拔的航州副總督黃瞻。李無憂這個航州總督離開京城之後,航州一切事務都是由他主持。

    楚問肅然道:「何罪之有?」

    「回陛下的話。落霞山匪患始於半月之前,匪首王五嘯聚三百人於山中,很是惡劣,臣收到消息後,立即帶了上千衙役前往剿滅,但不想群匪太過厲害,下官多次都無功而返。此臣之罪也!」

    「竟有此事?朕為何不知?就算朕近日因身體染病未能早朝,你們也該上折子匯報才是啊?」楚問眼中閃過一絲厲色。

    「回陛下的話!臣曾多次上折子請求陛下派城守軍或者禁軍派兵,但不知為何一直沒有回復。」黃瞻道。

    「怎麼回事?」楚問望向了司馬青衫和耿雲天,他染病這一段時間,朝中大小事務都是由此二人負責,朝臣上的折子也是先經過二人過目,尋常的事二人就做了主,但一些大事卻還是要上報給楚問的。

    司馬青衫出列道:「臣沒有看到折子!也許是太師大人勤於國事,以致上廁所忘帶草紙,順手給擦了屁股也未可知。」

    眾人聞言大笑,楚問緊繃的臉上也露出了一絲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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